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止緊握住棒球棍，指甲也深深掐進掌心，冷汗順著脊椎滑進後腰。
二十六層高的狂風在落地窗玻璃上撞出嗚咽，那道半跪的身影緩緩站直。
"哢——"
金屬窗栓自動彈開的聲響讓薑止渾身繃緊。
他眼睜睜看著那人抬起血跡斑駁的手掌，在玻璃上畫出一道繁複的符咒。
暗紅血珠順著紋路暈開時，整麵落地窗突然蒙上白霜，堅硬的防彈玻璃竟如水麵般泛起漣漪。
"別..."薑止的喉結艱難滾動，喉間發緊，想要阻止來人闖入卻動彈不得。
黑影在無視玻璃穿窗而入的刹那，薑止嗅到濃重的香灰味。
及踝的銀發被雨水浸透後泛著銀光，發梢垂落處竟結出細小的冰晶。
來人身穿道袍，但道袍下擺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某種粘稠的暗綠色**，在地板上腐蝕出細小的孔洞。
薑止渾身緊繃，眼睛一眨不眨得看著對方向自己走近，而自己做不了任何反應。
手臂突然一陣無力，薑止根本握不住棒球棍，隻能任由棒球棍滾落在地上。
隨後他見到對方拿起自己的手機。
當手機屏幕亮起時，薑止終於看清對方的麵容——二十出頭的青年，眼尾綴著朱砂痣，左耳懸著青銅卦錢，此刻正用染血的指尖劃動他的微論壇界麵。
"解釋。"沙啞的聲線像是砂紙擦過青石板。
手機屏幕上正顯示著熱評第一的帖子：
【微用戶234868992：州城暴雨形成是因為州城科技方園正中間圓形花壇是雷雨陣眼，周圍五十裏都是中心陣範圍，破陣方法為木克土即以森林等地為中心設逆陣，全國共出三百名特殊人員鎮守八個方位，州城是中心為第一處法場，下一處在坤土即西南方向的離城，鎮守部門有道門洛城分協會、百道觀。】
【百道觀弟子冒死爆料！科技園花壇埋著明代鎮水碑，陣眼就在地下一米！霓虹國要想打贏這場戰，快去破壞陣眼！】
薑止的後頸滲出冷汗。
他記得這個匿名用戶三小時前突然出現，連發二十條加密坐標，最後貼出的衛星雲圖裏，科技園上空盤旋著詭異的漩渦雲。
"都是網友瞎編的..."
薑止強迫自己直視對方異瞳，那琥珀色瞳孔裏流轉的金芒讓他想起寺廟壁畫上的燭龍，"這種暴雨天最容易出都市傳說。"
青銅卦錢突然發出蜂鳴，青年道人的瞳孔驟縮成豎線，聲音冷冷。
＂不是你發的？＂
＂不……不是，我又不是什麽百道觀弟子...＂
對方突然掐住薑止的下頜，虎口老繭硌得人生疼："那這個呢？"
染血的指尖點開薑止手機裏的相冊，那是薑止前天拍攝的社區積水圖，此刻被放大十倍——渾濁的水麵下，隱約可見布滿鱗片的青色脊背。
薑止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拍照時確實聽到下水道傳來刮擦聲，他還以為是流浪貓在扒鐵網。
“這不就是一個普通的積水圖...嗎？”
“...嗬。”
"給你兩個選擇。"道人突然甩開他，從袖中抖出張泛黃的名帖，"現在跟我去啟陣眼，或者雨停後到千道觀找我。"
朱砂寫的“玄意”二字在黑暗中泛著微光，名帖邊緣還沾著幹涸的血漬。
薑止正準備開口，整棟樓突然劇烈震顫。
他被甩到角落，抬頭時，看見對麵寫字樓的十五層玻璃幕牆轟然崩碎，暴雨裹著辦公文件在夜空中翻飛。
再回頭時，自稱玄意的道人已不見蹤影，自己的手機也不見了，隻剩名帖靜靜躺在枕邊。
薑止動了動手指，感覺自己的力氣全部回來了，剛剛一瞬間湧上來的恐懼消散，心情煩躁起來：“操！”
薑止一拳砸在床墊上。
因為燈莫名熄滅，除了外麵些許無力亮著的霓虹燈，室內近乎漆黑一片。
手機不見了，薑止隻能打開充電寶側邊的手電筒打算翻出自己的備用機。
因為充電寶隻有一點電，但也足夠看清室內光景。
當微弱的手電光束掃過陽台的落地窗時驟然頓住——三道裂痕貫穿落地窗，裂痕切口處泛著青綠的熒光。
薑止忍住懼意，下床來到那裂痕麵前。
伸出指尖沿著紋路觸摸著，一股莫名的熱流從指尖彌漫全身。
這種感覺不賴。
薑止想著。
所以他並沒有拿開手指，直到那股熱流緩緩淡去才收回。
看了看裂紋，不至於馬上裂開，擋住這雨水是沒問題的，於是薑止也沒在管它，轉身回到了**。
從抽屜櫃裏掏出那個備用機，打開自己剛剛所看的微論壇，首頁突然跳出新推送：
【用戶玄門小卒】直播貼！我在科技園地下車庫，水位正在快速上漲！這些鐵鏈絕對有問題！[視頻鏈接]
模糊鏡頭裏，手腕粗的鐵鏈在洪水中繃得筆直，鏈身上刻滿褪色的符咒。評論區瞬間炸鍋：
【風水愛好者】鎖龍樁！這是古籍裏記載的鎮水秘術！
【吃瓜群眾】特效不錯，劇組還招群演嗎？
【江城大學考古係V】經初步比對，鏈體紋飾符合明代工部營造規製......
薑止正要刷新，頁麵突然跳出猩紅提示：該內容涉及違規信息已刪除。
充電寶發出最後一道電流完成工作後，選擇了罷工。
與此同時，他聽見浴室傳來指甲刮擦瓷磚的銳響。
"誰？！"
薑止打開手機手電筒，摁滅手機屏幕避免剛剛有人拿走自己手機的事情再次發生，抄起棒球棍砸開浴室門。
借助外麵微弱的霓虹燈光以及手電筒的光芒，薑止看到浴缸排水口正咕嘟咕嘟湧出黑水。
混濁的水流中，半片青鱗卡在濾網邊緣，即使在黑暗中也發出金屬般的光澤。
過了許久，黑水緩緩停止流動，也沒在有別的異常。
薑止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壓下心裏的震驚與懼意，打算不管這些異常。
他腳步發虛，踉蹌著退回臥室，發現那個褪色的盒子上多了枚青銅鈴鐺。
鈴舌刻著篆文"鎮八方水厄"，輕輕搖晃卻發不出聲響。
盒底還躺著張皺巴巴的便簽，字跡被水漬暈染得模糊不清：
"......午時三刻陣眼最強......用這個鈴鐺來百道觀尋我......否則厄運纏身..."
窗外驚雷炸響，陽台處的整麵玻璃突然爬滿蛛網狀裂痕。
薑止把鈴鐺塞進貼身口袋時，摸到百利的名帖在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