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得要吞噬一切,就連星星此刻也全都躲藏在了雲朵中,生怕露出一絲痕跡,成為下一個被吞噬的對象。

猛然間,街上的路燈接連被點亮,散發著微弱的燈光,引領著黑夜中前行的人找到方向。一排排明亮的路燈匯聚,將黑夜硬生生地撕出了一個裂縫,而那隱藏在烏雲中的星星也如同受到鼓舞一般終於現出了身影。

權輿網絡科技有限公司頂樓,王安邦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不斷地搖晃著盛滿鮮血一般的紅酒杯,絲毫不理會跪在地上被打到遍體鱗傷的秦子越。

盡管身上和臉上都布滿了青紫的淤痕,但秦子越跪在地上的後背依舊挺著筆直,那低垂的腦袋似乎表明了他心中的不甘。秦子越的眼角處有一抹傷口正在不斷地往外滲血,滴滴血珠落在地上的聲音,在這個落針可聞的屋子裏,也被無限放大。

王安邦透過落地窗的倒影,看到了秦子越挺直的脊梁,微微晃了晃酒杯淺酌一口,而後幽幽的開口:“別跪在這兒了,你年紀也大了,邊疆那邊的天氣不好,免得去了那兒膝蓋受不了。”

王安邦的話讓秦子越身形一晃,幾乎要支撐不住的栽倒在地上,他知道王安邦這話的意思是下定了決心要讓將他趕去邊疆,於是連忙開口懇求道:“阿越雖年歲上漲,但做事仍舊不成熟,讓義父失望了。您罰去邊疆也是應該的,隻是眼下馬上就要到大日子了,工作是全由您一人操控恐怕會影響您休息,不如讓兒子再替您多分擔點兒。”

王安邦聽了這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譏諷的笑。秦子越平日裏從來不會拿自己的身份跟王安邦說事兒,沒想到這次為了不被趕去邊疆,竟然能夠說出這種話,看來是這接連幾次的打擊,激起了他的好勝心。

“我知你不願去邊疆,可集團裏的人都知道你我的身份,你如今接連在重要事情上失手,若對你沒有懲罰的話,如何能讓手下的人服眾?”王安邦轉回是緩緩將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後點燃一根雪茄走到了秦子越身旁。

“兒子知道眼下大日子馬上就要到了,可這幾次的接連失守卻讓我們腹背受敵,還接連的損失了好幾枚深藏不露的棋子,都是兒子一人的錯。”秦子越咬著牙說完話後拔出了藏在腳踝處的匕首,那匕首閃著寒光直直的映照在王安邦的眼中。

“兒子知道不應該請求父親的原諒,可眼下我確實無法去到邊疆,父親,您的擔憂也很有道理,如果是你為我破例的話,確實沒有辦法讓底下的兄弟們信服。”秦子越拿著匕首毫不留情的便對著自己的左肩膀處狠狠的插了上去,因為距離離得太近,王安邦似乎聽到了那匕首插入血肉中的聲音。

“以前道上的人都說受三刀六洞之苦,便能抵了所有過錯。今天兒子也不讓父親為難,若這三刀六洞能堵了眾弟兄的口,讓我留在你身邊,幫您為大日子的到來做準備,那一切都是兒子應該做的。”秦子越說完用手握住了那插在左肩膀處的匕首,而後猛的拔出,隨著匕首被拔出的聲音,那噴濺出的血液也星星點點的灑在了地板上。

秦子越之前自領認錯,受了一番毒打,此刻又受了如此重傷,臉色早已慘白如紙,跪在地上的身形也開始不斷搖擺,可即便見他如此王安邦卻也沒有說出任何一句阻止的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摔倒在地上。

