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爾喀的格格們這會子入宮做什麽?”裕妃遺憾離開牌桌,與薑恒往慈寧宮來。這個選秀的時間點,令裕妃很自然就聯想到選秀上:“說來也有幾年沒有公主嫁到蒙古去了,莫不是皇上要納幾位蒙古嬪妃?”

薑恒則想起皇上之前提過,想給弘時找個有主見有脾氣的蒙古格格,大概這幾位就是皇上挑中的候選人?

畢竟皇上隻能看蒙古諸部的王公是否得用,劃定個範圍,具體格格們的性子還是要太後來看。

薑恒和裕妃是在慈寧宮門口遇到熹妃的,三人彼此見禮,一並入內。

太後宮裏從來沒這麽熱鬧過。

隻見太後還穿著選秀女時穿的吉服坐在上頭,下首左右陪坐著幾位太妃,五個穿著本族服飾的蒙古格格虛坐在下頭。

蒙古的格格與蒙軍旗的姑娘不一樣。

蒙軍旗跟滿漢軍旗的旗人一樣,都是按照皇上的安排,世代住在各駐防城內。大清開國日久,許多蒙古出身的蒙軍旗人,早就漸漸被同化,因朝上都用滿漢雙語,有的年輕一輩連自家老祖宗的蒙語說的都不太利索了。

跟正經住在草原上的各蒙古部落完全不同。

這些蒙古部落的格格,才帶著真正的來自草原上的氣息,她們的笑容就像穿滿了紅瑪瑙綠鬆石的頭飾一般燦亮。哪怕來到這陌生的宮廷多少還有點拘謹,但言談裏頭蓬勃的英氣是規矩擋不住的。

三妃到了慈寧宮,一番請安就耗時頗長:三妃要分別給太後太妃們請安,蒙古格格們又要站起來給三妃請安讓座,彼此認臉,互相寒暄,等終於按序重新入座的時候,薑恒看了一眼鍾表,果然一刻鍾已經過去了。

在座的幾位太妃,有薑恒曾見過的並頗為熟悉的,比如太後右手邊坐著的和太妃。

和太妃也出身瓜爾佳氏,從前宮中偶然見著,對薑恒就很和氣。

尤其是敏敏出生後,和太妃於太後處見薑恒就更多了。因和太妃隻在先帝爺四十年生過皇十八女,然而公主甚至都沒正式序齒就夭折了,自此和妃也沒有生養。

如今宮中好容易添了位公主,和太妃就很稀罕很喜歡,但凡太後娘娘帶敏敏,她就總想來蹭看一眼。這會子見了薑恒,就又額外對她笑了笑。

且說和太妃年紀比皇上還小幾歲,今年才剛滿三十,雖是太妃,卻性子活泛與一般隻顧禮佛養老的妃嬪不同,跟太後能玩到一起去,太後今日也是叫她來熱場子的,免得蒙古格格們太緊張。

在座的還有一位薑恒素日少見的宣太妃。

這位是如今宮中碩果僅存的唯一封妃的蒙古嬪妃,這會子有草原上的格格來,太後就將總是深居簡出的宣太妃也請了來一並說話。

親不親故鄉人,比起和太妃顯然是來完成任務熱場子的,宣太妃的激動就真切多了,嘰裏呱啦跟幾位格格輪番說著蒙古話,問著草原上的事情。

在座除了宣太妃,其餘人自太後起,蒙古語都屬於生疏選修課程,隻會點‘吃了嗎?’‘孩子怎麽樣’之類的家常話。

一大串連起來就聽不甚懂,隻是各自微笑。

等激動的宣太妃告一段落後,太後看了看時辰,就適時發話可以散場了。

“幾位格格就先住在建福宮,熹妃裕妃,帶格格們去安置一二,信妃先留下,哀家還有話跟你說。”

建福宮?

