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斯塔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空教室裏麵又坐了一會兒。
今天的課程,讓他獲益良多。
這位韋恩教授並沒有照本宣科,而是先講了律法的誕生以及律法公平與不公平。
還說出了一句:“沒有最公平的律法,隻有最合適的律法。”
這樣不拘於時代的見識,當真是難得。
當然,有可能這句話也是羅塞爾大帝的經典名言之一。
啪嗒。
哈斯塔拿出懷表看了一眼,已經十二點多,該準備吃午飯了。
正好嚐嚐貝克蘭德大學的校園餐廳。
聽完課,就去餐廳吃飯,這讓哈斯塔有種夢回大學時代的感覺。
收好懷表,起身走出教室,花了十幾分鍾穿過一棟棟教學樓和教師宿舍樓,來到學生們鍾愛的餐廳。
哈斯塔走進去掃了一眼價格,基本比外麵的食物便宜不少,果然無論在哪個世界,學生都是被厚愛的群體。
僅花了10便士,哈斯塔就吃到有魚、有牛排有蔬菜的豐盛午餐。
唯一可惜的是,這裏也沒有米飯。
午飯後,哈斯塔在貝克蘭德大學逛了一圈,也算初步領略這個時代的大學風光。
出了貝克蘭德大學校門,哈斯塔又花了6便士,搭車前往貝克蘭德審判犯人的法院。
沒有什麽比旁觀審判定罪過程更加適合渡過下午的時光。
身為一位男爵,進入法院旁觀判決,自然是不需要繳納什麽額外費用。
對此,哈斯塔很滿意。
與哈斯塔抱有同樣想法的人還有很多,基本都是上了一定年紀的貴族,尤其以貴族夫人居多,她們整天除了喝下午茶與聚會外,都很清閑。
這也很好理解,一個整天為一日三餐操煩的人,是不會將時間花費在這種對他們沒有價值的無聊事情上。
哈斯塔的到來,讓許多貴族夫人眼前一亮,紛紛投來打量的目光,有些膽大的貴族夫人已經在私底下悄悄議論起來。
蓬鬆耀眼的金發,挺拔健碩的身姿,俊朗的五官,對一切溫和有禮的笑容,再搭配上剛剛長開,略帶青澀的臉龐。
這樣年輕帥氣的少年,可不止小女孩們喜歡,她們同樣也很中意這一款。
麵對越來越不加掩飾的打量,哈斯塔努力維持著得體的笑容,選擇坐在最後一排角落,然後微側過身子,盯著牆壁上的簡單紋路,盡量避開那些灼熱的視線。
坐了十來分鍾,一股混雜玫瑰香精的體味傳來,而且不斷靠近,哈斯塔嘴角微微**,盡量讓自己無視這位大膽坐在自己身邊位置上的貴族夫人。
那位貴族夫人盯了哈斯塔一會兒,見哈斯塔沒有想跟她搭話的想法,便問道:“下午好先生,能請問現在是什麽時間了嗎?我怕不小心錯過下午三點與莫裏伯爵夫人的茶會。”
她說話時,還露出一副歉然又得體的笑容。
“當然可以。”
哈斯塔取出懷表看了一眼,說道:“尊敬的夫人,現在時間是下午一點四十分。”
“真的嗎?”
貴族夫人上半身微微向哈斯塔方向傾斜,故意碰觸一下哈斯塔肩頭,慢條斯理看了一眼哈斯塔手上銀色懷表的時針,認真看了兩三遍,然後才慢悠悠回正身子。
哈斯塔悄然握緊的拳頭微微鬆開。
他自然明白這位貴族夫人不懷好意,可身為一位魯恩貴族,他不能做出太過失禮的舉動。
而且,這位夫人還懂得先用詢問時間的方式進行搭訕,而不是大膽開黃腔,或者直接上手動手動腳。
這算是比較有禮貌的行為,他自然不能拒絕這一合理的請求。
但這種被人調戲一樣的行為,還是讓他有點難以適應。
他可不是羅塞爾大帝,擁有出色的適應力和強大的交際能力。
“多謝您的慷慨解惑,不知我是否有幸知道您的名字?”她輕撩一下耳邊的發絲,語氣輕柔。
“哈斯塔·坎貝爾。”
“天哪,你就是那位伏爾泰·坎貝爾的獨子?”
