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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情說忙,並不是忽悠人,研究所這邊有項研究到了關鍵時刻,關係到他們一項重要核心專利的申請,因此最近她都呆在研究所這邊盯進程。

等她從忙碌中分神處理私事時,林慕珊那邊的相親也約好了時間。

聽說了她要相親的消息,感興趣的人不是一個兩個,羅怡憑借性別優勢和時間優勢奪得了陪伴鍾情前去赴約的機會,至於駱維,因為突然多出來的工作邀約,隻能飲恨敗北,但也十分清晰的表達了他想旁觀全程的渴望。

林慕珊定的地方是清居雅舍,鍾情看到地點時,心裏有些好笑,前段時間她才在那裏告別了上一個金主,沒想到過不久就要去麵見自己的下一任相親對象。

因為內部格局保持了很好的私密性,所以會麵的地方是外麵臨著極好庭院風景的半包廂。

羅怡早就到了鍾情隔壁,仗著人還沒來和鍾情竊竊私語。

“以我的經驗,林慕珊能介紹給你的人,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什麽國外留學,家底豐厚,十有八九是國外哪個野雞大學鍍的金,然後家裏開個不大不小的公司,在林慕珊的眼裏估計能稱上一聲富二代,至於和高垣比,嘖嘖,那就是大象踩螞蟻,估摸著都看不到影兒。”羅怡話說得極不客氣,“我也不欺負人,不拿高垣來作比,就說你和我,我估摸著這小富二代連咱倆的眼都入不了。”

鍾情施施然喝茶,“人還沒見,妄下結論可不好。”

“我那是妄下結論嗎?”羅怡不服,“林慕珊是什麽人你不清楚?一個沾著鍾家的光還嫌人家不夠亮的勢利眼,能讓她惦記著找你,要是沒有足夠大的好處,她能動彈?我看她就是打著把你賣了做人情好給自己謀好處的鬼主意呢,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對於羅怡的話,鍾情笑笑,沒有反駁。

確實,一個從小就習慣背地裏罵她野種和小雜種的女人,一個永遠不憚以最大惡意來針對她揣摩她的人,確實沒幾分可信度。

所以,林慕珊的話,她從來都打折扣聽,至於幾分真假幾分深意,隻有她自己清楚。

這次來,還是看林妙君的麵子,畢竟,她也不怎麽想聽林慕珊在對方那裏念叨什麽白眼狼。

鍾情茶喝到第二杯時,相親對象總算是姍姍來遲。

來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穿了件藍色休閑西服,頭發染了點黃色,外表收拾得看似有幾分精英模樣,隻是氣質輕浮,一雙眼睛顯得略有幾分油滑。

再看對方往身上堆砌名牌的打扮,鍾情了悟,看來這次林慕珊的話是隻能信兩分,什麽海歸精英,家產豐厚,估摸著也就是個資產幾千萬的水準。

鍾情雖然興致寥寥,但還是擺出了端方優雅的姿態,用羅怡的話來說,正是她那套最適合拿來糊弄人的姿態。

對方看她第一眼顯然就很滿意,十分積極主動的進行了自我介紹,“鍾小姐你好,我是韋德佑,林女士介紹的相親對象,我在國外呆過幾年,你可以稱呼我的英文名Wade。”

注意到對方佯裝無意露出腕表的動作,鍾情忍了笑,氣質溫婉的開口,“鍾情,林女士的外甥女,你可以稱呼我為鍾小姐。”

這人顯然十分希望和鍾情有深入接觸,問題問得十分直接,當然,大約也是因為足夠普信,所以言談間沒什麽顧忌。

沒聊幾句,話題就扯到了鍾情的工作上。

“我聽林女士提過,鍾小姐現在在研究所工作,從事藥物研發,不知道以後的職業規劃有沒有什麽變動?當然,結婚後是否有意做全職太太,我覺得也可以算是變動的一種。”

鍾情麵上笑意淡了些,搖了搖頭,“變動的話,目前沒有,以後恐怕也不會有。”

畢竟,她可沒有撂挑子的打算,要不然投進去的那麽多錢要打水漂嗎?就算她本人願意,等著回報的金主投資人也不願意呢。

聞言,韋德佑麵色沒那麽好看了,“其實我個人覺得吧,女性還是家庭觀念重一些比較好,像我,因為需要繼承家裏的企業在商場打拚,所以其實更希望妻子能全身心投入家庭做我的賢內助,畢竟,就算在外麵事業做得再大,一年掙的也就那麽點兒,還不夠我換輛車的,這麽辛苦何必呢,所以說,女人還是自家相夫教子更適合一些……”

