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龜說:“國師便通知鹿子和鶴子,讓他們的土偶來皇宮下棋。他說:‘我很少下棋,今天要玩一玩一對二。’”
“看來國師也是弈棋高手?”伊爾問。
“其實國師根本不會下棋,”玳瑁龜說,“但他麵對兩個棋盤十分冷靜,左右開弓,落子如飛。兩個土偶習慣了正常棋路,遇到這種不按章法布局的怪棋手,覺得很難對付。國師繼續落子如飛地胡亂布棋,土偶們的思考時間越來越長。國師說:‘看來你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琢磨琢磨有關下棋的事情。’他便左右開弓地畫了兩張地圖,然後掀開兩個鬥笠扔了進去。兩個土偶便按著地圖七拐八拐,最後走到這裏來了。”
派派看兩個土偶以人為棋地折騰著,說:“他們的棋越下越大了,也許他們真需要這樣一個靜研棋藝的地方。”
玳瑁龜說:“原來他們也隻是二人對弈,和旁人無關。前兩天來了一個狼人和一個虎人,那狼人掀開土偶的鬥笠做了什麽手腳,從此就有了這種大場麵。”
“喬伊?”派派警惕起來。
正想著,隻見玳瑁龜身上的黑色馬甲飛上天去翻了個麵,再穿到玳瑁龜身上時便是白色朝外了。
玳瑁龜作為一枚白棋受遣出陣。
對方立即再出黑棋——那是一隻招潮蟹。
緊接著,派派身不由己地朝前滑動。輪到他受遣了,他也成了一枚棋子。
他滑到玳瑁龜身邊,又身不由己地停住。
派派意識到,由於自己穿著淺色衣服,所以適合充當白棋。
而大竹身上有大塊的黑色,他被對方弈者選作黑棋。大竹緊貼派派站著,他倆麵對麵。
派派試著提一提腿……不行,提不動。再試著扭一扭脖子……也不行。全身都被控製了。
他叫了一聲:“大竹。”
不知怎麽的,聲音很輕很輕,大竹聽不見。
派派又放開喉嚨大吼一聲:“大竹!!”
盡管聲音仍然很輕,但這次大竹聽見了,他問派派:“怎麽了?”
“沒什麽,”派派說,“我隻是試一試能不能說話。現在隻有聲音是自由的了,雖然說話很費勁。”
現在伊爾也受遣成棋了,但她的位置離派派和大竹較遠。
“派派,你看!”忽然大竹發現了什麽。
大竹的手不能指,脖子也沒法動,他隻能動眼球。
順著大竹瞳仁所指,派派看見了喬伊。
喬伊不起眼地站在人群之外的一個角落。
派派說:“他好像在跟誰說話。”
大竹說:“可是他旁邊沒人呀。”
“可能是個隱形人。”派派說,“我記得利齒團裏有個隱形蜘蛛。喬伊向我們這邊指指點點,可能就在布置任務。大竹,你來偵聽喬伊說些什麽。”
“我怎麽偵聽?”
“膨大寶石在你身上,可加以利用。你的手不能動,不能摩挲寶石了,但你可以用你的意念代替。練功人的意念不是空想,是可以執行指令的。你的意念快快找到懷中寶石……”
“我……找到了。”
“接下來,用念力揉搓寶石,有多大的力就使多大的力!”
大竹臉上的肌肉扭曲變形,看得出他在拚命努力。
派派問:“有沒有感到寶石發熱了?”
大竹說:“是,像一粒炭火,一點一點燒起來。”
“駕馭你的意念,讓這火迅速延燒到你的耳內,再將它箭一般射入喬伊口中。”
“這有些難……”
大竹努力排除雜慮,集中意念……直到這燃燒的意念之箭射向喬伊……
而中箭的喬伊還毫無察覺。
派派問:“聽見喬伊說什麽了嗎?”
“聽見了。”
由膨大寶石放大了的喬伊的聲音傳到大竹耳中,大竹便將聽到的話轉述給派派——
喬伊對隱形的對方說:“我們精心布置,終於可以收獲了。現在他們三個已被控製,你去把他們身上的寶石搜出來,交給我。”
對方說:“我搜他們,他們不會發覺嗎?”
“會發覺,但他們沒法動彈,無可奈何。”
“他們不會大喊嗎?”
“他們想大喊,但隻能小喊,喊出的聲音別人都聽不見。”
“好,這我就放心了。”
“去吧。”
派派緊張了:“不能讓他們搜去寶石!”
大竹問:“你有好辦法嗎?”
“讓我想想……”
在派派絞盡腦汁的時候,大竹叫道:“他來了!”
派派問:“誰來了?”
大竹說:“那個要搜走我們寶石的隱形的家夥……毛茸茸的腳爪,七八隻爪子同時搜索,應該是個蜘蛛……還沒被他搜到,他有點笨,但我身上一共就這點地方……”
派派想出了主意:“他們想渾水摸魚,我們可以把水攪得更渾些。”
派派要弄出點動靜。
他對大竹說:“你和伊爾把全身能量收回到自己的小宇宙,來一次爆發性的抵抗。你們的同時爆發會使整體控製產生瞬間的鬆動,我就利用這鬆動及時行動。”
大竹說:“我沒問題,但我們怎樣通知伊爾呢?”
