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還沒反應過來，就看秦澤手裏的刀，用極快的速度斬下來。
這一刀直接斬斷了小醜半個身子，並非是腰斬，而是沿著小醜的胳膊，往下斬去。
沒有任何血液噴濺。
小醜的身影，開始腐朽，化作塵埃。
在化作塵埃的過程裏，它先露出了怨毒的表情。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隻是一個……服務你的人！”
但隨著生命氣息的消散，它的身軀半數變作塵埃後，小醜又露出了解脫的神情。
“噢……”
“原來是這樣的。”
“不……我不要回憶起來。”
【對不起，我不該犯忌的，那天我不該犯忌的。】
【我好想家……我好想回家。】
【但我快死了啊。】
秦澤開始聽到心聲。這讓秦澤一愣。
此前他以為小醜是沒有了靈魂都人，很可能是曾經挑戰這裏的舊曆者。
或者舊曆世界別的生物。
但現在，秦澤確信，小醜或許是挑戰者，但不是沒有靈魂。
而是隻有死亡的時候，靈魂才能從某種力量裏掙脫。
“這是規則三麽，死亡，才是迷宮的終點。”
小醜想要點頭，可惜身體已經無法動彈。
【我不想死……】
【殺了我，隻會讓你在絕境裏，失去一些選擇。】
【而且即便殺了我……也在那個神的意料之中。】
好在，秦澤還能聽到心聲。
“是麽，但我如果陷入絕境，再和你交易，那隻會徹底迷失在迷宮裏吧？”
“有些遊戲，就是要在一開始做出最關鍵的選擇，很抱歉，你失敗了，死亡對於你來說，其實是解脫。”
“至於那位神，我想你說的，應該是第七值神吧。”
“我當然不認為，我會在第一關就找到致命的漏洞，一個迷宮王爵忽略了的漏洞。”
“但我相信，所有選項哪怕都是設計者的陰謀，也注定會有那個相對最為正確的選項。”
秦澤沒有再理會小醜。
小醜很快徹底消失。
而等小醜消失後，秦澤來到了三道門裏，中間的那扇門。
“嗯，很有趣，中間的門，畫著沒有腦袋的身體。”
“而左邊的門，畫著長滿尖刺的身體……”
“右邊的門，則是沒有身體的腦袋。”
秦澤摸著下巴：
“我該怎麽去解讀呢？”
他知道，沒有小醜的話，所有解密隻能靠自己。
小醜說了，迷宮要經曆十五次選擇，才能退出。
當然，自己得是十八次。還有一種選擇是，不斷開門，直到找到迷宮王爵……
可秦澤不認為，自己能夠撼動值神。
自己開啟每扇門，會支付雙倍的代價。但這些代價，可以在門後的世界裏找回來。
以及，呂不韋百分之五十的靈魂，如今已經歸迷宮王爵了。
他希望……那百分之五十的靈魂，與呂不韋的那些財寶無關。
秦澤可是一直惦記著，銀行家呂不韋搜集的銀行小金庫的。
“我運氣一向不錯。無論如何，其實我身上還有一種東西，屬於先遣力量……”
“那就是運氣。”
“假如周白榆在那個小世界裏，賦予我的皇族業火算是先遣力量。那麽淩寒酥的氣運，應該也是。”
“那就相信直覺吧。”
“如果我來解讀，我會認為沒有腦袋，大概意味著失去智力，沒有身體，大概意味著……失去行動能力？”
“選擇丟掉腦袋作為代價，且代價雙倍……”
“那麽即便門後能找回……我也未必能意識到怎麽找回。”
無論如何，秦澤覺得丟掉腦袋——亦即丟掉思考的能力，是很不劃算的。
假如腦袋代表的是記憶……那麽自己可能就會忘記自己前來這裏的目的。
“或許其他人不會丟掉全部思考能力，但我現在是雙倍代價狀態。”
“那麽我肯定不能選擇這個。”
秦澤否定了中間的門。
“接下來就是關於沒有身體……如果腦袋對應的事思考，記憶，精神等等屬性，那麽身體對應的，就是行動能力。”
“這個也不能舍棄，如果我變成了戰五渣，那麽我身上所有的能力，都會打折扣……”
“雖然不確定是否存在全盛狀態也打不過的敵人，但我得做好——喪失行動力的可能性。”
比起做個傻子更可怕的，是做個不傻，但卻完全無法改變現狀的人。
所以武力和智力，都不能缺。
秦澤不去猜測最後一道門，身上長滿尖刺意味著什麽。
