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把這根讓人心欠欠的煙換成濃烈的葉子煙,又會太嗆,惹人反感。

蔣徹之前就是這麽想的。他不是不急,是知道這兩個人群中間的隔閡,就像塗眠看到那泳池趴的時候,他並沒有害怕,因為他知道那東西惹不到他身上。

他真正開始急,是雙手被限製了,他真正開始恐懼,是因為眼睛被蒙了布,而他真正開始害怕,是蔣徹到來之後,他才用他現有的認知去回想他所經曆的。

蔣徹不想他和塗眠的關係走成這樣,所以他克製著自己的衝動,不去咬那顆早就掛在枝頭觸手可得的蘋果。隻是他沒想到,他克製的時候,有人想捷足先登。

那他肯定不允許。

“所以你就把人打了?”塗眠問道,“就是我那天出門不小心踢到的那個人?”

他和蔣徹這幾天都會連麥睡覺,睡前,還會聊聊別的,比如郭女士把塗眠禁足了,說回來看不到塗眠,塗眠就自己找地方住,別回來,再比如郭女士又讓塗眠去相親了,又比如,今天塗眠主動和蔣徹聊起了那天的事。

蔣徹把手機放在實驗台,他盯著儀器下的樣本,開著免提說道:“是啊,就,差不多吧。他開門,我聽見你聲音,知道就是那小子,就掄了兩拳。”

蔣徹輕描淡寫,但是這兩拳應該不輕,不然也不會第二天還被叫去詢問了。至於蔣徹為什麽下狠手,塗眠不用問,兄弟出事,有人邦邦兩拳出氣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直呼:“打得好!就應該把他嘴巴都打歪!看他以後還怎麽給人……”塗眠想說那個字,又覺得不好意思,他戛然而止,蔣徹當時應該也看見了他的狼狽了吧。

想到這裏,塗眠總覺得有點莫名的尷尬在,明明半年前互看赤身果體的時候,他都不會這樣的。

但是很顯然蔣徹也知道他要說什麽,蔣徹進來,目光掃了一眼塗眠就已經心下了然,所以他原以為自己耳會有的心頭悸動一下被噴湧上頭的憤怒替代了。後來做筆錄的時候,他都在想,如果不是塗眠當時嗚咽出聲,他應該回頭再補兩拳的。

蔣徹愣了會兒神,手下的儀器發出提示音,在空曠無人的實驗室裏顯得格外尖銳。塗眠那邊自從那句話後也沒想到下一個話題,兩個人就在沉默中掛著麥。

蔣徹把樣本拿下來,走回電話邊:“要睡了嗎,寶貝兒?”

“快了。”塗眠埋了半張發紅的臉在枕頭裏,順嘴抱怨了一句,“你怎麽還在工作啊?”

這腔調像耍賴的小孩子,惹得蔣徹哭笑不得,他解釋道:“過幾天不是要和寶貝兒去度蜜月,那現在不努力,到時候怎麽走啊?”

“滾呐!”塗眠啐他一口,嘴硬,“誰和你度蜜月,我媽給我介紹了新的相親對象,要是我和這個妹妹一見鍾情了,就不需要你了,懂?”

“……”蔣徹做實驗去了,似乎並沒有聽到塗眠這句威脅。塗眠鬱鬱地拿起手機,看到視頻畫麵仍然是實驗室的天花板,他不滿地揚聲:“隻有你一個人加班嗎?!要是老師鎖門了,怎麽辦?!”

“那就在這兒睡唄,師妹放了被子枕頭,可以在這兒湊合。”蔣徹狀似無心地開口,“這時候都放假了,誰還來做實驗啊,肯定是我一個人。”

“那你死裏麵了都沒人發現!”塗眠聽到“師妹”就來氣了,他威脅蔣徹就和石頭撞棉花一樣,蔣徹威脅他,一撞一個火花,“你的師妹能發現嗎?!”

蔣徹偷笑著。

塗眠在無能狂怒的邊緣徘徊:“你笑什麽?”

