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啟，世界隻是剛剛明亮起來。
配合壓境的黑霧，秦澤與柯爾眼裏的世界，暗淡無比。
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為真的很黯淡……
而是因為，他們戴了很厚的黑色墨鏡。
不久前，柯爾決定邀請秦澤一同前來。
秦澤有些害怕。但柯爾卻表示，無需害怕。
打是打不過的，但跑肯定跑得掉。
向來具備賭徒精神的秦澤，選擇賭一把殺手第一人的實力。
於是，最關鍵的是，秦澤有預感，跟著柯爾走，會有好事發生。
自己很可能會掌握新的能力。
總之，秦澤與柯爾，達成一致，很快抵達了郊外的玩具工廠。
在出發的時候，秦澤要求柯爾與自己戴上墨鏡。
“有個家夥很麻煩，是英靈殿的人，而且還蠻重要，如果你能擊殺他的話……”
“抱歉，秦，我現在不輕易殺人。雖然你證明了你的價值，但要讓我殺人……那可不是三份黃金曆手稿能辦到的。”
【要在濕婆的感知範圍裏，殺死一個英靈殿的重要人物？這不是挑釁麽？濕婆發起瘋來，我可就難受了。】
柯爾的心聲，倒是讓秦澤覺得很合理。
確實，頂級強者往往打不起來，隻要互相給對方台階就行。
但如果你把台階拆了，還做出挑釁行為……那對方也未必不敢舍命一搏。
在秦澤看來，哲學家很強，但殺手更多是強在暗殺。
而五神裏，濕婆乃執政官，這個職業聽起來，正麵作戰能力也很強大。
是以，秦澤說道：
“那我們就戴上墨鏡吧。”
【大早上戴墨鏡？】
柯爾不解。
秦澤不等他問出口，說道：
“對方的能力很特殊，不曉得是不是得到了某種舊曆化物品，還是趨宜……”
“總之，隻要視線與對方接觸，就會暴露一個自身的秘密。”
“暫不確定重複接觸，會不會暴露額外不同的秘密。”
柯爾驚了，這還真是一個讓人防不勝防的能力。
秘密某種程度來說，就是軟肋。
家人，財富，弱點，目標……這些東西全部都是秘密。
柯爾皺起眉頭：
“也就是說，歐冶子，濕婆也可能會暴露秘密？”
秦澤點點頭：
“恐怕是這樣的。”
柯爾追問：
“你是怎麽知道的？”
秦澤說道：
“我今天的趨宜能力，是看出對方身上最危險的能力。哲學家·柯爾先生，這樣說你能理解嗎？”
柯爾恍然。
秦澤沒有說實話，因為沒有任何人，希望和一個能讀心的人一起行動。
心理學上有一個著名的實驗，叫別想那頭粉色的大象。
顧名思義，就是讓人不要在腦海裏去想一頭粉色的大象。
但很遺憾，這個問題一問完，每個人腦海裏都會想粉色的大象。
這就是人的心理機製。
越是想要刻意提防什麽，忽略什麽，就越難提防，越難忽略。
秦澤很清楚，如果柯爾知道自己是讀心的話……
那麽柯爾就會下意識的想著保守秘密。
就會下意識想到那些秘密。
那麽柯爾就會意識到，自己秘密暴露了。
所以，讀心者沒有朋友。
秦澤必須隱瞞自己的能力。
要不然，柯爾這種頂尖強者，為了某個秘密怒殺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柯爾說道：
“看來帶你一起是正確的，正好，我也想知道濕婆最厲害的能力是什麽。”
“還有歐冶子最厲害的能力是什麽。”
秦澤內心咯噔一下。
【壞了，這我還真不知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
一切還是按著秦澤的步調在走。
二人成功抵達玩具工廠。
也不出意外的，柯爾感受到了濕婆和聖誕老人歐冶子之外的存在。
當司馬懿的目光望向柯爾的時候，柯爾和秦澤沒有刻意的看向司馬懿。
【秦說得沒有錯，我雖然沒有看對方的雙眼，但我知道，這家夥盯著我的雙眼在看。】
【不要小瞧殺手的本能啊混蛋，老子就算隻看雙腳，也能判斷出你的一舉一動。】
【不過暫時不宜動手。】
秦澤將柯爾的心聲一字不落聽進去了。
而遠處的司馬懿，由於太遠了些，秦澤聽不見。
“我們得靠近濕婆和歐冶子，我才能知道他們的能力。能做到嗎？”秦澤小聲問道。
此時此刻，歐冶子和濕婆正在進行一場氣魄上的對決。
這種壓抑感，也就柯爾可以免疫。
鬼神境的司馬懿，異人境的秦澤，都覺得很壓抑。
司馬懿很疑惑。
“奇怪，為什麽我無法獲取對方的秘密……”
“是那個小子……今天淩晨遇到的。”
“另外那個人，是殺手柯爾！”
第一殺手。
司馬懿當然記得。
這可是不久前，在去見胡東風時，險些要了自己命的家夥。
司馬懿沒有感覺到恐懼，第一反應是覺得有趣起來了。
“真是有趣，暫且不提柯爾，柯爾身後的那個家夥，果然是舊曆者。”
“我已經實驗過了，即便戴上墨鏡，對視的話，也會暴露秘密。”
