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閣下,您怎麽了?”戴裏克·伯格頓時失聲的看向眼前的科林,他的心中一時被驚慌填滿,險些失去了判斷能力。

“我沒事……”科林麵無表情的用手捏起地上那隻已經僵死過去的時之蟲,眼角和鼻孔之中滲出了些許鮮血。

他回頭望了一眼正擔憂的看著他的眾人,又看了一眼那些站在後方手中提著馬燈、穿著黑色長袍的“先驅”。

這些“先驅”沉默不言,隻是提著自己手中的燈向前方走著,默默的看向了白銀城的首席閣下。

“我們繼續前進。”

他用低沉的聲音對著隊伍中的其他人說道,一邊向前走著他的腦中,一邊想起了那些被關押在地牢底層的“失心歌者”。

他終於知道了他們看到了什麽,也知道了他們異常行為的原因。

“高維俯視者殿下……”

白銀城的首席科林聲音很小,但是顯得有些蒼老的聲音中卻隱藏著些許扭曲的哭腔:

“您想告訴我的究竟是什麽?”

而在遙遠的星空之中,高維俯視者望著自己麵前的一塊光屏,從中看上了那因為得知足夠讓人絕望的真相而心境觸動的白銀城首席。

“你會因為這真相而頹唐,還是繼續拾起對生存的熱情呢?”

高維俯視者一邊操控著自己的化身遊走在酒桌之間,一邊在自己的源質之中喃喃自語:

“來,向我證明一下……”

“你是否是真正的人。”

高維俯視者略微啜飲了一口自己杯中的紅酒,發現自己前所未有的討厭起了身為作家的亞當。

……

克萊恩平靜的走在酒店的走廊之中,在他身後跟著的是捂著自己已經斷折的手腕,臉上帶著些許緊張之色的達尼茲。

在來到了這家酒店之後,雖然獵人途徑的藍條短到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在晉升為了序列七的“縱火家”之後,達尼茲的靈性預感還是增強了許多。

他感到周圍充斥著名為“死亡”的氣息,這種感覺就像是血之上將塞尼奧爾的二副,“鋼鐵”麥維提身上的氣息。雖然現在“鋼鐵”已死,但是剛才險些因為伏擊而死亡的達尼茲還是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他下意識的向後看了看,卻發現這個小旅店的主人卻相當的恐懼。在他的身旁雖然堆著大袋錢幣,但是這個小旅店的店主臉上卻不見高興,身體卻還是在不斷地微微顫動。

這是怎麽了?達尼茲轉過頭剛想要仔細看去,卻聽見哢嚓一聲,一個穿著水手服的人將這間旅店的門關上並且鎖了起來。

狗屎!他剛想回頭怒喝,卻看見自己眼前的格爾曼·斯帕羅用相當冷酷的眼神看向了他。

他頓時打了個寒顫,心中的怒火就像是被一盆冰水澆滅了一般。他跟著自己身前的格爾曼走上了樓,卻在刹時間看見格爾曼身側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船長。”馬裏奇的眼神之中壓抑著無窮的惡意,他用手遞上了一張不長的名單,但上麵卻也寫下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這是被送去安魂的船員。”

被送去安魂?達尼茲瞥見了那張名單,心頭不禁一冷,這上麵的名字少說有幾十,多說應該上百。

達尼茲知道在海上這種情況常有,有的時候一場海難或是一場海盜之間的交火,就足以造成數百船員的傷亡甚至全軍覆沒。

海盜就是這樣的工作,冒險家也一樣……在獲取收益的同時,也承擔著相當之大的風險……

雖然心中對這個肯擔著被官方非凡者發現的風險將自己的船員的屍體送去教會或是請專人安魂的船長多了幾分敬意,但是被勒索了1500鎊的達尼茲還是不由得在心中帶著些惡意的揣測道: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格爾曼遭遇到了“血之上將”的追殺,在海上損失慘重才過來獵殺了“鋼鐵”麥維提,正好救下了我一命……

想到格爾曼還是救了自己的性命,達尼茲不由得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將希望他死在“血之上將”手上的心思從心中甩開。

但是還不待他開口詢問,他就聽見了自己麵前的“二副”馬裏奇略微抬了抬眼睛,露出了和之前伏擊他的活屍“鋼鐵”麥維提如出一轍的眼神。

那是帶有無窮惡意的眼神!

