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俠來到黑土如煤的足島。

派派抽了抽鼻子,問夥伴們:“你們聞到什麽嗎?”

大竹高興地說:“這裏有竹子。”

整個島上隻要有一根竹子大竹也能聞得出來。

但派派的神情很嚴肅:“我聞到了殺氣,這是由很多兵器散發出來的。”

話音未落,他們看見了那些兵器。在這個足形島上,一支軍隊從腳趾縫裏冒了出來。

海鷗島主身先士卒,她端著連珠藥弩。此弩三層一體,可連發三箭。她手下的兵丁也用這種藥弩武裝起來。

大竹和伊爾見此情景,迅速持械在手。

派派鎮靜地向前一步,施禮道:“我們登島作客,島主為何兵戎相見?”

“對不起,”海鷗島主說,“手島的海燕島主遣人求助,我必須趕去救援。貴客們就自行遊覽,恕不相陪了。”

派派便問:“手島出什麽事了?”

海鷗島主說:“有海怪入侵手島,已經霸占了五指山。手足二島情同手足,豈能坐視不救。”

派派說:“我們也去看看吧,也許能幫一點忙。”

“那就謝謝諸位了。”

眾小俠與足島援軍登上手島。

海燕島主早已焦急萬分地帶人在岸邊等候。

海鷗島主問:“海怪在哪裏?”

海燕島主朝山頂一指。

大家看見山頂的草地上長著粗粗壯壯一棵樹,樹上或紅或青地掛著幾顆果子。

大竹納悶地說:“沒見有什麽海怪呀?”

海燕島主說:“你們看得不仔細,海怪的身上長著草,海怪的頭上長著樹。”

小俠們認真再看,果然發現白土山頭趴著一頭巨大的怪獸。它的眉毛像海藻,鼻孔像海螺,眼皮像扇貝,胡須像章魚。

不知道它的眼睛像什麽,因為它的扇貝眼皮閉攏著,它在酣睡。

海燕島主小聲介紹:“這家夥力大無比,誰都擋不住。”

陽光照射下,海怪身上枯黃的草皮抽出絲絲新綠。海怪似乎很享受日光浴。

海燕催促著海鷗:“趁它沒醒,你的藥弩還等什麽?”

海鷗島主便向部下發令:“黑羽弩準備!”

援軍兵士舉弩向海怪瞄準。

“放!”

兵士們扳動弩機,頓時飛箭如蝗。

海怪的全身射滿黑色羽箭。

海怪一動也不動,連抽搐也沒抽搐一下。

伊爾問海鷗:“它被結束了嗎?”

海鷗說:“應該沒這麽快吧。也許這麽多箭還沒能弄醒它,但現有的藥力已足夠使它的眼睛睜不開來。”

海鷗島主接著下令:“灰羽弩準備!”

兵士們舉弩向海怪瞄準。

“放!”

灰色羽箭驟雨一般撲向海怪。

大竹問海鷗:“這回會怎麽樣?”

海鷗說:“會讓它站不起來。——白羽弩準備!”

現在兵士們將要射出第三層藥弩。

派派問海鷗:“這一次,是不是要讓它活不過來?”

海鷗點頭:“應該可以做到了。”

派派正色道:“一個睜不開眼也站不起身的可憐海怪,還會有什麽危害?”

“那……”海鷗島主想了想,“那就換個射法吧。”

海鷗島主舉弩瞄準。

“錚!”

白色羽箭飛向長在海怪頭上的那棵樹,正好將一顆紅果射落。

那顆果子掉下來,順著山坡往下滾。

海怪突然睜開扇貝一樣的眼皮。

它的眼內射出憤怒的光。

它的體形挺像海牛,兩隻魚鰭一樣的前肢快速移動……但這時的它更像刺蝟,渾身插滿黑色和灰色的箭。

它追上那顆紅果,一口吞下。

然後它顫抖起來,輕輕地抖……

最後它像是蓄足了能量,猛地一震,把所有的箭都甩了出去。

它飛快地衝到兩位島主麵前。兩位島主發著呆。

小俠們也發著呆。

海怪與島主凜然對峙。

這時海水開始漲潮。

海水漲到海怪腳下時,海怪隨著海水沒入海中。

派派對海燕島主說:“似乎……這個海怪隻是想爬到山上曬曬太陽而已。”

海燕島主麵有慚色:“可是它太大了,大得使人感到威脅。”

“你以前見過它沒有?”

