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的一天。
一氣學院的高手們再次聚議武成殿。
武聖尊者問飛天貓瑤瑤:“喬伊那邊有什麽動靜?”
瑤瑤說:“暫時沒有喬伊的消息。不過後山玉礦這幾天大量招工,倒是值得注意。”
武聖的長眉微微挑起:“這說明什麽呢?有人發現了什麽,或者想發現什麽?”
“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情況,”瑤瑤說,“玉礦旁的小鎮叫礦山鎮,礦山鎮上有一家名叫‘洗玉樓’的小飯店,這家小飯店最近生意特別好。”
“我不明白為什麽這兩個情況值得注意。”派派說,“因為礦山大量招工,所以礦山鎮的小飯店生意好起來,這有什麽奇怪的?”
瑤瑤說:“問題在於,洗玉樓生意紅火在先,礦山招工在後。”
“不管怎麽說,我覺得這兩件事情很難跟喬伊沾上邊。”
瑤瑤想反駁派派,卻又找不出充分的理由。
但武聖站在了瑤瑤一邊:“我很欣賞瑤瑤的嗅覺。派派,接下來的工作該你們做了——按瑤瑤提出的線索去調查,最後證實或推翻瑤瑤的預感。”
三小俠立即前往礦山鎮。
這鎮子確實很小,所以要找到洗玉樓並不困難。這個上下兩層的小飯店就開在一個礦洞旁邊,可以看見一條軌道伸進洞裏,洞外的軌道上還停著一輛運石車。
運石車的車鬥上貼著一張紙。
小俠們走過去看那張紙。
招工啟事
本礦需要大量招收礦工。幹一天的活,拿兩天的錢。
報名者須身強力壯,並由親友陪同前來。
礦人事處
伊爾不明白:“又不是送小孩上學,為什麽還要親友陪同?”
派派點點頭:“有了疑點,才值得查訪。”
他們走進洗玉樓。
店小二笑臉迎客:“三位樓上請!本店有出了名的美酒,老板娘也很漂亮。”
三小俠上樓去,選了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
然後就等老板娘出現。
見到老板娘後,他們就暗想:如果小二不稱讚老板娘的話,就不會有人嫌她太胖。
老板娘阿豬招呼客人:“客倌們用些什麽?”
派派說:“我們不喝酒,有什麽飲料嗎?”
阿豬說:“有橙汁,桃汁,葡萄汁。”
伊爾說:“給我桃汁吧。”
大竹說:“我要橙汁。”
派派點了葡萄汁。
“請稍等。”阿豬便大聲吩咐樓下的小二,“去地窖裏取三塊冰來!”
阿豬轉身端來個淡綠色玉盤,盤中三個玉碗。
阿豬將桃紅色玉碗放在伊爾麵前,將橙黃色玉碗放在大竹麵前,將紫色玉碗放在派派麵前。每個玉碗裏還有一支跟碗同色的玉匙。
這時小二已將窖藏的冰塊取來。
“當,當,當。”阿豬在每個碗裏放入冰塊。
“等冰半化時,就可以用玉匙舀著慢慢品用了。”阿豬說。
伊爾問:“你在冰裏加了糖啦?”
“沒有,”阿豬說,“冰就是冰,無色也無味。”
冰塊漸漸融化,大竹舀了一勺送進嘴裏。
伊爾和派派問大竹:“好吃嗎?”
大竹一副享受的表情:“好吃,冰鎮橙汁,我喜歡的滋味。”
接著,派派和伊爾也在各自的碗中得到了不同的滿足。
老板娘阿豬說:“奧妙在碗裏。這三隻碗是用本地產的果味彩玉製成的,隻要灌以冰水,玉中美味便被引發出來。”
派派指著窗外的礦洞:“這種美麗又美味的玉就是從這裏邊開采出來的嗎?”
“是的。”
“為什麽你像是挺感慨的?”
“美玉有限,開采無量,總有水枯魚盡的一日。”
“你是說,礦山下麵很快就將無玉可采了?”
阿豬說:“不是‘就將’,而是‘已經’。你看外邊,軌道斷裂,車輪生鏽,這個礦洞早就被廢棄了。”
“不對啊,”大竹說,“我們剛看到招工啟事,礦上還在大量招人呢。”
阿豬說:“這是另一回事……你們知道我這店為什麽叫‘洗玉樓’嗎?”