驚呼的語氣,讓哈斯塔麵色微僵點了點頭。
見身邊這位惹人喜愛的少年就是那位家道落魄的男爵,貴族夫人臉上笑容更為明顯,投來的目光,也更加熾熱幾分。
“我對你的父親印象很深刻,如果你在生活上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我很樂意為此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幫助。”
貴族夫人說著,又報出自己的姓名來曆,格曼妮,一位伯爵夫人。
對此,哈斯塔隻是說些場麵話拒絕,同時目不轉睛望向剛剛出現的法官大人,擺出一副拒絕再繼續交談的架勢。
見到哈斯塔對自己有所防備的模樣,格曼妮夫人捂嘴淺笑,目光更加熾熱。
相比於那些可以召之即來的**玩伴,調戲這種剛剛張開的少年,更加符合她的興趣,見證並引導一位少年從青澀到成熟,那該是多麽有意思的一件事。
已經知道哈斯塔的來曆,她也就沒有那麽著急。
這裏可是審判罪犯的法庭,某種意義上也是十分神聖的地方。
法官的到來,讓在場的人都停下私語,以免影響到法庭的肅靜與神聖。
法官說了幾句開場詞,表明自己接下來的判決會完全遵重魯恩律法條文,不存在任何偏私,具有神聖性。
接著由原告的律師開始起訴,而被告往往是那些在莊園幹活的農夫,沒有工作的失業人員,貴族家裏工作的仆人……
這些人基本請不起律師,來到這裏,隻是默默走個形式,等待法官以及陪審團的判決。
當然,也有被告會傾訴自己的委屈和迫不得已,爭取獲得同情,這樣他們興許有機會無罪開釋。
在這裏,被告所犯下的罪行除非是罪大惡極,不然很大概率取決於法官與陪審團的喜惡。
長得好看,將是一個十分有利的外在條件。
麵對討人喜歡的被告,這些貴族夫人往往會展現出自己善良憐憫的一麵,為被告鳴不平,這樣的聲音一多,法官也會酌情做出判決。
如果實在長得醜的被告,哪怕隻是因為說了一句髒話,也可能會被判處絞刑。
有一個經典的案例,有一個人隻是在晚上將自己塗黑,並沒有做出什麽犯罪的舉動,可最後卻被法官與陪審團一致判了個死刑。
他們做出判決的依據是:一個正常且無不良嗜好的人,是不會做出在晚上將自己塗黑的行為,除非是小偷,而對於被抓到的小偷,絞刑是最適合他們的歸宿。
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哈斯塔隻是默默聽著,參考這些案例的具體判決情況。
這些起訴基本都很簡單,在莊園幹活的農夫或因沒有及時施肥除草,或因幹活時偷懶,從而導致作物最後的收成不好。
無業遊民,基本是因為小偷小摸,搶劫盜竊等罪名被捕,一般都不會存在什麽冤屈。
為貴族工作的仆人,有可能是偷東西,有可能是打碎某件價值較高的物品,也可能是因為單純得罪那些貴族。
第一類被告,情節一般不會嚴重,隻要會傾訴自己的生活有多麽不容易,那麽十之七八會被無罪釋放,這也是貴族陪審團們滿足自己善心的主要機會。
第二類被告,隻要偷盜情況屬實,那基本都是死刑起步,無論涉及的金額有多少。
在他們看來,哪怕你去當一位乞討為生的乞丐,也比當一位小偷強盜更值得被拯救。
第三類被告,情況就比較複雜了。
貴族與貴族之間有時也不那麽和諧,一般都是由法官根據實際情況做出判決,可能用金錢賠償,可能入獄關押一段時間,也可能是死刑,除非是有貴族強硬幹預。
時間漸漸流逝,今日法庭審判也來到尾聲。
其中,有一例判決最讓哈斯塔印象深刻。
一位農夫因砍伐種植園的小樹,還放火燒了玉米堆,砍傷了馬和奶牛,被法官判處了絞刑。
在這刑罰動不動就是絞刑起步的世界裏,這原本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可法官給出的判決理由是:玉米和奶牛都可以用金錢來彌補損失,而樹木不行,因為樹木的損失是不可彌補的,所以施害者需要付出生命代價作為償還。
聽到這裏時,哈斯塔險些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表情。
砍伐一株小樹竟然比焚燒玉米堆和砍傷奶牛判得要重!
魯恩的貴族們真有這麽重視生命嗎?
還是因為受到大地母神的影響,認為萬物生命皆可貴?
可為何一點小偷小摸都要直接處死?
難道那些人的生命並不值得重視?
尊重生命的同時又漠視生命。
這是野蠻與文明交融的時代。
哈斯塔最後隻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