自我感覺良好的韋先生開始了喋喋不休的高談闊論,從女性的職業道路規劃到夫妻雙方對家庭的貢獻付出再到商場業務競爭和錦城經濟政策變動等等,可謂是大談特談口沫橫飛。

鍾情近距離直觀的感受到了何謂普信男的油膩與自命不凡。

她本就興致缺缺,這會兒更是毫無胃口,心想,林慕珊眼裏,她果然也就配這種貨色。

不得不說,林慕珊還是林慕珊,多年來如出一轍的狗眼看人低。

隻可惜,她早就不是當年初入鍾家毫無底氣的野丫頭了,現在,她是鍾情。

韋德佑見眼前這位容貌精致氣質優雅溫婉的鍾小姐認真傾聽的模樣,一時間心裏不免更是得意,也就這種水準的女人才有娶進門的價值,至於那些撈金的網紅小野模什麽的,也就隻配拿來玩玩兒。

對方一副捧場模樣讓韋德佑頗感盡興,見對方唇角微彎,他心口躁動,“鍾小姐有其他高見?”

“高見是沒有的。”鍾情笑著眨了眨眼,“隻是單純覺得,我和韋先生不太合適。”

“哪裏不合適?”韋德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拒絕了,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鍾情學著剛才這位韋先生撥弄手腕的動作,微微晃了下腕表,“大約是,時間觀念不合適吧。”

總算注意到對方手上那支價格千萬的女士腕表,韋德佑一張臉快要漲成豬肝色,他很想說不要以為憑著一張漂亮臉蛋和A貨手表就能攀高枝了,但偏偏,真貨就是真貨,永遠有超脫於A貨的魅力。

雖然買不起,但見得多了,他多少有幾分識別真品的眼色。

這下子,他再沒了信口開河的念頭,甚至還有幾分難以言喻的惱羞成怒。

接下來,一切盡在不言中。

鍾情安然微笑品茶,不動如山,倒是自尊心極強的韋德佑深覺被人羞辱,臉色黑沉的起身拂袖而去。

此時,旁觀了全程的羅怡也適時發出動靜,忍不住大笑出聲。

聽到這仿佛是在嘲諷他的笑容,韋先生走得更快了,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兩人眼皮子底下。

“看來我沒說錯,林小姨也就這點兒水準了,”羅怡嗤笑,“她該不會真的以為,你能看上這種人吧?”

這個說法鍾情並不讚同,她反駁道,“關鍵不是我看不看得上,而是在她眼裏,我配這種人綽綽有餘。”

羅怡原本還算愉快的心情立時跌到穀底,忍不住暗自罵了一聲老虔婆,林慕珊那個勢利眼成精慣會捧高踩低的女人,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結束了一場無聊的相親宴,兩人也沒有多留的打算,一路出門,走到挨著中庭的小花廳時,遇到了剛才憤怒離開的韋先生。

此時的他絲毫沒有之前在鍾情麵前的自信與油膩,同人說話的姿態中隱約透露著討好與諂媚,看到同他談話的對象,羅怡輕嘖一聲,皺了皺眉,“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齊三。”

鍾情看到人時尚且沒認出來,羅怡這麽一說,她立刻有了印象,齊家和她不對付的那位三小姐。

小時候兩人有過一起滾在地上打架的情分,後來上學後時不時來挑釁找她的茬卻次次被她蓋過風頭,然後被她用別人家的孩子這個名號一路碾壓了許多年的齊露,隻不過後來隨著對方出國讀書,這段過往早就風化成渣,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見。

“晦氣。”羅怡抱怨一聲,無視了人就往外走。

一群看不順眼的東西湊到一起,真沒必要上趕著惡心自己。

隻是她想視而不見,也要看對方願不願意,顯然,齊露是不願意的,一句話就攔了兩個人,“鍾情?好久不見,也不來打個招呼嗎?”

聽到齊露那堪稱客氣有禮的招呼,羅怡反倒是最先沉不住氣的那個,“這女人去國外是見鬼了?怎麽這麽惡心?”