兩者之間的差別隻有著一點,那就是前者將惡意壓製在了自己的眼中,而後者則是周身全部充斥著那張揚的惡。

他也是玫瑰學派的“活屍”!

達尼茲頓時“花容失色”,不由得後退了一步,他想轉身就跑,但是卻隱隱約約看見了格爾曼·斯帕羅袖中露出的一角金屬。

達尼茲確信,隻要自己敢轉身逃跑或是做出想要反抗的舉動,自己麵前的這個瘋船長就會毫不猶豫的抬手槍擊,讓子彈穿過自己的腦袋。

而馬裏奇這時沒有理睬達尼茲的反應,他隻是微微抬頭看向自己麵前的克萊恩,對著自己的船長說道:

“剩下的船員都說是自己不想被安魂。他們有的願意追隨著船長,繼續自己生前沒有完成的冒險;有的則是不想陷入永恒的安眠,隻想以現在這種狀態苟活。”

在克萊恩身上的阿茲克銅哨以及相當於序列四“黑騎士”的半神幽靈船“失鄉號”的影響下,“失鄉號”上麵的船員大多都因為阿茲克銅哨的影響而有了些自我意誌。當然,作為幽靈船的主人,在船上的時候克萊恩可以借助著“黑騎士”的能力,剝奪掉那些不聽管教的活屍的思維。

說自己不想被安魂?這是什麽意思?聽到這話,達尼茲頓時陷入了迷茫之中。

“你認識他嗎?”克萊恩將自己左手向外翻開,讓自己的掌心朝上。隨著一團有些粘稠的陰影向下流淌,一個身形高大魁梧、眼中隱藏著無窮惡意的靈體浮現在了克萊恩的身前。

由於本身的靈體強度不夠強大,因此“鋼鐵”麥維提的靈體並不能像是“牧羊人”途徑放牧的半神靈體一般直接幫助非凡者進行戰鬥,隻能勉強維係著自己的存在,通過通靈的手段從他口中得到部分想要知道的事情。

“他是玫瑰學派的成員,是……”馬裏奇眼神一動,對著自己麵前的克萊恩講解起了自己所知道的情報。一邊聽著,克萊恩一邊輕輕點頭:

血之上將塞尼奧爾以及他的海盜團是相當典型的邪惡海盜。他殘忍而又瘋狂,所劫掠的船隻上幾乎不會留下活人。對於他們來說,他們時刻放縱著高漲的欲望,張揚著自己的惡意。

而且就在最近,海上還有著一個新的傳聞:血之上將的海盜團的行事作風越發瘋狂,完全不顧及教會以及各國軍方的存在。

因此這個傳聞也就變成了一個猜想:血之上將塞尼奧爾可能更進一步成為了半神。他可能要去爭奪海上四王的位置,讓四王的位置變更。

而克萊恩知道身為“囚犯”途徑的非凡者,“血之上將”塞尼奧爾的突然改變隻可能跟那條途徑的頂端存在有關。

雖然被“源堡”封印了記憶,但是克萊恩卻依然知道這條途徑的頂端是從根本立場上就和地球完全敵對的神靈。

也正是如此,克萊恩已經籌劃著等會兒再和達尼茲背後的“冰山中將”艾德雯娜嚐試能否達成獵殺“血之上將”的約定之後就去灰霧之上來尋找一下這個問題的答案。

“跟我來。”

克萊恩拍了拍自己麵前馬裏奇的肩膀,示意他先去休息。然後他扭過頭看見了自己身邊呆愣的達尼茲,用冷酷的聲音對著他說道。

達尼茲的身體頓時顫抖了一下,眼中帶著些警惕的看向了自己麵前的格爾曼·斯帕羅:

“你要幹什麽?我是不會出賣船長的。”

“我有事找你們船長。”克萊恩冷冷的笑了一聲,讓瘋船長的形象完全展現在了達尼茲麵前:

“還是說,你其實是想死後再告訴我結果?”