秦子越努力的用手撐著地,試圖讓自己重新跪好,可即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也依舊無法起身後,隻得用手不斷地摸索著剛才摔倒在地時被扔在一旁的匕首,好不容易摸到那匕首後,又將匕首握在手中揚起,對著自己的右肩膀就要捅去,而這次在匕首剛剛刺中他肩膀時,王安邦終於開口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聽風就是雨的,還學人家搞什麽三刀六洞這一套。所謂真正的三刀六洞,指的是用一把刀將身體的三個部位貫穿,這才叫六個洞。你的那把小匕首還是你十四歲生日時我送給你的吧。”王安邦說著便走到秦子越身旁,一把踢開他手中的匕首,而後看了看他那不斷往外滲血的傷口,將身上的外套隨手扔在了他身上。

“死不了的話就趕緊起來,我這屋子和衣服的清理費都不便宜。一會兒讓你手下的人送你去包紮。既然這苦受都受了,自然要讓你手下的那些兄弟們都看見,好傳到那些老頭子的耳朵裏。”王安邦說著俯下身摸出了秦子月的手機給那一胖一瘦兩兄弟其中一人撥去了電話,讓他們將秦子越帶走。

秦子越此刻的身體雖然缺血了,幾乎快要昏迷,可頭腦卻十分清晰,他聽著王安邦的話裏的言外之意,是他早就知道自己身邊有著那些老頭兒安插的人,可若是他一早就知道了,又為何從來沒有提醒過自己?難道這又是對自己的一場考驗嗎?

王安邦見秦子越雖躺在地上,但眼睛卻轉個不停,便知道這小子聽進去了他的話,於是又繼續開口道:“上一次你跟我說要再跟冷新晨吃飯之前,玩兒一手殺雞儆猴。我以為憑你的實力早已經揪出那些耳朵,卻沒想到你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是操縱棋盤之人,可最終卻被人一腳踹進了棋盤,成了一顆棋子。”

王安邦說著又將手機上的酒吧視頻掉了出來,擺在秦子越麵前:“你以為這酒吧當年從李升濱手裏奪過來由你經營,這些年也一直安穩著,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所有的一切都隨便你操控?”

王安邦給秦子越看的這段視頻,正是李升濱和偽裝成陳琦的郝也許,一同從酒吧內走出的視頻,以及陳琦推著巨大的垃圾車從後門兒離開了酒吧時的監控視頻。

王安邦的視頻徹底讓秦子越心服口服,而至於那李升濱,他猜測了許多人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可卻沒想到原來他才是那個一直隱藏在自己身邊的內鬼。

王安邦見秦子越臉色更蒼白了幾分,便指著巴掌打完了也該給幾顆甜棗,於是長歎一聲,語重心長地開口:“你是義父一手撫養長大的,身上的這些肉也都是我養的,看著你受傷把匕首捅進肩膀,當父親的怎麽能無動於衷不心疼呢?你向來是懂得管理手下人要恩威並施,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他們的忠誠。可你卻忘了這些人能落到今天的這個地步,也都是他們咎由自取。如果這個時候你不好好利用,重新將他們打壓,讓他們認識到你的手段,意識到這個酒吧的主人如今姓什麽,那你之後便再也沒有機會讓這酒吧完全在你掌握之中。”

王安邦的一番話意思很明顯,他就是想告訴秦子越自己這麽做看著他拿匕首捅自己,也實屬不得已,是為他好。秦子越自然是懂得王安邦的意思,於是勉強撐著身體起身,邊向王安邦行禮表示自己今天的行為都是在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那一瘦一胖的兩人在得到了王安邦的指令後也迅速走了進來,兩人見到秦子越渾身是血的樣子後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但想起平日裏秦子越的警告,卻也沒敢多問,隻是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邊,用身體支撐著秦子越。

“多謝父親讓我能繼續留在你身旁,阿越需要跟您學習的還很多,這次的事兒確實是我對酒吧的管理還不夠負責”秦子月又跟王安邦說了幾句後,便在那一胖一瘦兄弟倆的攙扶下離開了王安邦的屋子,隻是他剛走出門,腳下邊一軟兩眼發黑的暈在了那兩兄弟身上。

那瘦子見狀連忙掀開了親子月身上披著的外套,隻見他左肩膀處正在不斷地滲血後,連忙慌張的就要將他送去醫院,卻被那胖子一把攔了下來麵露不愉地訓斥著他沒腦子。

“越哥身上這刀傷這麽明顯,你還要送他去醫院,豈不是立馬就被人發現了?到時候那些醫生一報警,你怎麽跟人解釋?把人帶回酒吧,酒吧裏平日不是也有醫生給地下的那些姑娘們處理傷口嘛。”