他覺得根據排除法，自己已經可以做出選擇了。
“就是你了。”
秦澤不再猶豫，推開了門。
森羅迷宮，level1挑戰，開始。
……
……
惡臭撲鼻。
秦澤第一反應是想要嘔吐，但很快他發現自己用極快的速度，適應了這種氣味。
但這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當秦澤睜開雙眼，在垃圾場裏，舉目望去，聞不到垃圾的惡臭。
這堆積如山的垃圾，似乎沒有氣味。
難不成……全身長滿尖刺，意味著失去了嗅覺？
不對……嗅覺和尖刺，根本是毫無關聯的意向。
秦澤環顧四周。
他現在深處一片巨大的垃圾場。
周圍堆放的垃圾各式各樣，食物殘渣，廢棄的生活物品，衣物，玩具，乃至——屍體。
在這麽一座雜亂的，巨大的垃圾場裏，秦澤甚至聞不到什麽氣味。
但他真的在進入level1之初，聞到了讓他反胃的氣味。
秦澤有些疑惑，但更疑惑的是，他現在看到了三道門。
第一道門，在正前方的城市裏。門上的圖案看不清楚。
隻能遠遠看到，視線盡頭，一道門閃爍在城市的某一處。
秦澤所在的位置，處於城外的垃圾場。
而另一道門，則在身後的一片迷霧叢林裏。
兩道門的距離一樣遠，秦澤身處中間。
一道門在遠處的城市裏，一道門則在遠處的迷霧叢林裏。
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第三道門，不存在。
level1，隻有兩個選項。但不同於level0，兩個選項的細節看不到。
也就是門上的細節，無法顯示，因為距離太遠。
秦澤想著，倒是可以往返跑，查看兩扇門的細節。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似乎隻能做一個選擇。
秦澤拿出邪性神燈，擦拭燈麵三次，召喚出了燈神。
如同一縷幽魂的燈神，從燈口裏探出了身體。
“希望你這次回答問題，不再是廢話文學。”
“我應該選哪一道門。”
燈神說道：
“我會取走你身上一樣東西。”
“怎麽，死了一個王爵的小醜，又來一個我自己家的小醜？？”秦澤表情玩味起來。
符階從人類幻想的世界裏帶回的東西，似乎還具備額外的能力。
這燈神似乎知道了秦澤打小醜是真的敢打。
而它雖然是燈神，但說到底，也隻是一個人傑級別的舊曆者帶回的東西。
“我取走的東西都是不重要的東西，我能給的指引是很有限的……”
“所以，對應的，我讓您支付的代價也很簡單……”
燈神用上了敬語，秦澤很滿意。
“比如您可以提供您身上衣服的一顆扣子。請原諒我，這是規則，是儀式。”
燈神的表情竟然有點諂媚。
秦澤發現，當壞人的好處是還挺多，比如——讓跟你談交易的人，害怕你。
顯然，殺死小醜的行為，讓這位燈神有點害怕。
這很好，殺雞儆猴，秦澤覺得這很省事。
“再一件事……所有道具在迷宮裏，都會被進一步削弱。”
“我原本的能力，是為您提供一個問題的正確答案……”
“但現在，我的能力已經變了，被削弱成了，隨機提供一個問題的答案。”
秦澤用一種看小醜的目光看向燈神。
燈神害怕的想要縮進神燈裏，但卻最終沒有縮進去，也沒有改口。
秦澤確信，燈神說的是真的。
它不是不願意發揮全部效力，而是真的做不到。
“行吧，告訴我，這一關我能獲取的信息是什麽。”
燈神如釋重負：
“惡意阻斷了你與所有人溝通的可能性，如果說垃圾場的臭味是十，是人類能夠承受的極限……那麽你身上散發的臭味，就是一百。”
“你是一個帶著惡臭的人，靠近你的人，都會被你身上的惡臭弄得嘔吐不已。”
“你將不可能與任何人獲得交流溝通的能力。因為你的惡臭，讓所有人都恨不得你死，而他們，逐漸在將欲望，轉變為現實。”
秦澤衣服上的一顆扣子，忽然消失，出現在了燈神的手裏。
燈神的動作一氣嗬成，取回扣子，縮進燈裏，連滾帶爬，毫無猶豫。
秦澤倒是沒有追究。
畢竟……自己身上的氣味，大概這燈也忍受不了。