“但二人沒有暴露秘密……這是不是說明，他們刻意的避開了我的視線？”
“柯爾和那個家夥，大早上戴墨鏡……是故意不讓目光與我的目光相碰，且不讓人看出這種刻意……”
“也就是說，我的趨宜能力暴露了？”
“真是太有趣了，什麽時候暴露的？”
如今是五月十四的清晨。
司馬懿回憶自己今天的經曆，確信自己沒有遭遇什麽強大的存在。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我用來測試趨宜效果的普通人，是不可能知道我的能力的。”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了。”
司馬懿想到了，不久前，他和柯爾身後的那個人，擦肩而過。
“有點意思。我其實是看向了那個人的，但對方當時的視線很自然的看向前方。”
“不是巧合。”
“是他在與我擦肩而過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我的趨宜效果。”
“對方趕來這裏，是不是因為當時我的心理活動，就提到了這裏？”
“哈哈哈，太有意思了，你小子居然是個讀心者！”
“要麽是能夠看出對方的能力，要麽是聽到了我的心聲。”
作為史學家，司馬懿的記憶力是很好的。
好到足以可以回放自己經曆過的曆史。
秦澤沒有想到，自己的防禦，就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趨宜能力。
但二人並無勝負。
如今雙方都知道了對方的底牌。
司馬懿很高興。
“我是英靈殿的人，在濕婆麵前，第一殺手也不敢冒失行動的。”
“現在，我反而是安全的。柯爾的到來，會讓歐冶子和濕婆的對峙變得微妙。”
“現在誰都不會輕易出手。”
司馬懿邁動步子。
秦澤與柯爾也進入了黑色霧氣的籠罩範圍裏。
很快，玩具工廠的一處院子裏，從原本的雙方對決，變成了三方對峙。
而當秦澤來到了院子的邊緣後，所有人都處在了聆聽心聲的範疇裏。
現在，秦澤隻希望，柯爾真的可以保住自己。
王座之上的濕婆，有著巨大的壓迫感。
第一次與人類最高戰力麵對麵，秦澤的後背，已經出現了汗水。
“濕婆大人，我來幫您，雖然我的能力微薄，但我相信，您在結束戰鬥後，用得上我。”
“我是司馬懿。”
卷發少年，粟業解釋了自己的來意。
濕婆的聲音霧蒙蒙的，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
“你們，為何來到這裏？”
這句話不僅是在問司馬懿，也是在質問柯爾與秦澤。
毫無疑問，在場最強大的人，就是濕婆。
即便柯爾與歐冶子，都是人類頂尖戰力，但濕婆的力量更為強大。
柯爾說道：
“我無意打擾二位的對決，但在這之前，我要替我的朋友拿回一樣東西。”
“聖誕老人兄，我們又見麵了，我的漫遊者可是很思念你的大鐵錘。”
秦澤有扶額的衝動，這什麽虎狼之詞。
不過這個時候，心聲也是很有趣的。
【柯爾，他的實力遠在司馬懿之上。司馬懿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也很怪。但即便這些人加在一起，也影響不了什麽。】
【但今日並不宜作戰。我隻是過來，傳達一個信號。】
這是濕婆的，秦澤估計，濕婆的實力的確是場間最強。
濕婆無心戰鬥，這是好事。
至於濕婆要傳達的信號是什麽，秦澤從歐冶子的內心裏聽出來了。
【秦澤居然榜上了柯爾這個家夥，這小家夥的運氣不錯，哲學家的能力，被他開發出了很好的效果。】
【可惜，濕婆最近的實力又變強了一截，如今即便我與柯爾聯手，也不是濕婆對手了。】
【濕婆的出現，也是一種警告，他快要步入那個境界了，一旦跨入，就和當初的盤古無二了。】
【如果我再插手某些事情，濕婆恐怕真的會殺了我。】
【秦澤這小子，膽子是真大，哈哈哈哈，他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今日的危險麽？】
【不過這小子有大氣運護體，想必不會折在今日。】
秦澤略微動容。
盤古？什麽鬼？
英靈殿還有一個盤古？龍夏的神話體係很雜。幾乎沒有真正的神話史。
但可以確定的是，所有神話的開端，都是盤古開天，女媧造人。
英靈殿不是五神麽？
怎麽還有盤古？
秦澤很快收斂表情，他意識到了有人在觀察自己。
司馬懿。
卷發少年饒有興趣的鎖定了秦澤。
像是在為接下來的戰鬥做準備。
但實際上，司馬懿也清楚，打不起來的。
【歐冶子，濕婆，柯爾，三人都在天人之上的那個境界，浩劫境。】
【但浩劫之中又有差別啊。】