熹妃和裕妃一時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若這幾位格格是皇上要收的蒙古嬪妃,應當住到儲秀宮去。

可太後娘娘讓住建福宮……那並不屬於東西六宮範圍,而是紫禁城最西邊一處閑置的狹長宮殿,倒真是待客的規格。

熹妃裕妃帶著幾位蒙古格格告退後,宣太妃又恢複了往日平靜中帶著無聊的神態在原處坐著,開始回味方才家鄉姑娘告訴她的草原諸事。和太妃則有眼色多了,看出太後單獨留下信妃有話要說,於是叫上幾位太妃:“今兒天好,咱們也回去摸牌吧。”

薑恒聞言不由莞爾:還好裕妃已經早一步走了,不然聽說肯定羨慕壞了。

她們這屬於好容易放年假,卻從牌桌上被拉來加班的苦命人——接下來的年假肯定也泡湯了,太後皇後還在忙著選秀女,那三妃必要負責招待這幾位蒙古格格。

諸位太妃都告退後,太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烏雅嬤嬤上來給太後摘掉一看就重的不得了的吉服冠。

太後摘了手上的金指甲套,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眶:“這幾日選看秀女,真是看的哀家眼睛都要瞎掉了。”

烏雅嬤嬤就在旁急道:“娘娘又說這不忌諱的話了!”

太後就對薑恒道:“你是經過的,自然知道,秀女們都穿著淺藍一色,一樣的裝扮一樣的衣裳,一排排看過去,豈不眼花。”又隨手指了個宮女:“去體元殿傳個話,哀家今日就不過去了,辛苦皇後吧。再給皇後送一盞”

待說過幾句選秀的閑話,太後歇了過來,與薑恒道:“哀家留下你,是有緣故。皇帝的意思,是要給弘時選一個蒙古出身的福晉,這些格格的出身倒都差不離,隻看個人品性罷了。”

“偏生哀家跟皇後這些日子脫不開身,且在這慈寧宮裏,她們這些小姑娘也都拘著規矩,一時半刻也難看出什麽來。倒是你私下多瞧瞧,她們每個人脾性如何。”

薑恒有點想婉拒:“到底是三阿哥的福晉,臣妾並非……”

太後歎氣:“熹妃和裕妃都有自己的兒子不便說話,哀家也信得過你的眼光。且你隻幫著掌掌眼,到時候來告訴哀家個人脾氣就是了。”

薑恒隻好接單:“太後娘娘想要個什麽樣的孫媳婦呢?”

太後想了想:“那件事後,弘時嚇得膽子細了,人也悶了。既然皇上定了必得是蒙古福晉,那就要個活潑天真些性情好的。”

“要個穩重有主見,性子厲害的。”

薑恒聽到皇上這麽說的時候,直接深深歎了口氣。

白日她剛從太後那接完單,夜裏皇上也到永和宮來,就弘時的福晉提出了相反的考核標準。

聽她歎氣,皇上就猜到了,笑道:“朕不叫你為難,皇額娘有什麽話你隻管應承著就是了,朕這裏自然有話說服她老人家,一點兒不與你相幹。”

薑恒安心了:有皇上這句話就成。

且說五位蒙古格格入宮,在宮外激起的水花,絕對比宮裏要大。

幾個格格來自於喀爾喀蒙古,分屬於其下三大部,出身各不相同;入宮住了建福宮,沒有入住新人嬪妃該住的儲秀宮;太後以客稱呼——從宮裏傳出來的各種零碎消息,讓適齡的宗親都有些著慌。

皇上不會是想讓他們聯姻蒙古格格吧?!

要知道,先帝爺四十歲的時候,那都嫁了好幾個公主郡主的到蒙古去了。而皇上今年也要過四十歲生辰,膝下卻隻有一個親生的公主,且還在繈褓之間。再看四公主出生後,皇上種種殊榮,也不像舍得把女兒遠嫁撫蒙的樣子。

自來朝廷跟蒙古的關係多靠聯姻鞏固,皇上不會沒有公主嫁出去,就要反其道行之,拿他們這些宗親的婚事頂上,娶蒙古格格們過來以作拉攏吧!