“原來，全身長滿尖刺，意味著我失去了其他人的友善。”
“我是一個靠近誰，都會惡心誰的怪物……”
“這開局角色，真惡心。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麽一開始我作嘔，後麵就習慣了。”
“因為一開始，可能是還在載入角色的細節設定。”
“而載入完成後，作為惡臭量值十倍於垃圾場的存在，我已經習慣了我自己的臭味，自然就不會聞到垃圾場的味道了。”
“見鬼……穿越異界之，我當屎殼郎的日子？”
“不，比垃圾場惡臭十倍，屎殼郎都沒我臭吧。”
秦澤忽然覺得……第三道門其實可能比前兩道門都惡心。
“目前看來，這是開門支付的代價，也許我本沒有這麽臭的，但雙倍代價，臭味翻倍……”
“如果我不找到我失去的東西，那麽我將帶著這種惡臭……進入下一關。”
“下一關，下下一關，之後的每一關，我都基本喪失了和人交流溝通的可能性，因為這該死的氣味。”
秦澤忽然覺得，這迷宮其實設計確實惡意滿滿。
拋開腦子，拋開行動力，或者……拋開他人幫助你的可能性。
這三樣東西，其實都很重要。
“但腦子和行動力如果拋開了，我可能都不具備找回來的能力。”
“現在的情況是，我雖然喪失了被任何人喜歡的能力，但我可以找回來。”
“這一關……不難。”
秦澤心裏有了盤算。
“根據小醜說的，代價反補，除了能夠找回失去的東西，還可能找回額外的補助。”
“所以失去越多，補助越多。”
“現在我要判斷的是，該怎麽選……我要找的東西，藏在哪裏。”
直覺告訴秦澤，兩道門，兩個選擇，其中一個選擇裏，就有讓自己不再惡臭，變得可以與人親近的補助。
但關鍵，在於哪一個。
“如果我是迷宮王爵……”
秦澤開始代入。
首先，迷宮王爵是一個很會惡心人的家夥，它能專門設置一個小醜，來為挑戰迷宮的人，提供一些飲鴆止渴的幫助……
就說明性子很惡劣，小醜就是它用來延長挑戰者絕望的道具。
“所以這樣的人，是一個會欣賞對手絕望的人。”
“這樣的人，會故意設置一個看起來是正確選項的道路，然後借由這個正確選項的失敗……來進一步欣賞挑戰者的絕望。”
“所以如果我是迷宮王爵，那麽我在第一關裏，設置這樣的迷霧叢林……一定是讓挑戰者覺得，迷霧叢林才是正確的。”
“因為氣味過於惡臭，所以玩家會選擇避開‘人類’，以免和太多人類產生衝突。”
“但惡臭，可以驅散獸類……”
“容易的選項，也就是表麵正確的選項——一定是前往叢林。”
“可如果真這樣選，一定會遭遇其他的問題。”
“因為迷宮王爵，設計你惡臭，就是為了讓你受盡白眼的。”
“他一定會將真正的答案，靠近迷宮終點的選擇，藏在城鎮裏。”
秦澤有了決斷。
從端午的那個區域歸來後，秦澤就越發具備“玩家”思維。
如果舊曆者裏有“玩家”，他覺得自己臨時工一定可以學到技能。
“不過我支付的代價是雙倍，惡臭也是雙倍……其實某種意義來說，這也是好事，尋常人根本不敢靠近我。”
“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不與他人交流的代價太大了，我甚至覺得，這種惡臭也不錯，帶著這種惡臭，走到迷宮王爵的王座前，惡心它。”
秦澤還真想這麽做，於是升起了另一個念頭。
既然自己已經走了非常規開局，那麽或許繼續這麽做。
“所有人都會想要擺脫這種惡臭，因為不與人交流的代價太大了。”
“但如果，迷宮裏的每一道門後，都有著完整的故事架構……那麽我扮演的這個角色，某種意義來說，他的惡臭，也是有原因的。”
“已知，我目前可以找到擺脫惡臭的辦法。想必迷宮王爵也以為我會這麽做。”
“但我可以探究探究，目前扮演的這個角色的起源。”
“找到消除惡臭的辦法，找到加劇惡臭的辦法。進一步測試迷宮的其他規則，是否存在對玩家有利的部分。”
秦澤覺得可行，他開始挪動腳步，朝著城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