蔣徹人湊過來,塗眠在視頻畫麵裏,看到了他那張熟悉的臉,蔣徹拿起了手機,帶著手機去了另一間房,他邊走邊說:“我要是死了,你會發現的。小寡婦。”

塗眠上次哭得像個小寡婦的事,青舒月那天喝咖啡的時候,蔣徹聽說了。

蔣徹那邊光線暗下來:“說起來,我還是很好奇,你,哭成小寡婦是什麽樣子?”

塗眠把手機一蓋,翻身嘟囔:“你死了就知道了!我睡了,別打擾我。”

“好。”蔣徹把手機放下,大概是怕打擾塗眠,他關了麥克風,收拾桌麵。

塗眠翻身過去,卻根本睡不著,他眼睛一閉,聽覺就更靈敏了,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後遺症,反正沒聽到蔣徹的動靜了,他又自己難受地翻回來,拿起手機。

“徹哥?”

“嗯?”蔣徹應了一聲,聽到塗眠還在喊,才想起自己忘了開麥克風,他又湊過去,看著視頻裏一臉不滿的塗眠,活像是受了他的氣一樣,他被這樣的表情逗笑了,他眼裏都是笑意,“怎麽了?”

“你不準掛電話啊!”塗眠又一次叮囑道,這是這幾天晚上他都會跟蔣徹強調的。他還是睡不好,夢裏還是會有那些讓他很厭煩,又有點**的情節。

“好。”蔣徹答,蔣徹小時候也被噩夢糾纏過,他知道這是什麽滋味,所以他答得格外耐心。

塗眠爬起來給手機充上電,才閉上眼,整個人蜷起來,給自己找了個安穩姿勢,醞釀睡意。醞釀的時候,他又想起來了什麽要叮囑的:“那我要是夢裏叫你,你也得趕緊來啊!不要工作太晚了,這樣趕場子趕不及的!”

“知道了。在收拾了,一會兒把數據傳了,就走。”看似是塗眠在要求他,但其實還是趕他回去睡覺。蔣徹抿著嘴,像抿著蜜一樣,心情頗好,手下收拾東西的動作都快了。

“嗯。那好吧。”塗眠說完,翻來覆去,又翻了兩轉。

蔣徹感受到他的磨皮擦癢了,他先一步開口問道:“怎麽,睡不著?”

“不是。”

“那是有事要和我說?”

塗眠在**哀嚎了兩聲,才坐起來,對著視頻說:“徹哥,你會不會覺得我煩啊?”

“不會。”蔣徹斬釘截鐵,“怎麽,在家裏禁足,閑的沒事,開始東想西想了?”

“不是,我想說,反正過不了幾天我們就要一起出去了……要不,明晚,我不給你打視頻了吧。”塗眠聲音越來越小,他這個決定,其實不是說給蔣徹聽的,更多的,是說給自己聽。

一兩天,他還可以騙自己,說,都是煙嘛,女士煙和葉子煙,差別不大的。都是為了一抽解千愁。但是——

“之前,你老師不是說,有的事,抽幾根煙就解決了嗎?我這幾天,去偷了我媽的煙來抽。一開始隻拿了一根覺得,淡得沒味兒,後來就天天偷,偷個兩三根,抽到今天,煙盒見底了,我心裏的事兒,還是沒想通,我還有點上癮了。我就想……”

他糾結了一個晚上,才下了這個決定。

蔣徹那邊沉默了兩秒,好像明白了塗眠在說什麽,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語氣也問得盡量毫無波瀾:“你想戒斷?”

“嗯。”塗眠點了點頭,“可我又不想今天就開始戒斷,我都沒煙抽了,我就想,還要給你說說這事,所以,上個緩刑,明晚再開始,行嗎?”

