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
數日顛簸,佟頌墨終於又回到了這個曾經自己生活數年的地方,一切似乎都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任何的更改。
佟頌墨甚至又在碼頭附近那家窩窩店買了幾個包子,味道亦是如常。
曾比華跟在佟頌墨身後,雙眼發亮:“這便是北平啊……真大,真漂亮。”
佟頌墨將包子遞給對方兩個,壓低帽子,往路邊走去:“我們等一下黃包車。”
“好。”曾比華一邊說著,一邊將兩個包子囫圇塞入嘴裏,飛快的吃完了,拍著自己的肚子極其舒坦的打了個飽隔,“佟大哥,你覺不覺得一直有人跟著我們?”
佟頌墨垂下眼,眼角餘光掃到不遠處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從他上船開始,這人就時不時出現在他們身邊了。
眼下下了船,竟還在。
“無妨。”佟頌墨淡淡道,“如果想要我們性命,船上是最好的動手時機,我們甩開他便是。”
“好。”曾比華說著招了招手,正好一輛黃包車停下來。
“我們先進城,”佟頌墨說,“找個地方落腳。”
佟頌墨說了一家北平的小旅店,拉黃包車的師傅便飛快的往城裏去了。
那男人很快也上了黃包車,跟在他們的身後。
佟頌墨到底沒躲過,路過了佟府本來該在的位置。那一日,一場大火將光鮮亮麗的佟府燒成了灰燼,轉眼近一年過去,這兒又重新修了一座新府邸起來,奇怪的是,如今的府邸大門上仍然寫著“佟”字,看來這新主家,亦是一戶姓佟的。
佟頌墨看了許久,直到黃包車將他們二人徹底帶離此處。
“到了。二位爺。”
黃包車師傅停了下來,佟頌墨遞了銀錢,兩人往旅店裏走。
同時,佟頌墨也注意到,那一直跟著自己的男人也在此處停了下來。
佟頌墨要了兩間房,兩人就住隔壁。曾比華忍不住小聲道:“那人一直跟著我們,也不知道安的是什麽心。”
佟頌墨沒出聲,隻道:“晚上你別睡得太熟了。”
曾比華雖然不解,但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應下了。
三更天,北平處於一片寂靜之中,街巷裏早已人煙稀少,隻偶爾有幾個喝醉了的人趴在路邊狂吐。
佟頌墨悄無聲息的起了身,去隔壁喊上了曾比華,兩人就著夜色,匆忙拿了行李離開旅店。曾比華還迷迷糊糊的,等反應過來,發現兩人已經換了一家旅店了。
“總不能讓那人一直跟下去。”佟頌墨說,“這家旅店的老板與我大哥有點交情,住進來倒能安全一些。”
曾比華打了個哈欠:“那我們還是住兩間房麽?”
“住一起,”佟頌墨說,“有個照應。”
曾比華點點頭。
佟頌墨道:“明日我要去一個地方,我一個人去就好。你在旅店待著,若是我遲遲不回,你便自回廬城去找你的阿姐。”
“不行,”曾比華瞌睡一下子就醒了,立馬開口道,“佟大哥,我姐說了讓我一定要寸步不離的跟著你,保護你的安全,如果沒保護成功,她就要了我的命……”
“她跟你玩笑呢。”佟頌墨無奈道,“我要去拿一件東西,帶著人興許還不方便,拖累了我。”
“可是……”
“你放心,”佟頌墨道,“我說的隻是萬一,發生的可能性不大。”
曾比華仍在那糾結著,隻不過這回沒有再繼續直說,他已是想好了,如果佟頌墨不讓跟,那他就偷摸跟著,總之一切以佟頌墨的安全為先。
隻是曾比華沒想到,佟頌墨再次故技重施,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人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佟頌墨要去的地方偏僻,多給了黃包車師傅三倍的價格,才有人肯拉他。
佟頌墨下了車,那師傅邊收錢邊道:“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多久沒人來過了,你跑這地方來幹什麽?”
“祭拜先人,”佟頌墨淡淡道。
“哦。”那黃包車師傅愣了一下,飛快的將銀錢塞進包裏,道,“那我可不等你了啊!”
佟頌墨沒理他,徑直往裏走去。黃包車的聲音很快消失了,四周靜悄悄的,天也沒亮,看上去的確有些嚇人。
但佟頌墨不覺得害怕,他小時候常與母親和哥姐來這裏,算得上是一段很美好的回憶了。
按照佟頌定說的那句話,佟頌墨很快就找到了埋銅台的地方,佟頌墨是徒手挖的,雙手很快就有些發疼,但幸好,這地方土質鬆軟,一看就是埋過東西,佟頌墨知曉自己這是找對了地方了。
所謂的銅台,佟頌墨想應該不會小。
直到他挖到了一個檀木盒。
四周無人,隻偶爾有鳥雀飛過,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
佟頌墨屏住呼吸,將那檀木盒端了起來,然後打開。
裏麵放著很薄的一塊木片,大概隻有半截兒手指那麽大,是銅片製成的,銅片的正中間刻著一隻花紋繁複的鳳凰,除了這雕工複雜的鳳凰,這東西並無任何特別之處。
就是這樣一個東西,害得佟家滅門,害得各方勢力爭相尋找……佟頌墨不由好笑。
他將東西收下,這才趁著月色,將檀木盒又埋回去。
佟頌墨抵達旅店已是正午。旅店二樓有人正在聽說書,他一眼便看到坐在最前頭的曾比華。
曾比華也眼尖的看到他,忙一臉喜色的迎上來:“佟大哥,您沒事吧?”
“沒事。”佟頌墨擺了擺手,露出微紅的十指。
“您的手怎麽了?”曾比華皺緊眉頭,道,“可要去看一下大夫?”
“不必。”佟頌墨搖頭。
如今他思緒極亂,還沒想好下一步該如何做,亟需一個安靜的地方思考一下,明顯這裏很亂,不適合他思考。
佟頌墨剛打算往樓上去,突然聽到曾比華說了一句:“佟大哥,今天早上我買了份晨報,看到了一則消息……我覺得,還是得給你看一眼才行。”
曾比華說著,將報紙遞給他。攤開的報紙上,所謂的那則消息格外顯眼,占據了版麵最大的位置。
佟頌墨隻掃了一眼,便臉色倏變,一把將那報紙奪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