其中最慌的就是十五爺,十六爺。

正如一般宗室女遠嫁蒙古聯姻效果不夠,須得公主出嫁一樣,一般宗親男兒娶蒙古格格也沒有聯姻的分量,倒是他倆,身份足夠,是先帝爺親子兼當今萬歲爺的皇弟,正福晉之位尚虛位以待,妥妥的聯姻對象啊。

於是給他倆急的,一邊自己去跟十三哥探口風求情,一邊跟宮裏的生母密太嬪王氏遞話,請額娘從宮裏求求太後,想想辦法。

“這麽不情願?”永和宮情報小分隊運轉良好,秋雪知道自家娘娘最近忙著蒙古格格們的事兒,有什麽新消息就第一時間遞上來。

薑恒聽了是真的有點納悶。

據她這幾日招待蒙古格格,這幾位格格表現出的卻是很有覺悟,很想爭取嫁到大清宗室甚至是皇宮裏來。從她們的滿語水平就可知了,文縐縐的典故是不太通,但與宮裏嬪妃正常交流完全沒問題,顯然是在家裏就下過苦功夫的。

她們多性子坦率,跟年紀差不多的薑恒熟了些後,有直率大膽的格格直接對她道:“你們看我們都是出身喀爾喀,但在我們眼裏,彼此部族卻是不同的。草原上頭爭的就是人口、牲口與最豐美的草地。若是我嫁給京城的宗親,部族裏頭就更有底氣去與外頭爭了。”

見她們都想爭取京城這個‘留職’,薑恒倒是心安不少,若是為了家族,三阿哥還真是個好的選擇,是正經皇上的長子。

但她沒想到外頭宗親居然這樣害怕娶蒙古格格。

或許會有生活作風不同的一些需磨合的地方,但就至於抗拒成這樣?

到底不是土著,許多潛規則她理解的還不夠深。

薑恒就請了於嬤嬤來問,於嬤嬤現也肯推心置腹跟薑恒說話,就道:“旁的爺也罷了,真娶了蒙古格格也沒什麽。唯有十五爺十六爺格外擔心。他們兩位是一心想娶滿洲大姓出身的貴女。”

“娘娘也知道,密太嬪本是漢人出身,是先帝爺自江南帶回來的,不在旗的女子入宮原是不合規矩,後來為了堵外人的口舌,才記成漢軍旗。”

“為此,密太嬪娘娘在京中自然是一點母家依靠也無的,之前最得寵的時候,幾年裏生了三個阿哥,先帝爺卻連嬪位都不肯給。十五爺十六爺因沒成婚,還都沒封爵,本就沒有母家的助力,就盼著這回選秀指一個滿軍旗高門大戶的姑娘做福晉,能有一份妻族的助力,也算彌補自家的遺憾。”

她說的透徹,薑恒就明白了:婚姻的本質其實是生意。

對十五十六來說,娶蒙古格格並不符合他們的期望和訴求。他們沒趕上好時候在親爹康熙爺手裏封爵——落在同父異母兄長手裏,安穩性當然不能跟親爹比了。

皇上兄弟多,又有怡親王珠玉在前,他們這些小的本就不顯好,若再沒有個強一點的妻族,常常在皇上麵前提一提,扶持一把,哪怕是正經的皇弟,可能也就封個貝子之類的爵位被放到一邊去了。

尤其密太嬪跟旁人不同,自己吃過身份上頭的苦,當然她再得寵,晉封的也極為艱難。

如今更不想讓兒子們重蹈覆轍,因為娶了蒙古的福晉,就一直當聯姻的一塊牌坊,領不了什麽實差。

古今父母為兒女的心都是通著的——孩子的事兒就是天大的事兒。

為了孩子的一個學校名額,或是工作機會,剛強了一輩子的父母去低頭求人的情況也常有。

何況十五爺十六爺這是娶親重疊上爵位——宗親中最要緊的兩件事都加在一塊了,他們母子當然緊張,要在聖旨未下前,盡力為自己爭取一下。

於嬤嬤之前是太後信重的人,現在又在永和宮當定海神針,許多秘密是知道的,比如這蒙古格格其實是給三阿哥選的。

她不免提醒自家娘娘一句:“皇上有意給三阿哥指蒙古格格這件事,在指婚聖旨下來前,可不能從娘娘這透露出去。”

語氣很凝重:“這才是大事。”

不用於嬤嬤說的嚴肅,薑恒也早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因自順治爺以後,宮中蒙古嬪妃數量直線下降,朝野內外幾乎公認,蒙古嬪妃再不可能成為大清的皇後。所以若是皇子被指了蒙古嬪妃,就相當於被排除在了太子人選之外!