【近距離感受後，似乎濕婆更為強大。】
哲學家，執政官，這兩個職業的能力都很強。
誰更強不好說，畢竟很多東西是概念性的。
但純論職業之外的能力，濕婆明顯高出一檔。
不過真正讓秦澤不能鬆懈的，是司馬懿接下來的心理活動。
【有趣，濕婆大人的秘密，居然是這樣的。想不到他已經和值神達成了協議……】
【第六值神。幫助濕婆大人對抗了囈語帶來的影響，但作為代價……濕婆大人，要幫忙找到一個東西。】
【原來之前的傳送法陣，不是濕婆大人製作的，而是第六值神贈予的。】
【換而言之，濕婆大人的立場，已經徹底和其他五神不同了。】
秦澤內心掀起驚濤駭浪。合著這些大人物，都有自己的算盤。
哪怕在同一個組織，也完全不同心。
【這小子的神情沒有變化。是我多慮了嗎？】
【墨鏡下肯定不是巧合，他的能力，有可能與讀心有關。】
【但是柯爾這樣一個滿是秘密的人……會允許一個讀心者跟在自己身邊嗎？】
【如果我是柯爾，我一定會好奇，為什麽這小子會知道司馬懿的能力……】
【但柯爾接受這種安排，可見這小子能力，或許不是讀心？而是有可能和我一樣，可以得到一部分信息？】
【但無論如何，不能掉以輕心。】
【既然你聽得到心聲，那麽接下來，就看你的反應了。】
司馬懿露出難以察覺的笑容，對著秦澤。
似乎想要從秦澤的臉上讀出一些東西。
可有一點司馬懿很清楚，如果對方可以聽到心聲，那麽對方一定會聽到了自己的心理活動。
所以對方的臉上，或許不會露出破綻。
秦澤的確聽完了司馬懿的心裏活動。
隻能說，司馬懿真是八百個心眼子。
這居然是猜到了自己的能力。
有這樣的心思，配合能夠改變記憶和曆史的能力……真是一個怪物。
好在這個怪物，還沒有成長到柯爾這些人的水平。
否則，恐怕他比場間任何一個人，都難對付。
浩劫境的史學家？
想想都害怕。
司馬懿開始測試秦澤，於是開始了第二道瓜。
【歐冶子的秘密……真是勁爆。】
【他的能力，居然完全不是舊曆係的！】
【根本沒有鑄將！這個職業根本就是歐冶子用來掩人耳目的。】
【太有趣了，這居然是和信使一樣，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特殊角色！】
【先遣者，職業……異化者。那麽他和之前端午祭裏，】
司馬懿覺得不虛此行。
眼角的餘光，瞄了瞄秦澤。秦澤的表情並無變化。
但秦澤的內心，遠比司馬懿要震驚。
先遣者，歐冶子竟然是一個先遣者。
而且從司馬懿的信息來看，歐冶子似乎存在已久，和信使一樣，是特別“npc”。
這個答案，讓秦澤倍感意外。
他是真的以為，這個世界，先遣力量已經滅絕了。
“你相信聖誕老人嗎？請相信一下吧，我在遊戲裏留了一個聖誕老人哦。”
舊曆始祖周白榆的話，再次浮現在秦澤腦海裏。
“歐冶子……是舊曆始祖留在這裏的秘密。”
“而昨天的天譴，涉及到了舊曆始祖周白榆的父母。”
“原本歐冶子的職責，是提供各種道具，為舊曆者服務，但昨天歐冶子做出了一些意外的舉動。”
“所以今天濕婆才來找到歐冶子，做出警告。他要讓歐冶子明白，身為一個鑄匠，就不要做職業之外的事情。”
“濕婆未必知道，歐冶子和信使一樣，是特殊的‘npc’。”
“信使很強，可能比場間的每一個人都強，但信使能做的事情很少……”
“所以歐冶子也一樣，歐冶子無法靠自己的力量救下王姨和周叔。或許正是因為諸多限製，周白榆才能創造出不被世界意誌所擊殺的‘先遣餘孽’。”
“所以在規則允許內，歐冶子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算是為保護王姨和周叔，盡了一份力。但也因此，得罪了濕婆。”
“冷靜……這個瓜雖然很大，但還有人在盯著我。”
“如果我聽心聲的能力暴露了……那麽濕婆肯定不會放過我。”
沒有人希望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被人竊取。
秦澤其實很清楚，司馬懿的能力如果暴露了，司馬懿必死無疑。
但現在最有趣的是……
他和司馬懿，都意識到了，雙方是竊聽者。
但誰都不能舉報對方。因為這都會暴露自己的能力。
而濕婆這樣的人，可不會如柯爾那樣，允許你撒謊。
濕婆隻要覺得這是威脅，就會抹除威脅。
所以現在，司馬懿不敢百分百篤定秦澤能竊聽心聲。否則一旦提供判斷邏輯，就會暴露自己。
秦澤也不敢揭露司馬懿是可以窺探秘密的人，否則很可能引發濕婆關於“讀心”的猜測。
二人隻能裝傻。
柯爾是知道的，但柯爾認為，司馬懿和濕婆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