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從門口走了進來，那是剛才兩人見到的蒸汽天使博諾瓦·古斯塔夫。對於一位天使來說，一個小小的門鎖是沒有辦法攔住祂的。祂隻是輕輕用手指在門鎖上一按，門就敞開了來。
祂全程都沒有掩飾自己的行蹤的躲在門後麵，這在克萊恩的眼中跟直接站在麵前偷聽幾乎沒有什麽區別——克萊恩能夠肯定博諾瓦是找自己有什麽要事要談。
“您好，尊敬的‘世界’先生。”博諾瓦緩緩彎腰，一板一眼的說著：“母親讓我帶來一個消息。”
“很抱歉，剛才我並不清楚您是否對母親帶有惡意，因此隻能出此下策。”
“母親？”
“我主。”博諾瓦語氣平淡。
“——我和蒸汽與機械之神並無關係。”在聽懂了博諾瓦的話之後，克萊恩平靜的說道：“你應當知道，我是‘真理之神’的盟友。”
“但需要‘完美者’途徑的並不是您，不是嗎？”博諾瓦說道：“您和您背後的神靈——對我們們來說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你們在乎的似乎是這整個文明的存續。”
“說說你的來意吧。”
博諾瓦似乎沉默了片刻，開口語出驚人：
“叔，救救母親吧。母親發現了要謀害祂的神靈有哪些。”
“？”
克萊恩和奧黛麗頓時打出了問號——你在說些什麽？
看著博諾瓦還想張嘴，克萊恩頓時輕聲咳嗽了一聲：“你先去休息吧，‘正義’小姐。”
再讓你說下去，我這馬甲都得給你爆出來……蒸汽與機械之神到底對你說了多少東西？祂又是怎麽知道我和“愚者”有關係的？克萊恩看著奧黛麗乖乖的離開，心裏感到了些許安慰。
“你為什麽這麽說？”
克萊恩開口，試探性的問道。博諾瓦愣了大概兩三秒的時間，悶悶的將下一句話說了出來：
“……這是母親希望我告訴您，將其轉達給‘愚者’先生的。”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你知不知道這很容易嚇到天使之王的？克萊恩差點氣笑了，但即使如此語氣還是同樣保持著神話生物特有的平淡：
“我不認為轉述這句話對‘愚者’先生有什麽作用。或許，你可以說出你真正的來意。”
“母親並不奢求能夠無損的保下自己的權柄，祂隻希望能夠作為您或者帝皇的從神存在。”
博諾瓦沉默了片刻，還是將真相全盤托出：“真理之神絕不可力敵，但母親不信任祂。知識與智慧之神便是死在祂的手上。硬要說的話，祂也並沒有做什麽，隻是束手旁觀祂的死亡而已。”
博諾瓦深吸了一口氣：“……母親隻求生存。”
博諾瓦嘴角帶著不變的笑容，對著克萊恩說道。看著眼前的神話生物臉上永遠一成不變的表情，克萊恩心中忽然感到一絲悲哀。
但是他依舊盯著眼前的天使，直到祂將整句話說完。
克萊恩做出了沉默的姿態，他回以同樣的沉默，然後對著博諾瓦開口：
“我無法給你確切的回答。我需要將蒸汽與機械之神的說法傳達給‘愚者’先生。在那之後，我才能給你準確的答複。”
“這樣就好……”博諾瓦閉上眼，似乎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
“去！”
隨著一聲巨響，克萊恩看見一個帶著驚悚表情的人影從虛無之中迅速的出現，祂的手上有一個幾乎看不出來厚度的板磚，一板磚糊在了博諾瓦的後腦勺上。
博諾瓦的表情當即僵在了臉上，那一抹永恒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然後整個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而在祂背後的始作俑者則是吹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克萊恩，臉上多有些滿意的神色：
“來特裏爾不找我？我給你安排正規的‘特裏爾宮廷菜’不好？”