胖子說著就要將秦子越帶回酒吧,卻不曾想那瘦子為難地開口:“哥,你別鬧了,他們哪會這些東西呀?平日裏給姑娘處理處理傷口還行,咱們的客人雖說變態,可倒也從來沒有動刀的,再說了,你看越哥流了這麽多血,要是不送到醫院的話,那需要輸血怎麽辦?”

胖子瞥了一眼早已被鮮血浸濕的外套,糾結了良久,隻得同意了那瘦子的話,於是便一轉方向盤衝著醫院疾馳而去。

隻是這時的兩人誰都沒想到,你從小就因為兩人的這一舉動,竟然讓秦子越在醫院裏遇到了一個意外之人。而這人又成了秦子越下一計劃中的重要人物。

那胖瘦兄弟倆在車上時,正思索著該如何跟醫生護士解釋秦子越身上的傷口時,不小心起了爭執,而那開車的瘦子一不小心將車子撞到了路旁的欄杆上。而這一撞倒是讓兄弟倆想出了一個極佳的借口。

那胖子眼見著快要到醫院時便囑咐壽司停車,並在路旁撿了一塊大石頭,用力地衝著車子的前擋風玻璃砸去,直到將車子的前擋風玻璃砸出了一個大洞才罷休。

“你過來拿衣服包著手將上麵的碎玻璃掰下來一塊兒,按照越哥身上傷口的大小比對一下。”

車子發出的巨大聲響讓昏迷中的親子也不由得驚醒,他半眯著眼睛看著那胖瘦兄弟倆的詭異動作,剛想開口詢問,卻看到了導航地點上的醫院二字,而好歹是多年的兄弟,也是有了一定的默契,他便知道了這兄弟兩人所為何事,於是便又默默地閉上了眼睛昏睡過去。

這兄弟兩人的招數卻也正好迷惑了醫院的醫護人員,那醫生見秦子越麵色蒼白的樣子,也沒多問什麽,便趕忙將人拉到了急救室,一頓輸血縫合後這才有時間詢問這兄弟倆,剛才發生交通事故的時候,兩人有沒有及時的撥打電話報警?

而兩人被醫生這麽一問,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到自己並沒有報警,於是在那胖子的催促下,那瘦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開口表示自己立刻就出去報警。

而在那醫生離開之後,見秦子越在病**躺得安穩,那瘦子便立刻按照胖子的囑咐,將之前收集好的玻璃碎片拿出在秦子越的傷口上,沾了血跡後,又立刻開車來到了之前肇事的地方,撥打了報警電話。

這一番操作之後,等瘦子再回到醫院時,卻不曾想秦子越的病床旁,正躺了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而她的床邊正圍了一圈兒,醫生對他進行搶救。

“孩子高燒已經41度了,絕對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兒!你這個當父親的到底怎麽照看的?孩子,孩子在晚送來一會兒,性命就不保了,我們現在正在搶救呢,麻煩你出去等著,不要耽誤我們的工作。”

那醫護人員見女孩兒的父親一直圍在身旁不停地打轉,時不時的還探頭探腦的想要去看女兒的狀況,便連忙不耐煩的開口讓他趕快離開。

“對不起,我平日裏工作比較忙,孩子平時都是由他奶奶照顧的,這次家裏的老人臨時有事兒出去了一次,不知道這孩子怎麽就突然發起高燒了,我工作回家才發現。”

那父親操著一口蹩腳的漢語跟醫生解釋,卻並沒有招來醫生的同情,隻是被手裏塞了一摞的單子,讓他趕快拿著單子去交費。

那男人看著手中遺落的單子又看了看,躺在病**緊閉著雙眼,身體不停發顫的女兒心中,咬了咬牙便轉身離開了病房。

秦子越被一旁醫生的聲音弄醒,但眯著眼睛向一旁看去,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