“見過的。每年我會有兩次練翅,一次向南,一次向北。向北時我會看到一座海上冰山,這個海怪會在陽光燦爛時趴在冰山頂上。”

“那時它頭上有一棵樹嗎?”派派又問。

海燕說:“有的,樹上總是有果子青了又紅。”

“很顯然,”派派說,“陽光使果子成熟,海怪從果子獲得生命能量。海燕島主,你每次看到那座冰山時,它是不是越來越小了?”

海燕納悶道:“你怎麽知道?”

派派說:“我想,正因為冰山漸漸融化,海怪沒地方曬太陽了,它才會爬上白色的五指山。”

“是這樣啊。”眾人恍然大悟。

海鷗島主說:“我不該用藥弩射它的。”

大竹說:“還好你的藥弩不像你說的那樣厲害。”

海鷗說:“慚愧。”

大竹追問:“你是慚愧藥弩不厲害,還是慚愧射了海怪?”

海鷗說:“都有點。”

於是兩位島主希望有機會向海怪說對不起。

海鷗島主說:“如果它不嫌我的山是黑色的,我也歡迎它來曬太陽。”

接著,小俠們從友好的手島和足島得到了補天神土中的黑白二色。

三小俠返回伏魔塔前,正遇暴雨傾盆。

見到金銀二道長,派派問:“我們沒誤事吧?”

金環子說:“倒還迅速。但雨太大了,塔頂的那個窟窿一個勁地漏雨,妖魔們沒法好好休息,都在罵罵咧咧,就怕趁機鬧事。”

派派說:“我拿五色土將窟窿堵上也就是了。”

“你忘啦?五色神土需用太陽雨調和。”銀環子提醒派派。

眾人看看昏黑如鍋底的天——一點不像要出太陽的樣子。

隻聽“嗒”的一聲。

大竹摸摸腦袋:“雨滴到我頭上了!”

派派說:“這說明漏雨已經漏遍每一層,每一個妖魔都受到了幹擾。”

嗒,嗒,嗒,嗒……雨珠不停地滴到大竹頭上,越滴越快。

雨珠成了雨線。

伊爾說:“雨越下越大了。”

這時他們聽見爆炸聲。

金環道長說:“這是住在第十層的鞭炮蛙幹的,鬧事開始了……”

派派忽然皺起眉頭。

他用手指在大竹頭上沾了雨水,仔細嗅著。

眾人問:“怎麽了?”

派派說:“這雨不正常,有點腥味!”

說完他衝出塔室。

暴雨立刻澆濕他的全身。

他張著雙臂,仰麵對天。

大竹納悶道:“派派在幹什麽?”

伊爾猜著:“他在求老天別再下雨了?”

暴雨中的派派一動不動,很專注地保持這個姿勢。

忽然他高高躍起,一個側撲,然後栽倒在泥水裏滾了幾滾。

派派站起身來時,眾人吃驚地看到——他手裏抓著一條魚!

派派回到塔內。

大家看到,派派手裏的魚是真的,而且在扭,在蹦。

大竹說:“我隻知道天上會下雨,不知道還會下魚。”

派派說:“天上不會有魚,江裏河裏才有魚,看來是有人把江河搬到天上,所以天上往下掉魚了。”

“把江河搬到天上?”伊爾驚訝地問,“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派派說:“古書上有過記載,天下大旱時,有高人施‘江河行天術’,遂降甘霖,澤及萬物。”

“可是,”伊爾疑惑道,“現在並沒發生旱災,有什麽必要再用江河行天術呢?”

派派點點頭:“你這話問得好,施這法術的人恐怕有點——別有用心。你想,雨一下大,伏魔塔就會漏得厲害,塔裏的妖魔就會鬧得厲害,這對誰有利呢?”

伊爾有點恍然:“對我們的敵人有利!”

“那麽,”大竹說,“應該是敵人幹了這件事,他們把江河搬到——”

大竹忽然住了口。

他看到妖魔們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他們是:彈弓狒狒,繃帶浪人,壁虎武士,稻草人,香燭貓,鞭炮蛙,藍妖狐,虎門神,豪豬畫家,寫字蛇,詩人魚。

稻草人眼窩裏的兩隻小鳥喳喳亂叫,因為她們不喜歡稻草受潮。

寫字蛇用身體寫了個“水”字,對發生漏水表示不滿。

虎門神試著東貼西貼,因為牆壁潮濕貼不住,他老是掉下來。

彈弓狒狒用彈弓瞄準管理他們的金環道長。

“嗖!”射出一個蘋果。

但蘋果沒有擊中金環子,它半道兒上被繃帶浪人飛出的繃帶卷住了。

那狼一邊啃著蘋果一邊抱怨,說有很長時間沒吃水果了。

正在這時,一群黑衣人進了伏魔塔。

領頭的虎人對三小俠和兩位道長視若未見,他直接向妖魔們打招呼:“聽說過大名鼎鼎的喬伊嗎?”