“……”克萊恩張著嘴，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你這……”
“我還是能感受到你身上攜帶著的源堡的哩。”高維輕輕拍手：“當年我可被天尊用這玩意兒打過不少次，之前你的氣息消失了一會兒，我估計是你動用了那份詭秘侍者附帶的詭秘之境的能力，那你還能去幹什麽？不是去毆打阿蒙就是潛入教會。”
“你肯定不敢潛入我的教會，那麽不管是你去蒸汽教會還是去和阿蒙單挑，我不都得過來看一看？”
雖然不能摻和進來，但是多少能給你喝個彩不是？高維挑了挑眉：“這我不就過來了？”
克萊恩看著眼前的高維，忽然感覺到這樣的行事作風有些眼熟，忽然開口：
“你是哪個高維？”
“呀——你怎麽知道我刑滿釋放了？”高維挑了挑眉：“我前些日子才被本體放出來——我答應祂不在地球上整活，這次接到的是死命令。嗬，地球上的人手不夠用了啊。”
克萊恩嘴角略微抽搐，這行事作風脫線的風格外加神出鬼沒的動作……不出意外的話是那個樂子維。
“好吧……”克萊恩歎息一聲，終究還是沒有把奧黛麗給叫回來：“你現在來這裏是準備幹些什麽？”
“來都來了，肯定要聽一下你和這蒸汽小子的對話，而這不就讓我捅到對方老窩了嗎？”高維笑著說道：“我現在的這個分身沒有多少力量，隻是一個弱小的‘審判者’。我本來是準備去拿著這個分身去氣一下燈神的，不過現在我可以代替我的本體對你做出承諾：”
高維的神色難得的嚴肅了起來，周圍浮現出無數細密的絲線，編織成了一個嚴密的網絡：
“既然蒸汽與機械之神不相信我，那麽隻要祂能夠將權柄完完整整的交給我，我就可以保證在我重塑新世界之前保護住蒸汽與機械之神現在的意誌和安全，同時在將蒸汽與機械之神交給黑皇帝羅塞爾·古斯塔夫，讓回歸天使位格的祂成為黑皇帝的從神。”
在說完這一切之後，高維挑了挑眉攤開自己的雙手，對著眼前的克萊恩和博諾瓦說道：
“這樣的話，蒸汽之神應該也放心了吧？我其實真的沒有惡意，當時知識之神的死隻是一個意外。”
你這話說的誰敢信啊……克萊恩撇了撇嘴，卻忽然看到自己身邊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站了起來，祂頭上還流淌著天使位階的神血，但是神色依舊淡然：
“我代替母親答應你，尊敬的神靈。感謝您的慷慨。”
“那你可別急著高興。”高維笑嗬嗬的對著博諾瓦開口：“黑皇帝可沒有答應要庇護你的母親——想要完成這一步你還得跟我走一趟，肘、咱們去見見你爹。”
說完話後，祂對著克萊恩揮了揮手：“沒問題的話我就帶祂走了哈，你這邊調查的事情也可以停下來了，我之後會按照約定撤除對於蒸汽與機械之神的小手段的。”
“你等等。”
克萊恩突然想起來剛才和奧黛麗說著的事情，將剛才兩人討論的那張兩國之間技術的貿易的紙張抽了出來：
“那這個呢？你有和喬治·奧古斯都這位紅祭司合作嗎？”
“喬治？我和祂合作幹什麽？”
高維本來隨口說道，但是下一刻就提起了精神：“拿來看看。”
克萊恩將剛才手上的那張紙遞給了高維，然後用手指輕點，將剛才自己被自己解壓縮的文件重新點成了一份壓縮文件，準備把它隨時拿給眼前的高維看。
在看完這些文件之後，高維的神色嚴肅了兩秒，緩緩開口說道：
“祂們也參與了。”
“祂們？”克萊恩先是一愣：“那些外神？”
“沒錯。”高維將剛才克萊恩遞給自己的紙張向旁邊一按：“我的那些同胞，我的那些敵人。祂們顯然也在籌劃某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嗬，恐怕又是再度聯手屏蔽了我的感知，說不好阿蒙這個小子也參與了……”
祂咂了咂嘴：“逆子！我可是祂的義父啊……源堡又不是方天畫戟，祂不會也想整‘手離戟把越近，你離義父越遠’的事情吧……嘖嘖，當時我不應該教祂這個典故的。”