派派說:“喬伊和摩伊聯係用的牙語密碼,伊爾也掌握的,我可以用牙語通知伊爾。”
“可是,”大竹擔心,“喬伊也能收到你的牙語的,我們就沒法保密了。”
“問題不大,”派派說,“喬伊不知我們的用意,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派派就立即磨齒,給伊爾發牙語:“我是派派,我要看宇宙焰火,等我嘴巴張到第三下。”
伊爾曾把小宇宙爆發稱作“宇宙焰火”。
沒等喬伊反應過來,派派開始連續張嘴。
等他張到第三下,伊爾和大竹的頭頂同時迸出火花,他們自己能聽見炸雷一般的小宇宙釋放聲。
在此瞬間,派派利用夥伴造成的控製鬆動,拚盡全力向前走出一步。
這小小一步真起了作用。
鶴子的土偶立刻指責鹿子的土偶:“你怎麽能耍賴?”
鹿子的土偶不明白:“我怎麽耍賴了?”
鶴子的土偶指著派派跟對手算賬:“你悄悄把棋子移動了一格,以為我沒看見?”
鹿子的土偶看看派派的位置:“咦,真的動過了!可我沒動他,是你自己動的吧?”
雙方爭吵起來。
這一吵,棋手的注意轉移,對棋子的控製力也就明顯減弱。一般棋子還不能自由活動,但功力非凡的小俠們已可以略作掙紮。
趁此機會,派派竭力伸手入懷,掏出了犀利寶石。
犀利寶石能測出謊言,應該也能揭示真相。
摩挲生熱後,派派將寶石的光輝射向大竹身旁。
於是隱形難隱,大家看見了那隻醜陋的大蜘蛛。
這蜘蛛已快要找到大竹懷裏的膨大寶石了,忽然這一現形,嚇得他拔腳就逃。
“別走!”
鶴子的土偶大喝一聲,並用控製力將蜘蛛拘得動彈不得。
他指著蜘蛛質問鹿子的土偶:“這個棋子什麽時候擺上去的?也是你做的小動作吧?”
鹿子的土偶氣得怒發衝冠:“你誣賴我!……”
他用控製力提起蜘蛛向對方扔過去。
對方也將其他棋子扔過來。
就這樣把人扔來扔去。
大竹傻眼了,說:“從來沒見過這樣下棋的。”
這話沒說完,他也被扔了出去。
所有的棋子都被扔了一遍。
最後兩個土偶的能量消耗完了,都從高椅上摔了下來。
眼看又沒戲了,喬伊歎息離去,等待轉機。
這時棋子們已擺脫拘束,各自散開。
派派問伊爾和大竹:“剛才扔棋時,你們有沒有看到那隻鸕鶿?”
大竹說:“我看到的,那魚鷹渾身黑色,特別顯眼。”
伊爾說:“一定是它飛過這裏時,被下棋的土偶看見了,拿它當黑棋用了。”
“問題是,”派派思忖著,“它被當成黑棋用,是發生在飛去時還是飛回時?”
伊爾不明白:“這值得研究嗎?”
“當然。”派派說,“祝福師告訴我們,我們的目的地是‘兩座互相連通的秘密建築’,如果鸕鶿已經從我們還沒到達的那座建築裏飛回來了,那塊吸引寶石就應該留在那裏了,否則就該還在鸕鶿嘴裏。”
二人點頭稱是。
大竹說:“現在找不到那隻鳥了,我們怎麽判斷寶石在哪裏?”
派派說:“我想,迷之琥珀的這些寶石之間應該互有感應,所謂‘物以類聚’,吸引寶石能吸引別的東西,更可能吸引同係寶石。”
派派便和夥伴們掏出所有的寶石,在地上擺成一條直線。
不一會兒,這條直線成了弓形。
派派說:“我們應該繼續向前走,向著弓背的方向走。”
他剛說完,這個寶石的弓形反了過來。
大竹問:“我們應該走回頭路嗎?”
大竹的話音未落,七顆寶石擺成一個三角形。
“見鬼,”伊爾說,“現在有三個方向了。”
接著寶石又擺成十字形——四個方向。
眾小俠被弄得摸不著頭腦之際,所有的寶石突然不見了。
響起蝦人祝福師的笑聲。
然後祝福師現出身形,他手裏攥著一把寶石。
伊爾看看祝福師,對夥伴們說:“沒事,他是開玩笑的。”
大竹問:“你怎麽知道他不是真的搶寶石?”
“你忘了?”伊爾指指祝福師身上,“青殼蝦是隻做好事不做壞事的。”
“對呀,所以我這次是免費引領。”祝福師把手中寶石還給小俠們。“本來打算把正邪寶石也還給你們的,但現在不是時候,要到破曉時你們才能接受它,對吧?”
三小俠跟著蝦人出了水牢。
現在的通道不是往下,而是往前。
大竹問祝福師:“我們去的是另一個水牢嗎?”
“不,”祝福師說,“不是水牢,是寶庫。”
這個回答使小俠們挺驚訝。
祝福師說:“水牢和寶庫似乎不相幹,其實有關係。水牢的囚犯中有不少盜賊,盜賊的贓物被收繳,就收進了寶庫。這些盜賊是從明令保護的古代沉船中盜取寶物。”
大竹又問:“寶庫也要加詛咒嗎?”
“那當然,澤之國的公共廁所都要加詛咒,不然我們祝福師吃什麽。——不過有時也有公益的祝福,免費的祝福,比如這一次。”
“祝福師,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那隻魚鷹為什麽能一路通行,它就不怕詛咒?”
蝦人解答道:“跟鴆鳥的羽毛一樣,鸕鶿的黑羽也是有毒的,會被詛咒師燒成灰煉毒。所以,鸕鶿能以毒攻毒,對詛咒免疫。”
正說著,他們已來到壺口寶庫的閘門跟前。
祝福師用袍子蒙頭再嘟囔一番,讓小俠們進入打開的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