被關了五百年的眾妖魔齊聲回答:“沒有。”

黑衣虎人繼續說:“我是喬伊手下的大將,我叫摩伊。我來解救你們,給你們自由。加入我們的隊伍,不用擔心沒有水果吃,而且再不會住這種漏雨的房子。”

香燭貓說:“已經不漏了。”

摩伊說:“那是因為不下雨了。”

“不對,”香燭貓說,“還在下雨呢。”

摩伊回頭看外麵——真的,雨勢依然。

他大惑不解:“這是怎麽回事?”

派派解釋說:“剛才我在雨裏抓魚時,看見有人在塔頂補漏。”

“誰?”妖魔們環顧左右,要找出做好事的人。

金環道長說:“隻有雨衣馬麵不在這裏,有機會幹那件好事。”

正說著,雨衣馬麵走了進來,他身上已沒有雨衣了。

派派問:“你把雨衣蓋在塔頂了?”

“是啊,”雨衣馬麵說,“這可不是一般的雨衣,你瞧,下這麽大的雨,居然滴水不漏。”

“雨衣馬麵,”派派又問,“你的雨衣能不能變大,大到能把咱們整個東部大陸蓋起來?”

雨衣馬麵笑了,要知道一張馬臉笑起來是挺有趣的。

他問派派:“有必要把整個大陸蓋起來嗎?”

伊爾已經明白派派的意思了,就問黑衣人摩伊:“你有本事把雨下到整個大陸嗎?”

這話問得突然,摩伊沒轉過彎來,便炫耀道:“你們東大陸一共有十條大河,這次我隻用了兩條。我的江河行天術能讓所有的河流升到空中。到十條大河的水往下澆時,整個東大陸就成了水晶宮啦。”

“嗖”的一聲,稻草人跳了出去,給摩伊攔腰一棍,被摩伊慌忙閃過。

稻草人說:“原來是你讓我的小鳥不快樂!”

藍妖狐質問摩伊:“為什麽你不在自己的大陸玩江河行天術,要到我們這兒來搗亂?”

摩伊一時無言以對。

詩人魚站出來跟大家商量:“能讓我做一首詩嗎?”

彈弓狒狒反對說:“現在不是做詩的時候。”

“可是靈感來了,不做詩很難受!”詩人魚懇求著。

眾妖魔就舉手表決,同意讓詩人魚做詩的占了多數。

詩人魚朗誦道:

嘩嘩嘩嘩

你是猛烈的雨

滴滴滴滴

你是討厭的雨

你要把雨下到整個大陸

我就要做整個大陸的雨衣

妖魔們被這首詩感動了,觸動了。

雨衣馬麵跑過去擁抱詩人魚。

剛才不同意讓詩人魚做詩的少數妖魔,現在哭著喊著請求詩人魚再做一首。

彈弓狒狒對詩人魚說:“你的詩說出了我的心裏話。”

他在彈弓上裝了一個桃子,向摩伊瞄準。

但他馬上改變了主意,把當作子彈的桃子送進嘴裏……

詩人魚提醒彈弓狒狒:“現在不是吃桃子的時候。”

狒狒解釋說:“麵對敵人,我要把桃肉吃掉,把桃核留給他。”

彈弓狒狒把桃肉吃得幹幹淨淨。

然後他將桃核裝上彈弓,重新瞄準。

這時虎門神飄了過來,貼在狒狒耳邊密語幾句。

狒狒點點頭,將彈弓瞄準摩伊的一隻眼睛。

摩伊冷笑道:“我可以讓你先進攻。以我的閃躲功夫,你的這枚桃核別想擦傷我的一根毫毛。”

彈弓的皮條拉長……拉長……再拉長……

在桃核射出的前一瞬,虎門神出其不意地飛向摩伊,蒙住了他的眼睛。

“嗖!”摩伊聽見皮條的嘯叫。

摩伊一邊扯掉虎門神,一邊擺頭急讓。

他不知道在虎門神障眼之際,狒狒已經更換了目標,彈弓向下移動。

“啪!”

桃核擊中摩伊的膝蓋,使他痛叫一聲,半跪在地。

當摩伊掙紮著站起,他發現自己被包圍了。

壁虎武士正指揮他的三十六條小尾巴,用迷魂陣將摩伊團團圍困。

迷魂陣本來就神秘莫測,加上有香燭貓相助,營造出朦朧縹緲的煙屏霧障,弄得摩伊進退維穀,不辨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