遠古太陽神、圖鐸、再到你，阿蒙也算是三家姓……咳咳、不是，你都教了祂些什麽啊？克萊恩忍不住看了高維一眼，開口疑惑的問出了一個自己很想要知道的事情：“阿蒙現在究竟對地球什麽態度？”
“祂能有什麽態度？”高維嗤笑一聲，隨手屏蔽了自己身邊博諾瓦的感知，博諾瓦神色如常，顯然是預料到自己有些話注定是聽不到的：“你和祂的競爭是地球神靈之間的競爭，無論怎麽樣，到最後你們之間的勝者都會保護住這個世界，不過你們都不信任對方罷了。”
說到這裏，高維就笑了：
“當然，阿蒙的心眼可不大，如果讓祂贏了，地球能守得住，但你所想要保護的人估計守不住。真實造物主現在也算是走向中立，阿蒙畢竟是祂的孩子，雖然稍微有些殘暴，但是總體上來說也稍微理解了一點勇氣和犧牲——說起來這個和你還有點關係。”
高維不清楚阿蒙對克萊恩的想法究竟如何，但是祂還是稍稍恐嚇了一下克萊恩——不過這道也算是阿蒙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勇氣和犧牲？但這怎麽和我又有關係了？”克萊恩愣了一下。高維則是點了點頭：
“對啊，這傻孩子還覺得你會和祂一樣在勝利之後幹掉祂所庇護的那些信徒呢，尤其是祂收的那個小徒弟——嗬，阿蒙這回還算是豁出命來了，可惜依舊不理解人性，還是在用神話生物的那一套解決問題。”
阿蒙的徒弟……海柔爾？克萊恩不由得開口問道：“阿蒙為什麽會那麽在意她？我記得她好像隻是……”
“怎麽說呢？在意的倒不是她一個，而是祂所有信徒的總和。”高維捂住自己的嘴做出了思考的樣子：“海柔爾……倒算是傻人有傻福吧，最少她有著一定的天賦，而且在阿蒙開始學習人性的時候就成為了阿蒙的學生。總體而言運氣不錯。”
“海柔爾對現在的阿蒙來說不算太重要，但是也算僅次於阿蒙的家人了——或者該說這個小混蛋的朋友太少了嗎……”
“但你不是說……”克萊恩感到高維的話裏槽點十足：“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你之所以選擇我就是因為不相信阿蒙，你需要借助‘門’途徑的力量重塑世界嗎？”
“沒錯，我是說過。而實際上，在我看來現在的你晉升詭秘之主的可能性也比阿蒙要大。如果不是因為上帝把‘錯誤’扔進了混沌海裏，那現在的阿蒙早就變成天尊的形狀了。”
高維嗤笑：“我是在阿蒙的身上準備了後手的，這樣一來祂即使是晉升詭秘之主失敗，被天尊所吞噬了所有的意誌之後我也能夠保證我能夠支配‘門’途徑的一部分力量。當然這是本體的在星空動的手，我這個分身是做不到的，還是那句話，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真神，沒有像你們一樣的力量。”
“不過你身上確實沒有這種準備的，這種準備終究還是不如你主動的將力量借給我，配合我重塑世界。”高維補充了一句，然後在心中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我沒在你身上留下後手，不代表我沒有在莫雷蒂的身上留下後手。哈，雖然我希望這個後手永遠不要用到才好。
後手終究隻是後手，永遠不如第一方案。
克萊恩點了點頭，站起身：“那關於紅祭司和外神的事情怎麽辦？”
“我當然是需要親自過去調查——不過，我在地上的三個主要化身有兩個都用不出力量，白塔和審判者都在容納。”
高維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我隻能用‘隱匿賢者’的那個化身跟你旅行了，到時候我會和其他的‘我’換化身的。”
“說起來，我在你們之間做個電燈泡你應該不介意吧？”
……
新任的“門”先生血壓有些高。
他覺得高維要做的不是電燈泡而是月老，所以他果斷地開口：
“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