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遠離了地上的少女,好比在躲避某種致命的瘟疫。
牽扯上蘇家,比得罪林濤和鐵手會,甚至比招惹石家、風雷宗加起來還要麻煩百倍!
蘇家行事向來狠辣詭秘,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家的子弟流落在外,還被他這個外人所救,天知道會是什麽反應?是感激?還是為了掩蓋家族醜聞而殺人滅口?
陳默毫不懷疑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現在自身難保,女兒,重傷的兄弟,還有那個隱藏在暗處的神秘老者和詭異的任務,任何一環都不能出錯。
再把蘇家這尊龐然大物扯進來,他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必須盡快撇清關係!
可是……
他的視線落在少女依舊緊閉的雙眼和蒼白的嘴唇上,那股陰寒之力雖然暫時平複,但顯然是治標不治本,隨時可能再次爆發,要了她的命。
還有她舍命送來的情報,那張林濤的照片和資料,對他而言,是複仇的關鍵線索。
這個人情,不能不認。
救,還是不救?幫,還是扔掉這個麻煩?
陳默的內心劇烈掙紮起來。
理智告訴他,立刻將這個女人丟出去,離她越遠越好。
但某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東西,卻讓他無法就這麽做。
他不是聖人,但也做不到見死不救,尤其對方還是某種意義上的“恩人”。
更何況那個神秘老者既然出手贈藥,顯然是不想讓她死的。
自己如果現在把人丟出去會不會得罪那個實力深不可測的老者?
兩難進退維穀!
陳默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炸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籠罩了他。
即便擁有了係統擁有了遠超常人的力量,他依舊感覺自己好比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一個巨浪打翻。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蛇骨山任務的時限好比催命符,不斷敲打著他的神經。
不能再猶豫了!
他必須立刻做出決定找到安置他們的地方!
哪裏到底哪裏才安全?
他焦躁地在屋內踱步,目光掃過屋內的一切試圖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突然他的視線定格在了牆角。
那裏放著一個半人高的極其普通的黑色行李箱。
那是他當初從出租屋搬過來時用來裝一些雜物和換洗衣物的。
行李箱……
一個極其冒險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毫無征兆地鑽了出來。
鬼市!
隻有最危險的地方某種意義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鬼市魚龍混雜秩序混亂,但也正因為如此那裏信息閉塞,勢力交錯即便是蘇家或者林濤的人,想在短時間內從那種地方精準地找到幾個刻意隱藏起來的人也絕非易事!
而且他手裏還有那個狐狸麵具少女給的聯絡木牌,或許可以找到她之前的藏身之處或者其他相對安全的據點。
風險極大!一旦暴露,就是死路一條!
但現在,他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陳默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他走到行李箱前,打開,裏麵是一些舊衣服和零碎物品。
他將裏麵的東西全部倒出來,空置的箱體內部空間不算小,勉強可以容納一個人蜷縮進去,隻是會非常難受。
他看向地上的少女,又看了看另一邊昏迷的徐盛。
徐盛傷勢太重,根本經不起折騰。
但這個蘇家少女……她體型相對嬌小,而且……
陳默咬了咬牙,臉上閃過一絲掙紮,最終化為決絕。
對不起了。
陳默蹲下身,先是將行李箱裏那些舊衣服仔細鋪平,盡量弄得柔軟一些。然後,他看向地上的狐狸麵具少女。
抱起她的時候,觸手依舊冰涼,身體軟得仿似沒有骨頭。
他盡可能輕柔地調整她的姿勢,將她蜷縮著,小心翼翼地放進行李箱內。
這個過程讓他感覺極其別扭,好比在褻瀆什麽易碎的珍寶,又好比在搬運一件危險的貨物。
他將幾件相對幹淨柔軟的舊T恤墊在她身下和周圍,又將箱蓋特意留出一條微小的縫隙,確保空氣流通。
做完這一切,他直起身,看向女兒房間緊閉的門,又望了望躺在另一邊地毯上,依舊昏迷的徐盛。
生命監測儀上的數據平穩,凝神草和那碧綠小草的藥力似乎都在發揮作用,但人就是不醒。
不能再等了。
他走到女兒門前,輕輕敲了敲。
門開了條縫,囡囡探出小腦袋,眼睛還有些紅腫,顯然剛才被嚇得不輕,也為那個受傷的阿姨擔心。
“爸爸要去辦點急事,很快就回來。”陳默蹲下身,聲音壓得很低,盡量顯得平靜,“你待在家裏,鎖好門,不要給任何人開門,好不好?看著徐叔叔,他醒了或者警報器響了,就按爸爸給你的那個小按鈕。”
他指了指女兒手腕上那個簡易警報器。
囡囡似懂非懂,但還是用力點了點頭,小臉上寫滿了認真:“嗯!爸爸放心!囡囡會乖乖的!”
陳默溫柔摸了摸女兒的頭,心裏一陣酸楚。
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卻要跟著他擔驚受怕。
他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屋內的兩個傷員,又檢查了一遍門窗,確認警報器和監控設備都正常運轉。
這才提起那個沉甸甸的行李箱開門走了出去。
哢嗒。
公寓門在身後合攏、上鎖。
樓道裏空無一人感應燈隨著他的腳步亮起又熄滅。
他沒有乘電梯而是提著箱子,選擇了走消防通道。
先天道體的力量讓他提著這個不算輕的箱子並不費力,隻是箱子裏裝著一個活人這種感覺讓他渾身不自在,精神也高度緊繃。
鬼影迷蹤身法悄然運轉他的身影仿似融入了樓道的陰影,腳步輕盈無聲快速向下移動。
出了公寓樓淩晨的寒氣帶著濕露撲麵而來。
龍騰苑內依舊安靜隻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蟲鳴。
他避開了所有巡邏的保安和監控探頭好比一道真正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滑出了這個號稱平海市最安全的小區。
城市的街道在黎明前呈現出一種異樣的寂靜。
昏黃的路燈拉長了他的影子和他手裏那個格格不入的黑色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