此時宮外許多人猜測這幾位蒙古格格到紫禁城的緣故,但還真沒幾個人猜測這居然是給三阿哥弘時的正福晉。

別看皇上跟薑恒說的平靜,太後也接受了這個現實,但這個消息一旦明發聖旨,那絕對是一波爆炸性新聞。

皇上的長子,三阿哥弘時,居然被排除在了太子人選之外!

這個消息,絕不能從薑恒這裏傳出去。

於嬤嬤見信妃娘娘應的鄭重,顯然知道重要性,也沒忍住再補兩句:“老奴素知娘娘其實是個挺心軟的人。密太嬪愛子心切,想去太後娘娘宮中求情,太後娘娘以操持選秀忙不開為由沒見。”在太後看來,沒什麽好說的,等聖旨就是了,她怎麽會把兒孫的事兒透露給跟她並不怎麽熟的密太嬪,於是索性不見。

“密太嬪無法,又去了熹妃娘娘宮裏。”太後明麵上是讓熹妃負責照看建福宮的蒙古格格,密太嬪病急亂投醫,就也去熹妃去走了一趟,想探探口風。

於嬤嬤道:“熹妃娘娘向來是,跟她和四阿哥無關的事兒,都絕不會伸手張口的。”

她看著薑恒,帶著一點看喜愛晚輩的無奈:“這點上老奴卻不放心娘娘。若是密太嬪過來,還請娘娘切勿看著密太嬪焦急可憐,就心生不忍,透出什麽話來。”

說曹操曹操到。

果然密太嬪很快到永和宮拜訪來了。

因出身的緣故,哪怕生育了皇子,密太嬪也總是謹小慎微的,多年下來,這種小心就變成了固定的一種氣質。

哪怕對著晚一輩的嬪妃,也總帶著一種過分和藹的客氣。

與和太妃那種大方的和氣周到還不同,密太嬪幾乎是把‘我好說話,我不願得罪人,我會忍讓’寫在了臉上。

但就是這樣膽小隻求安穩,自打康熙爺去了除了拜佛幾乎不出門的太妃,為了兒子也不顧顏麵真切的奔走起來,各處去求人。

她身上衣裳隻是半新不舊,但送到永和宮的幾匹料子卻是極稀罕的。

正像是太後娘娘之前給薑恒的那種罕見的紫色緞料,屬於可遇不可求的衣料,估計是她得寵的年月裏,康熙爺私下裏賞的。這些衣料的顏色織進了裏頭,哪怕放了許多年,也並沒有陳舊的痕跡。

大約是把能拿出來的好東西,都用來走禮了。

密太嬪神色很憔悴,語氣也流露出一種小心翼翼的懇求,似乎連求人都怕得罪人似的,露出一種手足無措的不安。

薑恒看的很不忍,又不能給她透消息,隻得將言辭放的極緩,勸了兩句保重身子的話。

可薑恒對她語氣態度越好,密太嬪看起來越無措而絕望:皇上如今最寵愛的信妃,對自己這麽個沒有家世的普通太嬪,為什麽這麽客氣?想來是辦不成自己所求的事兒,又同情自己罷了。

都怪自己出身不夠,沒法給兒子添一絲助力,以至於他們要被拿來‘和親’了。

密太嬪幾乎是含著淚走了。

搞得薑恒也不知如何是好,坐在那裏心裏很難受。

“娘娘願意將來有朝一日,為了公主如此折腰奔走,卻還不一定能求下情來嗎?”秋雪端茶上來,忽然冒出來這麽一句。

薑恒抬頭看她。

秋雪退了一步跪道:“奴婢冒犯娘娘,罪該萬死。可奴婢是真為娘娘和公主著想。”

“若將來四阿哥五阿哥做了皇上,真遇到事兒上,難道娘娘也願意這樣去求熹妃、裕妃娘娘,將公主的安危交給旁人處置嗎?”

