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愕與惶恐是本能。

本能無法偽裝，本能也不會產生心聲，那是印刻在基因裏的東西。

秦澤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那就是小醜，不是一個npc道具。

小醜是真實活著的生命。

小醜臉上的錯愕惶恐一閃而逝，但還是被秦澤捕捉到。

秦澤的無限刀燃起火焰。

先遣之力，皇族業火。

這是秦澤目前最不守規矩的力量，來自先遣時代，被縫合與吞噬之神所吸收的一個強大物種——炎魔。

火焰燃燒，焚毀小醜的勇氣。

看著小醜的反應，秦澤在想，會不會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

他剛剛抵達迷宮，和另一個迷宮裏的存在一樣懵逼。

翻閱的書籍做切入點，但沒有效果。

尋找的神燈做作弊道具，沒有效果。

趨宜的讀心術用作破局的手段，但還是沒有效果。

第一關的小醜，打了秦澤一個措手不及。

傷痛凝視對小醜也不起作用。

小醜沒有心。勾不起任何過往與回憶。

但小醜有本能，這讓秦澤忽然想到了什麽。

“如果我殺了你，會發生什麽？”

秦澤問的很平靜。

現在秦澤也是一個老演員了。他能很自然的演出殺手的漠然。

小醜害怕的說道：

“請不要那麽做，我是您的後路。”

秦澤挑眉，不得不說，小醜收起了那戲謔的笑容後，他覺得順眼了不少。

“後盾？”

“我是服務於您的。”小醜態度端正了不少。

它有求生本能。秦澤猜測，小醜是被抹除了所有的記憶，隻被植入了一部分指令。

而小醜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很可能——是因為小醜是曾經的挑戰者。

秦澤說道：

“怎麽服務我？”

“您需要用您身上的東西作為代價，換取我為您提供的，足以破局的信息。”小醜把話題繞回了原點。

這和秦澤剛剛抵達迷宮時一樣。

秦澤故作不耐煩：

“抱歉，我這個人喜歡零元購，我不愛付錢，不付錢，自然不算嫖，對吧？”

說完秦澤便要舉刀。

小醜徹底恐懼起來。

違背命令是死，但遇到了這種瘋批也是死。

它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做。

秦澤說道：

“你現在最好給我一些能夠讓我覺得有用的信息，否則，我不會再給你開口說話的機會了。”

無限刀的火焰躁狂的跳動著。

無限刀需要憤怒的情緒作為燃料，所以當火焰燃起的時候，秦澤是真的在憤怒。

這種真實憤怒帶來的殺意，是不會騙人的。

小醜立刻轉動大腦，尋思哪些事情是可以說的，但又不屬於老板規定的“付費內容。”

“您別急！別急，我可以告訴您的是，每打開一扇門，都需要支付代價。”

“迷宮創造的世界是極度接近真實的，您支付的代價，會保證真實性。”

“如果開門不支付代價……比如某些特殊職業，他們天生就是可以用來開啟各種門的。”

“有些能力可以讓他們跳過代價，迷宮裏也不是沒有這種人。”

“有一個家夥據說已經開了幾千次門了。”

秦澤忽然想到了某個倒黴蛋，那個倒黴蛋在自己諸事不宜那天……招惹自己。

他記得那是司令的一個說是能重點栽培的對象。

那家夥擅長的事情，就是開門。

“但他開門不需要支付代價，於是被困在了無盡的門之迷宮裏。”

“其實他如果選擇不用自己開鎖匠的能力開門……走迷宮的正常流程……”

秦澤打斷了小醜的話：

“走正常流程怎麽樣？他就能走出迷宮？”

小醜搖頭：

“當然不會，走正常流程，他就能死翹翹了。起碼不會麵臨無盡的折磨。”

小醜的設定果然是很皮的。

秦澤猜測，小醜隻保留最基本的本能。

性格全部設計成了樂子人，把挑戰迷宮的人當樂子，以及，為迷宮王爵提供樂子。

“也就是說，有一個人在不斷開門。那如果我遇到了這個人，我能指引他麽？”

“您可以和他產生交流，不過他信不信您，就不知道了，畢竟，幾千扇門，就意味著經曆了幾千個世界。”

“他的閱曆可謂非常豐富，豐富到……他可能什麽都見識過了。即便在某個世界，看到有人喊他名字，他也會警惕您。”

