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挺

蘇俄將排演原本莎士比亞,可見“醜態”;馬克思講過莎士比亞,當然錯誤;梁實秋教授將翻譯莎士比亞,每本大洋一千元;杜衡先生看了莎士比亞,“還再需要一點做人的經驗”了。

我們的文學家杜衡先生,好象先前是因為沒有自己覺得缺少“做人的經驗”,相信群眾的,但自從看了莎氏的《凱撒傳》以來,才明白“他們沒有理性,他們沒有明確的利害觀念;他們底感情是完全被幾個煽動家所控製著,所操縱著”。(杜衡:《莎劇凱撒傳裏所表現的群眾》,《文藝風景》創刊號所載。)自然,這是根據“莎劇”的,和杜先生無關,他自說現在也還不能判斷它對不對,但是,覺得自己“還再需要一點做人的經驗”,卻已經明白無疑了。

這是“莎劇《凱撒傳》裏所表現的群眾”對於杜衡先生的影響。但“杜文《莎劇凱撒傳裏所表現的群眾》裏所表現的群眾”,又怎樣呢?和《凱撒傳》裏所表現的也並不兩樣——

“……這使我們想起在近幾百年來的各次政變中所時常看到的,‘雞來迎雞,狗來迎狗’式……那些可痛心的情形。……人類底進化究竟在那兒呢?抑或我們這個東方古國至今還停滯在二千年前的羅馬所曾經過的文明底階段上呢?”

真的,“發思古之幽情”,往往為了現在。這一比,我就疑心羅馬恐怕也曾有過有理性,有明確的利害觀念,感情並不被幾個煽動家所控製,所操縱的群眾,但是被驅散,被壓製,被殺戮了。莎士比亞似乎沒有調查,或者沒有想到,但也許是故意抹殺的,他是古時候的人,有這一手並不算什麽玩把戲。

不過經他的貴手一取舍,杜衡先生的名文一發揮,卻實在使我們覺得群眾永遠將是“雞來迎雞,狗來迎狗”的材料,倒還是被迎的有出息;“至於我,老實說”,還竟有些以為群眾之無能與可鄙,遠在“雞”“狗”之上的“心情”了。自然,這是正因為愛群眾,而他們太不爭氣了的緣故——自己雖然還不能判斷,但是,“這位偉大的劇作者是把群眾這樣看法的”呀,有誰不信,問他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