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太過瘋狂,瞬間纏繞住陳默的思緒。
用自己的力量去中和她體內的陰煞之力?
剛才那次失控的接觸,差點廢了他一條胳膊,那種冰火兩重天的撕裂感,現在想起來都讓他心悸。
可是,老者留下的信息明確指向了“純陽”。
這屋子裏,除了他自己修煉出的這點微末陽剛之力,還能去哪裏找所謂的“純陽”?
賭一把?
他看向地上再次陷入痛苦掙紮的狐狸麵具少女,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身體蜷縮得更緊。
再拖下去,即便有那碧綠小草的藥力吊著,她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這個人情,他必須還。
她舍命送來的情報,關乎他父母的血仇,關乎徐盛的安危。
不能讓她就這麽死了。
陳默深吸一口氣,臉上掠過一抹決絕。
他不再遲疑,盤膝坐在少女身邊,小心翼翼地,再次伸出右手,懸停在她散發著寒氣的手背上方,相隔寸許。
這一次,他沒有直接接觸。
他凝神靜氣,開始全力運轉剛剛入門的“蠻牛勁”。
渾厚的陽剛氣血按照功法路線奔湧起來,先天道體對能量的超強親和力與掌控力,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控製!必須精準地控製!
陳默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
他嚐試著,將掌心那股溫熱的陽剛之力,緩緩地,絲絲縷縷地,引導向下方少女的手背。
沒有物理接觸,僅憑能量的引導與共鳴。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少女體內那股原本狂暴紊亂的陰寒之力,在接觸到這股精純的陽剛氣息時,非但沒有像上次那樣激烈反抗,反而好比久旱逢甘霖般,傳來一種渴望的“情緒”。
雖然依舊冰冷,卻不再那麽具有攻擊性。
有效!
陳默心中一定。
掌心的溫熱沉穩地壓了下去,那股陰寒氣息非但沒再衝撞,反倒安靜下來,仿似找到了某種歸宿,甚至主動地、緩慢地吸納著陳默渡過去的陽剛之力。
地毯上的薄霜肉眼可見地消退,少女緊蹙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許,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緩。
成了!
陳默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但不敢大意。
他維持著能量的輸出,精神高度集中,仔細感受著兩股力量的交融與平衡。
這對他剛剛晉級二級武者的修為,以及初入門徑的“蠻牛勁”,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和負擔。
他額頭汗水滴落,臉色也因為持續的能量消耗而有些發白。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意味著留給蛇骨山任務的時間更少一分。
時間在這種高度專注下過得飛快,又感覺無比漫長。
那陰寒之力不再暴烈,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韌性,絲絲縷縷地纏繞、吸收著他渡過去的陽剛氣息,好比冰冷的藤蔓汲取著陽光。
而陳默的陽剛之力,在先天道體的支撐和蠻牛勁的運轉下,源源不斷,雖有消耗,卻也隱隱在和這股陰寒力量的對抗與交融中,得到了一種奇異的錘煉,變得更加凝實。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默感覺體內的力量已經消耗了近半,“蠻牛勁”的運轉也開始出現滯澀感。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他嚐試著,極其緩慢地,一點點減弱能量的輸出。
掌下的吸力隨之減弱。
地上的少女眉頭立刻又微微皺了起來,體表的寒意雖未立刻反撲,卻有了蠢蠢欲動的跡象。
果然,隻能暫時壓製。
陳默徹底收回手掌,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甩了甩有些酸麻的右臂。
他看了看地上情況暫時穩定的少女,又看了看另一邊依舊昏迷不醒的徐盛,最後望了一眼女兒緊閉的房門,胸口仿似壓著一塊巨石。
必須盡快動身去蛇骨山!
無論是為了係統任務,還是為了解開這銅錢和神秘老者的秘密,都不能再拖延。
可他們怎麽辦?
就在陳默準備起身,思考如何安置這三個人的時候——
地上的狐狸麵具少女,眼睫毛又是一陣劇烈的顫動。
這一次,她似乎掙紮得更用力,身體微微側轉,無意識地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帶著痛苦的嚶嚀。
臉上的狐狸麵具本就鬆動破損,這一下側轉和掙紮,麵具下緣徹底滑開了寸許!
縫隙不大,卻恰好露出了麵具下一抹小巧、線條優美的下頜輪廓,以及——
脖頸側麵,一個極其隱蔽,卻讓陳默瞳孔驟然縮緊的印記!
那是一個小巧的,仿似火焰燃燒,又帶著幾分扭曲藤蔓形態的紫色印記!
這個印記!
即便是隔了兩世,即便隻是匆匆一瞥,陳默也絕不會認錯!
這個印記,分明是平海市四大家族之一,以煉藥和各種詭秘手段聞名,行事極其低調神秘的——
蘇家的家族徽記?
她怎麽會是蘇家的人?一個蘇家子弟,怎麽會淪落到在鬼市販賣情報,還被鐵手會追殺得險些喪命?
蘇家!
陳默的腦子嗡的一聲,好比被人用重錘狠狠敲了一下!
平海市四大家族之一,以煉藥和詭秘手段著稱,勢力深不可測,行事作風比林家還要低調隱秘的蘇家!
這個在鬼市掙紮求生,被鐵手會追殺到奄奄一息的情報販子,脖頸上怎麽會有蘇家的家族徽記?
那種印記據說蘊含特殊能量,難以仿冒。
那她就是真的蘇家人?一個蘇家嫡係或者重要旁支,為何會落到這步田地?被家族追殺?還是得罪了更可怕的敵人,連家族都保不住她?
一瞬間,無數個混亂的念頭在陳默腦中炸開,讓他剛剛因為暫時壓製住陰煞之力而略微平複的心緒,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這已經不是燙手山芋了,這簡直就是個隨時可能引爆整個平海市地下勢力的炸藥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