“噢，見鬼，這可能是付費內容，您要不要，舍棄掉您身上的一點東西？”

小醜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多了。

秦澤好奇的說道：

“交易是怎麽運作的？隻要我答應了你的要求，我就會失去某一樣東西？”

小醜點頭。

“那如果我提前獲取了信息，但我卻沒有答應你，我是不是就可以賴賬？”

小醜的表情再次一滯。

秦澤將變化看在眼裏，非常滿意。

小醜忽然意識到，自己遇到的，是一個很不講規則的玩家。

但是它也沒有太過於害怕。

小醜說道：

“我能提供的，不止信息，我隻在三的整數倍關卡出現，也就是您推開的第三道門，第六道門……以此類推。”

“而我可以為您提供特定的buff，比如理智buff。維持到下一次見到我為止。”

“當然，我隻是舉一個例子，總之，我能夠提供很多東西，您可以將其理解為，迷宮是一輛無盡的列車。”

“您朝著列車長的駕駛室前進，中間經過無數列車，而我是推著小推車的服務員，售賣東西。”

秦澤打斷了小醜的發言：

“除了你，會有其他的小醜嗎？”

“如果你死了，其他小醜會替代你麽？”

小醜頓時感覺到了欣喜，因為他猜到了秦澤的想法——

如果沒有人可以替代自己，秦澤就不會殺了自己。

這個瘋子隻是在嚇唬自己。

小醜說道：

“不會哦，雖然還有很多同行，但每個小醜，都隻服務於一個客人。”

“如果我死了，您將不會再有其他小醜幫助。”

小醜臉上的笑容再次出現。

因為他相信，不會有人這麽傻。絕境裏的幫助，就猶如沙漠裏的一口水，哪怕再沒有性價比，也好過沒有。

秦澤沒有反應，繼續冷冷問道：

“你說的話，都是真實的？我怎麽知道你沒有騙我？”

“這是規則，我被允許說假話的部分，不在這裏。”

這句話很有意思，小醜會說假話。

但會在特定情況下說假話。

秦澤露出了一種瘋狂的笑容：

“規則？也就是說，你剛才講的每一句話，都是迷宮的規則，規則是一定要遵守的，對嗎？”

小醜點點頭，有些不解秦澤為何這麽問。

秦澤繼續追問：

“那麽我可以現在就和你交易嗎？”

“您確定嗎？現在隻是level零車廂。”

秦澤忽然問道：

“你不具備自己的思維能力，那麽你選擇用車廂來形容迷宮，是因為什麽？”

“是被迷宮王爵設定好的？”

小醜被秦澤的跳脫思維，弄得有些不適應，但還是說道：

“是的，這是老板的比喻。”

秦澤說道：

“這迷宮，和列車有關係麽？”

小醜茫然：

“我不知道。”

秦澤覺得，這個列車的比喻很有意思。

於是忽然想到，迷宮的原型是不是真的是一輛列車。

但這個問題，對於小醜來說，顯然是知識盲區，是不具備權限解答的。

“好了，我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如果我要換取某個東西走通迷宮，那麽最有價值的東西是什麽？”

小醜說道：

“當然是代價反補權限，您通過門需要支付代價，但對應的，門後會存在一定的奇遇，讓您找回這些代價，且有較多可能性，還有額外收獲。”

秦澤懂了，比如開門的代價是失去理智，那麽門後就存在著找回理智的辦法。且不僅僅是找回理智，還可能獲得額外的補助。

代價反補，這果然是很有意思的東西。

“但我一般不建議您過早購買，畢竟，購買需要支付的東西，您未必舍得，最好還是在遭遇絕境的時候購買。”

小醜恢複了最開始的姿態。

現在他已經清楚的讓秦澤意識到了自己的價值。

秦澤隻要是個聰明人，就不會選擇殺了自己。

可他不懂秦澤。

“我需要購買這個東西，代價反補權限，說說吧，這代價是什麽？”

小醜有些意外。

這的確是不曾有過的事情。

因為試圖通過迷宮的人，都害怕與自己交易。

畢竟，在所有人的觀念裏，與魔鬼交易，是注定會虧的。

所以在迷宮開始之初，難度最低的關卡裏，每個人資源最富足的時候……

大多數人不願意與小醜交易。

他們可以直接支付開門的代價。

而與小醜交易，代價是遠比開門要大的。

可秦澤卻要求，一開始就交易。

而且交易的東西，是“代價反補”，這所有商品裏最昂貴的東西。

不過小醜也有自己的指標：

“沒問題，代價反補，這是一項極為昂貴的商品。您如果確定要交易，我當然可以交易。”