薑恒放下茶盞,看著秋雪無奈搖頭。

果然是雞媽媽型的秋雪,從未放棄過催她上進。

不過……薑恒看看秋雪,又看看茶盞裏頭的莓茶,不由問道:“我還不確定呢,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秋雪詫異道:“娘娘的事兒奴婢都記在心上,怎麽會看不出。自打年後,娘娘的口味又有些變了,且還嗜睡,奴婢就已經在留心了。加上娘娘的月事一般都極準,這都晚了七八天了,奴婢當然留心。”

薑恒喝了一口莓茶:“宮裏這段時間事多,如今劉太醫都還診不出來,就不必露出來。”

秋雪忙應了一聲。

薑恒就道:“快起來吧。”然後對上秋雪關切的眼神道:“你說的事情我已經想過了。”

要是沒有敏敏,她孤身一個,就覺得做和太妃也不錯。

但有敏敏後,又另說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宗親也是這般。

就像曆史上的乾隆再喜歡自己的十公主,甚至封了固倫和孝公主,又定給了寵臣和珅的兒子,自然是想要保女兒一世榮華富貴的。但和孝公主在乾隆一朝再風光,等到了嘉慶帝登基,該抄和珅的時候照樣沒有手軟,夫家出事,和孝公主的生活自然也一落千丈。

宮中妃嬪總以為有兒女就有依靠。

可這幾日見到的和太妃、宣太妃、密太嬪,正是代表了先帝爺宮中三類嬪妃:有寵有家室有(過)女兒的,一直困在宮裏熬日子的,以及在先帝一朝有兒子(甚至是多個)傍身,如今卻要為兒孫求人奔波的。

最終也隻有太後,算是過上了理想的生活。

剛進三月,朝臣們就被連著震了兩下。

第一件事是選秀結束了,然而宮裏居然一個秀女都沒留!

這算什麽選秀?十四福晉剛聽說時都吃驚極了,甚至與十三福晉說起時脫口而出:“這不是全軍覆沒的選秀嗎?”

十三福晉聽了又是笑又是製止她:“這話去外頭可不能說。”

十四福晉連忙搖頭:“都怪我們家爺,寫家書回來總是提起他又打了什麽仗,又讓什麽賊人全軍覆沒的,害得我滿腦子都是這個詞,一下子就說出來了。”

妯娌倆關係好,十三福晉想想又笑了:“皇上還未指三阿哥的福晉呢,若是出一位皇子福晉,倒也算不得‘全軍覆沒’。”

兩日後,十三福晉就要感慨這話不能亂說。

皇上下旨,將喀爾喀的一位蒙古格格指為三阿哥福晉!

這才是一勺沸水澆到了滾油裏,朝野震動。之前皇上自己不留秀女的事兒,比起這來都不夠熱點。

十三福晉一聽這事兒,腦子裏就冒出十四福晉的形容詞來:果然是全軍覆沒型選秀。

宮裏,熹妃也被這兩道消息驚住了。

哪怕她自詡養氣功夫很好,算是泰山崩於前而能沉住氣的人,麵對這兩個重量級的消息,都沒法保持鎮定。

讓所有宮人都往外退後,她不禁踱步起來。

皇上竟然給三阿哥定了蒙古出身的正福晉!這對她和弘曆來說,絕對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之前他們母子再怎麽揣測皇上不喜三阿哥,都不如這一道聖旨來的幹脆分明,幾乎斷絕了三阿哥做儲君的指望。自此朝臣們的目光,也會從這位長子身上移開,會看到已經漸漸長大的弘曆。

要說現在,熹妃心裏最大的願望是什麽,那就是求神拜佛,盼著信妃一定不要有兒子。

皇上在這回選秀裏,一個人不留,為的是誰,宮內宮外都心知肚明的。

熹妃隻求信妃一直沒有皇子,那弘曆就穩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