雖說人都是會變的,但完全變成兩個極端也是夠嚇人的了,要知道,從前齊露見她們可是恨不得眼睛長在頭頂上,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

“真以為自己姓了鍾改名叫鍾情就是鍾家人嗎?”

那嘲諷鄙薄的勁兒,時常讓羅怡懷疑鍾情是不是齊露上輩子的仇人,仇債沒討完所以才延續到了這輩子。

反正,就一個恨不得把人踩在腳底時時揭短句句紮心的死對頭,突然間變得這麽客氣,和從前宛如判若兩人,說這裏麵沒鬼的話,羅怡家的狗都不信。

鍾情顯然和羅怡一個想法,但並不妨礙她擺出成年人的虛偽社交姿態。

“齊小姐,好久不見。”鍾情姿態同樣從容有禮,“真巧,在這裏遇到。”

兩個曾經的死對頭狹路相逢,眼神裏還沒閃出幾絲火花閃電,旁邊就有人不識趣的插了句話,“齊小姐,你和鍾小姐,你們認識?”

“多年的老朋友了。”齊露有些不耐煩的道,她對公司下麵的這個小供貨商真是膩煩透了,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多問上那麽一句,畢竟她總覺得鍾情和眼前這人十分有戲,“你和鍾情認識?”

韋德佑這會兒是完全不介懷自己剛才的惱羞成怒與難堪狼狽了,十分熱衷於套近乎,“鍾小姐是我的相親對象。”

這話一出,齊露立時笑出聲,韋德佑立刻從眼前這位齊三小姐的臉上看到了幸災樂禍與痛快解氣。

瞬間,他意識到,這兩個女人之間是有梁子的。

大金主和失敗的不給麵子的相親對象之間,他當然是選擇前者。

於是,他的態度隨之轉變,有些不屑的加了句,“隻可惜,我和這位鍾小姐並不合適。”

簡簡單單一句話,仿佛將剛才所遭受到的羞辱全部還了回去,韋德佑臉色都好看了許多,畢竟,他確實對剛才的事情耿耿於懷,這會兒能借齊三的勢還回去,何樂而不為呢。

“鍾情,沒想到多年不見,你的眼光品味與格調居然淪落到了這個水準。”齊露一改最初的客氣有禮,又變回了多年前的討厭模樣,“不過也是,鍾家都破產多少年了,你也確實沒資格挑三揀四了。”

鍾情壓下憤怒的羅怡,神色平靜,“難為齊小姐還記得鍾家破產的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齊氏鳳凰城的項目做得也不容易。”

何止是不容易,距離破產也不過是一步之遙,當年齊露是為什麽出的國,還不是因為齊家情勢岌岌可危,為了尋後路才灰溜溜的出國避風頭嗎?

不愧是多年的死對頭,鍾情一句話就戳了齊露的心窩,一想起之前幾年在國外吃的苦頭,她臉色瞬間黑了幾分,“你倒還是像當年一樣牙尖嘴利,隻不過錢這個東西,單憑一張嘴可賺不來,難得今天遇到,我正好有個生意和你談,或許能解解你的燃眉之急?”

“你在打什麽鬼主意?”羅怡滿臉懷疑,認定了齊露不安好心。

至於鍾情,巋然不動,一派自如,“我很好奇齊小姐的高見。”

“聽說你手上有塊地,和遠恒地產的一個項目離得挺近,你要是願意出手的話,我出這個數。“齊露比了下手指。

“兩千萬?”羅怡皺眉,剛想說開什麽玩笑,齊露就一個白眼扔了過去,“兩個億。”

“出價兩億?”這下子,不論是羅怡還是全程旁觀的韋德佑都難以保持鎮定了,視線立刻聚焦到了核心焦點鍾情身上。

被眾人關注反應的鍾情,麵對對方兩個億的出價,眼也不眨神情平靜道,“不賣。”

她回答得太快,以致於所有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尤其是齊露,滿眼的不可置信,“鍾情,你要知道,我這個價格給得很高了,畢竟那塊地麵積並不大,我不清楚你對葉縣的項目了解多少,如果你不清楚,那我告訴你,你那塊荒地,再值錢也高不過這個價格,如果你清楚那塊地的價值,那更該對我的報價滿意,畢竟除了我,你絕對找不到第二個出價這麽高的交易對象了。”

鍾情耐心聽完齊露的一番話,神色依舊平靜如初,“我說了不賣。”