“代價，是您如果死了，您會變成我的同事，成為小醜之一。”

“以及，接下來，您開門時耗費的代價，可能會翻倍。”

“同時，您離開迷宮的條件，會從原本的十五關，延長到十八關。”

“當然，翻倍後，在門內的世界，能找到的資源也翻倍。”

“最後，是您將失去靈魂的百分之五十。”

“這便是代價，您確定要支付嗎？”

小醜笑道：

“這是非常不平等的交易，我得提醒您哦——您付出的巨大代價，將隻能維持三關，也就是下次見到我，這個buff就消失了。”

秦澤點點頭，露出了堪比反派的優雅笑容：

“是的，我知道，請先為我完成交易。對了，靈魂的百分之五十，可以用我的所有物作為交易麽？”

“我身上有一個額外的靈魂，完全歸屬於我。”

銀行家呂不韋，這個時候，用來抵扣代價，在秦澤看來，很合理。

小醜沉默了幾秒後，點點頭：

“沒問題，如果那個靈魂完全屬於您，算是您的個人物品。那麽的確您可以這樣操作。”

很好，這就解決問題裏最大的麻煩——靈魂的百分之五十。

秦澤可以想象，這個代價，一般是用在迷宮的最後幾關。

當一個人隻有靈魂可以交易的時候，這個人就會選擇用靈魂來換取這項補助。

用以突破最後的三關。

離開迷宮的條件，是在迷宮裏做出十五次選擇而沒有死。

目前看來，大多數人在幾次選擇後，就得求助小醜。

如果做出正確選擇，走到了十二關，隻剩下最後三關，最後不得不求助小醜，購買了“代價反補”。

那麽最大的惡意來了。

首先，開門的代價變高了。而這個時候，挑戰迷宮的人，可能已經一無所有了。

他可能根本承受不起這些代價，哪怕門後有足夠的資源，找回這些代價……

但他可能已經不具備找回代價的基本情況了。

就比如，一個殘血的人，代價是透支最大生命的百分之十，哪怕能在後麵補齊百分之十，但消耗代價的瞬間，他就死了。

也就無從補齊。

這是迷宮王爵留下的第一個惡意點。

其次，不管你成功與否，都要失去百分之五十的靈魂。

某種意義來說，這些靈魂會為迷宮王爵提供新的素材。

再次，如果失敗了，那就淪為小醜，小醜基本就是被迷宮王爵掠奪完了所有東西。

但這些不是最大的惡意。

最大的惡意是——

一旦你做出了這個選擇，你的離開基礎數值，就從做出十五次選擇，變成了十八次選擇。

這就意味著——當你真的成功通過了第十五關的時候，小醜會收回你耗費巨大代價購買的“代價反補”權限。

而失去了百分之五十靈魂的你……還有三關要走。

太惡心了。

秦澤不得不說，這很惡心。

所以秦澤選擇在自己還有其他代價可以支付的時候，先完成交易。

但即便如此，秦澤也是虧的。

畢竟，這項交易太不平等了。

秦澤卻似乎發現了漏洞，玩家的思維，就是卡bug，找bug。

如果是設計合理的遊戲，當然不需要這麽做。

但迷宮王爵，可完全不是一個合理的設計者。

所以秦澤，也不想做一個守規矩的玩家。

他做的事情，就是找漏洞。

在完成了交易後，秦澤沒有感覺到什麽變化。

呂不韋失去了百分之五十的靈魂，這似乎在秦澤自己身上，沒有什麽額外的體現。

小醜笑的越發得意，第一關還沒開始，就做出了巨大犧牲的瘋子……

他可以想象，這個瘋子後麵，肯定會哀求自己。

可他的笑容很快僵住。

秦澤此時才開始了他的騷操作：

“根據你說的規則——”

“一個挑戰者，或者一個列車乘客，隻會遇到你一個服務員，對麽？”

“是的。”小醜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好的，規則二，在下次遇到你的時候，我之前完成的交易，就會作廢。對麽？”

小醜點點頭，隱隱覺得哪裏開始不對了。

秦澤露出了小醜一樣的，誇張的笑容：

“那麽，再見了，小醜先生，我想我不會再遇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