說到這裏,塗眠的語氣打起了商量。他很猶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和蔣徹這種關係,該怎麽形容,他想和他做朋友,做一輩子的朋友,哪怕後麵不結婚了,或者離婚了,也能住一起的朋友。

當然,前提是,蔣徹將來也不結婚,或者離婚了。

-

塗眠腦子軸,蔣徹是知道的,所以他同意了。

他們還是連著麥,到了早上,早上塗眠醒來,看到視頻黑漆漆的,通話還在繼續。他小聲地喊了一句:“徹哥?”

蔣徹應該還在睡,睡得迷迷糊糊地還是應了一句:“我在,別怕。”

塗眠聽完沒好氣地罵了一句“真煩”,把視頻通話掛了。他去浴室洗了個澡,花了比在酒店洗澡還長的時間,在花灑下,被熱水澆頭淋了許久,把眼睛都淋濕了,濕的分不清是熱水淋的,熱氣蒸的,還是眼淚含著的,他才出來。

戒斷第一天,該做什麽呢?

他對著鏡子發了十分鍾的呆,下樓吃了早午飯,聽郭女士罵他頭發也不吹,把他趕上樓吹頭發。然後躺在**做個白日夢,消耗一下午的時間,等晚上,他來精神了,坐在電腦前,準備打遊戲了,看到書句在小群裏,和青豆豆一起圈自己。

他點開了群。

青豆豆:圖圖你死了嗎?視頻不更新就算了!更新更的什麽亂七八糟的!

書句:是啊,流水賬都沒這麽難看!

青豆豆:你不會又和cece學長吵架了吧

書句:臭男人!速速出來解釋!還搞不搞事業!不搞我就退群了!

圖圖:搞搞搞!有錢不賺是傻子!

青豆豆:來啦?傻子

塗眠很不同意最後那個稱謂,但是他也反駁不了。新更新的Vlog是他昨天心煩意亂剪的,就沒做什麽處理,就是把這一周多的生活,剪了剪。比如陪郭女士參加聚會,陪郭女士看展覽,和郭女士一起去吃燒烤,本來想錄一段空境當結尾的,但是不知道錄什麽。就放了一段他在家看投屏,還衝鏡頭招了招手,晃了晃手機的視頻,最後視頻畫麵停留在了他的投屏上。

書句:vlog怎麽沒有cece學長?放假了就不聯係了?

青豆豆:就是就是,剪的無聊就算了,一點高甜cut都沒有!

圖圖:有啊。最後那個投屏,就是我和他連麥一起看的。看的《愛在黃昏日落時》。

青豆豆:?你們倆男的,看愛情片?

書句:有情趣啊,圖寶。

圖圖:……cece學長選的。他說喜歡這部。

青豆豆:為什麽?!

塗眠也不知道為什麽,看了一下似乎還行,細細品味,他的直男理解也品味不出什麽,當時問蔣徹,他就說喜歡黃昏日落,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靠會吃糖的青豆豆,硬拚出來了一個糖。

#黃昏日落的吻

她還發了塗眠演出時微腫的嘴唇,和他鎖骨上的唇印,進行了一波合理分析,她分析圖圖和cece在舞台下接過吻,正好那天彩排上場前是黃昏時候。

結論:圖圖在最後發了個和參加聚會毫無關聯的電影投屏,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發這個愛在黃昏日落,給某人看而已!

看似暑假沒有cece學長,其實生活處處都是!說不定連麥看電影的人都是cece學長呢!

這個分析貼一發,群裏的cp粉直接沸騰。

這波操作,直接讓塗眠豎起了拇指。編故事還是得看青豆豆女士。要不是青豆豆一早給他發了個學校的照片,知道他倆不在一個學校,他差點都要信青豆豆就在彩排那天的禮堂現場,偷看了他們親親的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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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圖:所以為什麽喜歡愛在黃昏日落時呢?

cece:因為那個吻,在黃昏日落時

圖圖:真的??!讓青豆豆猜對了

青豆豆os:廢話,蒸煮親自給我說的!你以為的cp嗑硬糖,不過都是蒸煮打發我走的狗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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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粘起來(●’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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