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庚

五月二十八日的《大晚報》告訴了我們一件文藝上的重要的新聞:

“我國美術名家劉海粟、徐悲鴻等,近在蘇俄莫斯科舉行中國書畫展覽會,深得彼邦人士極力讚美,揄揚我國之書畫名作,切合蘇俄正在盛行之象征主義作品。爰蘇俄藝術界向分寫實與象征兩派,現寫實主義已漸沒落,而象征主義則經朝野一致提倡,引成欣欣向榮之概。自彼邦藝術家見我國之書畫作品深合象征派後,即憶及中國戲劇亦必采取象征主義。因擬……邀中國戲曲名家梅蘭芳等前往奏藝。此事已由俄方與中國駐俄大使館接洽,同時蘇俄駐華大使鮑格莫洛夫亦奉到訓令,與我方商洽此事。……”

這是一個喜訊,值得我們高興的。但我們當欣喜於“發揚國光”之後,還應該沉靜一下,想到以下的事實——

一、倘說:中國畫和印象主義有一脈相通,那倒還說得下去的,現在以為“切合蘇俄正在盛行之象征主義”,卻未免近於夢話。半枝紫藤,一株鬆樹,一個老虎,幾匹麻雀,有些確乎是不像真的,但那是因為畫不像的緣故,何嚐“象征”著別的什麽呢?

二、蘇俄的象征主義的沒落,在十月革命時,以後便崛起了構成主義,而此後又漸為寫實主義所排去。所以倘說:構成主義已漸沒落,而寫實主義“引成欣欣向榮之概”,那是說得下去的。不然,便是夢話。蘇俄文藝界上,象征主義的作品有些什麽呀?

三、臉譜和手勢,是代數,何嚐是象征。它除了白鼻梁表醜腳,花臉表強人,執鞭表騎馬,推手表開門之外,那裏還有什麽說不出,做不出的深意義?

歐洲離我們也真遠,我們對於那邊的文藝情形也真的不大分明,但是,現在二十世紀已經度過了三分之一,粗淺的事是知道一點的了,這樣的新聞倒令人覺得是“象征主義作品”,它象征著他們的藝術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