達尼茲想說的話就像是被卡在了嗓子裏一樣,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有些憋屈的跟隨著克萊恩向著前方走去。

而走在達尼茲前方的克萊恩其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感受著自己比之前消化的還要快的魔藥的進度,不由得在心中想到:

難道“無麵人”的扮演方法其實是在扮成其他人之後對別人造成恐嚇?不,不會是這樣。

我出現的幾次消化速度提升的情況都是在給別人造成了強烈的影響之後……“恐嚇”應該隻是一種造成強烈印象的方式,需要讓別人給予我強烈的反饋,我才可以將“無麵人”快速消化?

在思考了片刻之後,克萊恩不由得握了握自己的拳頭。最快的扮演方法其實還是去替代掉一個和外界有著親密聯係的人,但是他還是無法借助像是取代別人親人好友的方式去扮演“無麵人”,然後再在那個人麵前恢複本來樣貌,借此給那人造成強烈的影響,進而快速消化。

那樣的話,克萊恩會覺得自己會越來越不像自己,這有違自己做人的原則。

越向上,就越是能發現魔藥體係的恐怖與詭譎……這個體係的底層邏輯真是扭曲而又瘋狂啊……

克萊恩微不可察的握了握自己的右拳。

……

“你好啊,母神,找我有什麽事?”

高維俯視著坐在南大陸別墅中寬闊的沙發上,懶懶的看著自己麵前浮現出的光幕。

在這片光幕之中映出的是一張和莎倫有著九分相似的臉,墮落母神身邊生長著一根根觸手,一個個穿著黑色長袍、身上生長著各色各樣奇異組織的信徒虔誠的跪伏在祂的身側。

而這些信徒大多腹部隆起,似乎懷著子嗣。

“母樹的力量滲透進了屏障,祂正在逐漸取代被縛者。”墮落母神語氣依舊淡漠,祂的腹部同樣高高隆起,似乎正在孕育什麽一般。

“你正在用自己的容器孕育自己的下一具容器?”高維俯視著拍了拍自己的手,以此來表示對墮落母神辛勤工作的肯定:

“等這次孕育完成了之後,你應該就可以直接成為序列三了吧?你在什麽地方,需不需要我來保護你?”

高維俯視者一邊說著一邊讓自己在星空之中的本體緊急調整了一下之前知識之妖留下來的星空武器,讓自己的化身開始迅速校準坐標。

“……”墮落母神用自己的觸手拍了一下地麵:

“我的本體尚且還在星空。”

“啊?怎麽了嗎?”高維俯視者默默地將炮口從瞄準著南大陸的方向挪開,“不需要我的保護就算了。”

墮落母神頗有些不放心的讓自己的本體掃了一眼高維俯視者,祂現在才發現之前讓自己覺得心煩的星界屏障現在是如此的順眼。

“我隻是來提醒你一點。”

“你有這麽好心?”

“利益相同。”墮落母神的容器在光幕之中的神色變得略微慈祥,祂看了一眼自己麵前的高維俯視者,用手輕輕的在空氣中劃出了一個圖案:

“‘神孽’斯厄阿已經被欲望母樹完全侵蝕,現在他已經在逐步吞噬‘被縛者’的意誌,隻要容納了‘囚犯’途徑的唯一性和一份非凡特性,祂就可以奪回一條途徑,取回自己的一部分象征。”

“異類之主……”高維俯視者略微低下頭,冷笑了一聲:“你願意和我合作嗎?墮落母神?”

“怎麽合作?”

“你將‘黑皇帝’羅塞爾·古斯塔夫交給我。”高維俯視者臉上露出了一抹慣常的微笑:

“這片土地上需要一個隱藏在幕後的神靈來和降臨到這裏的‘超星主宰’進行抗衡。”

……

“母神啊。”

“你和我都沒有那麽天真,你不會覺得我會將欲望母樹的途徑交給你,因為你知道我不會希望看到再出現一個無法控製自己聚合本能的‘天尊’或是‘上帝’。”

“但是你能夠怎麽辦呢?”

“聚合是你們的本能,我們都知道舊日無法一直忍耐不去容納相鄰的途徑。”

“我隻希望,在‘最初’再次複蘇之前,我能夠找到回去的方法……”

在“帷幕庭院”深處,一個虛無縹緲的透明人影輕輕將手覆蓋在了自己麵前的黑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