在查到那塊地的主人是鍾情時,齊露就覺得冤家路窄,本來以為可以借此打壓一下舊日仇敵,沒想到還未行動,計劃就胎死腹中,鍾情的垃圾相親對象瞬間讓她覺得自己不應該繼續拉低格調和人計較。

於是,她難得的,對鍾情多了幾分寬容,給出了一個極好的價格。

隻可惜,死對頭就是死對頭,無論再過多少年,討人厭的氣質與性格依舊一如既往。

這下子,齊露再沒了客氣之心,又重現了多年前的刻薄言語與倨傲態度,“你拒絕得這麽快,確定是真的想清楚了?鍾家早就破產,現在你什麽情況我們彼此心知肚明,你沒必要為了和我賭一口氣,拒絕這麽好的條件這麽優惠的價格。”

“地在你手裏就隻是一塊地,想要變現,我給的價格是最優越的,你別隻顧著和我置氣,錢這種東西,真金白銀的拿到手裏才最可靠。”

“再者說,鍾家不是早就沒錢了嗎?就算還剩一點兒,以你的養女身份,也分不到多少吧,買了這塊地,你多少能分到一點兒,不說過得能有多好,至少以後不用淪落到和這種水準的男人相親。”

躺著也中槍的韋德佑是真的憋屈,隻可惜,在場幾人,沒人關心他的心情與反應。

鍾情心裏,齊露是和林慕珊一樣的女人,多年前是,沒想到多年後依舊不曾改變。

倒是她,改變了不少,畢竟,她現在底氣足得很,而這些,有托於她那位出手大方的前金主。

感謝高先生,願你早日求得真愛。

“不好意思,我稍微有那麽一點零花錢。”對於齊露的挑釁與嘲諷鍾情仿佛置若罔聞,她微微一笑,以一種意味深長的口吻道,“齊小姐,我覺得你大約需要仔細看一下我這位久別重逢的故友,相信,你會明白的。”

聞言,韋德佑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鍾情的腕表上,倒是齊露,身為女人,最先關注的是鍾情拿在手裏的包包。

等仔細看過後,她幾乎是不可置信又目瞪口呆,“怎麽可能?!這個限量款的包包居然在你這兒!”

女人對包包的狂熱由來已久,齊露又是個典型的愛包狂魔,是以對鍾情手裏的包幾乎是了如指掌,然而,正是因為了解,所以受的刺激才更大。

如今齊家情況好轉,她也開始參與家裏事業,算得上是有一番作為,沒想到,在昔日落魄的死對頭麵前,居然沒能占據上風。

鍾情將齊露的表現收入眼底,對死對頭落井下石道,“所以,我真的不缺錢的。”

作為敵方,齊露受了大刺激,正在懷疑人生,至於知曉內情的羅怡,此刻完全控製不住想笑的衝動,憋得兩眼泛淚滿臉通紅。

大獲全勝!簡直是大獲全勝!

感謝高垣這個冤大頭舍得給鍾情花錢!這一場贏得實在是太痛快了。

然而,這短暫的勝利果實還沒享受多久,在齊露回過神來麵色不善打算搞點事時,接連被人念叨了好幾次的正主就出現了。

高垣帶著一行人緩步而來,人一多,動靜就不小,難免引人注意。

鍾情在聽到羅怡小小的抽氣聲時,順道看過去,對上了高垣的視線。

兩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此時的高垣雖然依舊英俊,卻也冷得過分,乍一眼看過去,仿佛有種難言的煞氣與凶戾埋藏在骨子裏,和鍾情所認識了解的那個高垣,全然是兩個極端。

鍾情眼裏,高垣隻是長得凶,氣質再張揚囂張也不過是外在,真正相處起來,這個人是溫軟的,沉默的,溫柔的,和外表截然不同。

然而,這會兒再看,好像她知道的那個高垣才是假的。

兩人之間,距離越來越近。

高垣似乎沒有主動打招呼的意圖,鍾情自覺兩人如今一清二白,是以,極其自然坦**的選擇了禍水東引。

她對眼前仿佛格外關注高垣且已經有些心神不定的齊露說,“那塊地,現在其實不在我手裏,你如果真想要,不如去問問高先生。”

“作為投資的抵押物,它現在屬於小高總,如果你能說動高先生,隻要他答應,我是沒問題的。”

“所以,齊小姐,你不妨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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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V更

十二點來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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