“不知道。”
“礦山上有一股泉水叫‘洗玉泉’,因為采出的玉礦石必須用這泉水磨洗才有光澤。我們店裏飲用、釀酒也全靠此泉。有一日天降火球,聲如霹靂,洗玉泉被燒得如滾湯一般。泉水冷卻以後,我們仍和平常那樣汲泉釀酒。所有步驟沒有一點特別的,但這缸酒邪了門了,顧客們踏破門檻隻求一杯。我趕緊又釀了幾缸酒,可是沒用,大家隻愛第一缸酒。”
大竹說:“一缸酒很快就會喝完的。”
阿豬說:“我們這個小二急起來想個餿主意,他在剩下不多的第一缸酒裏加了一瓢水。他想,加了水的酒味道會淡一點,大家就會要喝酒味濃的第二缸酒、第三缸酒了。可是,誰也想不到的是——”
派派說:“大家還是隻愛喝第一缸酒,雖然酒裏加了一瓢水。”
“是的。”
“第一缸酒快見底了。為了滿足顧客,小二又繼續加水。”
“是的!”
派派問阿豬:“這樣不斷地加水,第一缸酒的酒味始終不變嗎?”
“不,”阿豬說,“酒味越來越淡,到後來已經嚐不出跟清水有什麽區別了。”
“可是,顧客依然迷戀它?你們的生意依然火爆?”
“是的。”
派派便對伊爾、大竹說:“我向師父問過所有十塊迷之琥珀的名字,其中一塊叫‘癡迷’。”
伊爾說:“這塊癡迷寶石落到洗玉泉裏,就釀成了癡迷酒。直到酒精消失,癡迷還在。”
派派說:“怪不得師父欣賞飛天貓的嗅覺,我才剛剛觸摸到喬伊對這片礦山感興趣的可能。”
派派向阿豬打聽:“生意開始火爆後,有沒有一個穿黑色披風的狼人來這兒喝酒?”
大竹問:“狼人身邊還有一個虎人吧?”
阿豬連連點頭:“一點也不錯,他們來過,還詳細問了火球落到泉水裏的情形。”
派派問:“這以後洗玉泉就很受關注了吧?”
“可不是,”阿豬說,“不僅有人在泉邊看,還有人跳進泉裏。”
大竹說:“他們是在洗溫泉吧。”
“可那時候泉水早就不熱了。”
派派說:“毫無疑問,接下來廢棄的運石車上就被貼上了招工啟事。”
伊爾不明白:“你怎麽知道?”
派派說:“喬伊他們在這裏了解了墜落的寶石對泉水的影響,卻又沒能在洗玉泉裏找到寶石,於是斷定寶石穿透泉底進入了礦山……”
正說著,他們看見樓下來了一對羚牛夫妻,正往那個廢棄的礦洞走去。
大竹說:“他們是來旅遊的吧。”
阿豬說:“不對,他們是來報名麵試的。”
大竹覺得奇怪:“夫妻倆都要當礦工?”
派派提醒大竹:“你忘啦,報名者須由親友陪同?”
伊爾說:“我們跟去看看吧。”
小俠們在洗玉樓結了賬,趕緊進了礦洞。
礦洞裏潮濕,昏暗,伸手不見五指。
洞外寫著一行字:
至報名處一千步之內暫無照明,請以臭鼬體味為引導。
伊爾抽了抽鼻子,問派派:“這種難聞的味道就是臭鼬體味嗎?”
派派說:“是的吧。”
“太難聞了!”
“不難聞的話,我們就會迷路。”
他們三個便在臭鼬體味的引導下,拐了很多次彎,終於看見報名處的燈火。
一張長桌上放著一盞螢火燈,其實就是一個養了很多螢火蟲的玻璃瓶。負責報名登記的工作人員有三位:一位是前麵出過場的忍者鼬;一位是沒出過場的揚子鱷;第三位是個狼人,也是第一次出場,他這時閉著眼像在養神。
忍者鼬是在暗道裏見過派派的,但上次和這次都是不見天日,忍者鼬沒認出派派。他隻是朝派派他們揮揮手:“先來後到,你們等會兒吧。”
羚牛夫婦先被接待。
忍者鼬問羚牛:“你叫什麽名字?”
羚牛說:“羚牛老二。”
“她呢?是你什麽人?”
“她是我老婆。”
“還有個問題——你知道工錢怎麽算?”
“我知道,幹一天的活,拿兩天的錢。”
“很好,接下來是體力測驗。”
“怎樣測驗?”
忍者鼬指一指揚子鱷:“羚牛老二啊,你看見這張鱷魚嘴巴了吧?”
羚牛老二說:“看見的。”
“把這張嘴巴掰開,能掰多大掰多大,這就是測驗。”
羚牛老二呆住了。
鱷魚的表情極為凶狠。他的咬力幾乎無與倫比,要掰開他的嘴談何容易。
但“幹一天的活,拿兩天的錢”極具**。羚牛老二壯壯膽子走過去,抓住揚子鱷的上顎和下顎拚命使勁……
鱷魚的嘴被掰開一點,隻能塞進一張烙餅。
“行了,”忍者鼬說,“接下來是心理檢查。”
忍者鼬指著狼人向羚牛介紹:“他是血瞳豺狼人,你隻需要看著他的眼睛。”
那狼人本來閉著眼的,現在猛地抬起眼皮,捉住羚牛的目光。
狼人的眼珠血一般紅,是流出恐怖的泉源。
“啊……啊……啊……啊……”羚牛呻吟著。
當狼人確認羚牛心中隻有恐怖、再沒別的了,這才又將眼皮合起。
忍者鼬再問羚牛:“你知道工錢怎麽算?”
羚牛張著嘴,搖著頭。
忍者鼬又指著羚牛的老婆問羚牛:“她是你什麽人?”
羚牛張著嘴,搖著頭。
忍者鼬說:“很好,下一個問題就不用問了。”
大竹忍不住問:“下一個什麽問題?”
“我要是問他:‘你叫什麽名字?’他肯定還搖頭。”
派派對伊爾悄語:“為了保密,他們竟然消滅礦工的記憶。”
伊爾說:“好狠毒。”
忍者鼬在羚牛老二的脖子後麵蓋了個章,然後發給他一把鐵鎬和一隻螢火蟲,給他指了個方向。
羚牛老二便朝巷道深處走去——許多礦工都在那裏幹活。
羚牛老二的老婆哭哭啼啼地回去了。
“好,下一個!”忍者鼬叫道。
三小俠一起向前。
忍者鼬問:“你們誰是報名的,誰是親友?”
小俠們麵麵相覷,他們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還是派派反應快:“我們都是報名的,也都是親友。”
忍者鼬不明白:“怎麽回事?”
派派解釋道:“我報名時,他倆當我的親友;他倆報名時,我當他倆的親友。不行嗎?”
忍者鼬嘟噥道:“報名報到現在,還沒遇上這種情況。好吧,請回答,你叫什麽名字?”
派派摸到束腰鐵棒,就說:“我叫鐵棒。”
“他倆是你什麽人?”
“朋友。”
伊爾便也依葫蘆畫瓢:“我姓胡,叫胡蘿卜。”
大竹說:“我叫擎天柱。”
忍者鼬對大竹說:“你倒好,自帶工具,省得我發鐵鎬給你了。——你們都知道工錢怎麽算吧?”
“知道,幹一天的活,拿兩天的錢。”
“接下來體力測驗。”忍者鼬打量一下伊爾,“你這小姑娘如此瘦弱,還想掰開鱷魚嘴?”
伊爾最不能容忍別人輕視她,便一語不發地走到揚子鱷麵前。
揚子鱷說:“給你點優待,我隻用一半的咬力吧。”
伊爾又一次被輕視,更激起她的鬥誌。
她對揚子鱷說:“我們反過來玩吧,我來握住你的嘴,如果你能把嘴張開就算贏。”
揚子鱷冷笑道:“行。”
伊爾又說:“如果你想求饒,可以‘嗚嗚’地叫,我就會鬆手。”
揚子鱷哼了一聲。
伊爾便用雙手握住鱷魚嘴。
揚子鱷先是用了一半的力氣來張嘴。
但他沒成功。
揚子鱷有點慌了,開始全力掙紮。
還是無濟於事。伊爾握得很緊,使鱷魚的尖牙刺痛了自己的嘴巴。
揚子鱷隻好“嗚嗚”求饒,伊爾這才鬆開雙手。
忍者鼬就對伊爾說:“看不出你還真能靠力氣掙錢,接下來你得過狼人那一關。”
派派怕伊爾吃虧,就說:“我先來做心理檢查。”
忍者鼬不同意:“要按次序。”
伊爾剛贏了一把,正躊躇滿誌,她安慰派派:“盡管放心。”
伊爾氣定神閑地坐到狼人對麵。
狼人的血瞳中射出恐怖之光。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時,伊爾便覺得來者不善。
她是過於自信了。
伊爾目光中的定力不足以進攻,隻勉強招架。
派派和大竹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兔子天生紅眼,所以伊爾和狼人的目光都是紅色的。但伊爾的目光單純清冽,狼人的目光卻汙濁濃重。
汙濁的目光步步緊逼,清冽的目光節節敗退。
這時旁人已無法施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