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來找我的？”
在這陰暗沒有什麽光芒的小巷子裏，趙軒又一次看到了王蠻子熟悉的麵孔。
“沒錯，我是來找你的。”
王蠻子那熟悉的猙獰的麵容顯露在陰暗的光下，看起來越發的嚇人了。
趙軒則是目光柔和的看著他說：“可是有什麽事情？”
王蠻子的臉上滿是糾結他，猶豫了片刻，又躊躇了片刻，到底還是一咬牙說道：“我知道這些天來是你在幫我。”
“不管是那門外麵免費給人看病的大夫，還是那碼頭上的那些活……”
趙軒目光柔和，笑著說道：“我隻希望這些幫助沒有讓你感到困擾。”
他並沒有否認自己的出手，這也無需否認，否認來否認去，隻是更顯得虛假罷了。
見趙軒如此坦**，王蠻子的眼神更加的複雜了。
“你和我以為的不一樣。”王吉歎了口氣。
趙軒笑了笑：“即便那坐在君王位置上的人的心已經爛透了，但是也請你相信，在下麵的人當中總是有一兩個還有著良心的人。”
這話是相當的大逆不道了，卻也就是這一句話，讓王吉渾身緊繃的肌肉微微放鬆了下來。
“你如此幫我是為何？我眼睛已經瞎掉一隻了，我如今已經是個廢人了。”
趙軒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吉，爽朗的笑道：“我可沒有看到一個廢人，我看到的是你那全身蓬勃向上的生機，是你曾經立下的汗馬功勞，記住王吉，我不要你回報我什麽，因為我覺得這些都是你應該得到的。”
“你和那些兄弟們為國在那邊疆流了多少血和汗，若是沒有，你們又怎麽能夠有如今這些百姓的安居樂業！”
“我如此委婉的幫你，隻是覺得弱視太明顯了，恐怕會傷到你的自尊心，可是我那日晚上在你門外徘徊了一陣，你妹妹的咳嗽聲實在是讓人揪心……”
“所以我便隻能這般擅自主張了……”
王吉想了想，自己和妹妹孤苦伶仃，在這木屋當中等死的情形，又想起了自己一隻眼睛瞎掉四處找工無人用的時候。
更是想起了那日自己回京治療，卻被人指著眼睛罵是殘廢，丟出了醫館的情形。
此時無數的場景在眼前浮現，他的眼中不知不覺間浮出了一層淚水。
若不是當初受過那般世人的冷眼，王吉又怎麽可能變得如此麻木呢？
趙軒如此坦坦****，王蠻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
“我妹妹的病已經好了，多謝大皇子你找的神醫，我知道他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夫，輕易不出診，想必大皇子你也花了不少銀兩，日後我賺了定還你！”
說到這裏，王吉隻覺得聲音幹巴巴的，要還的話，自己又有什麽能還的呢，即便是那在碼頭上做苦力的活，又有多少是看在大皇子麵子上才給自己開出那樣高的銀子呢？
正是因為一切都知道，所以王吉隻覺得良心不安。
他不禁回想起當日在戰場上的時候，大皇子作為將軍永遠都是衝在最前麵的，而且大皇子在軍隊中治軍頗嚴。
誰又能想象得到，在這京城當中，他還有這般細膩柔軟的一麵。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安靜了片刻後，終究是王吉開口說的：“我受到這般冷淡，並不是將軍你的過錯，甚至將軍你當初派人送我們回來的時候，還給我們了一些幫助……”
“是那些人……是那些人寒了我們的心！”說到這裏，王吉手握成拳頭，想起曾經受到的淩辱和冷眼，那股子憤怒的情緒，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心裏。
沙包大的拳頭直接砸在牆上，牆壁上出現了一層細細的裂紋。
趙軒在心中驚歎：“不愧是幹到副將都尉的人，這一身子的蠻力和對力道的操控，當真是千百個人當中也挑不出來一個。”
麵上趙軒仍然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確實是讓你們受苦了，我深感愧疚！”
趙軒的姿態放的越低。王吉便覺得越不好意思。
現在覺得自己之前當真是有些遷怒於大皇子了。
這垃圾的是這朝廷，又不是大皇子！
“如今我妹妹身體已經好轉，我的眼睛瞎掉了一隻怕是再也上不了戰場了，我也身無長物，若是大皇子你不嫌棄的話，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隻管招呼一聲！”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王吉已經心中對趙軒沒有一絲一毫的怨念了。
此時在他的心裏，趙軒的形象已經完全和這朝廷當中的那些雜種們分別開了。
現如今他對趙軒心裏隻有感激和愧疚。
趙軒見情況已經差不多了，這才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說道：“如今你這樣的強壯男子，都尚且活得如此艱難，當真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將士，像你這樣受委屈……”
現在，王吉對趙軒已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他側著頭想了一下，猶豫的片刻跟趙軒說道：“其實據我所知，像我這樣的情況並不在少數。”
聽到這個消息，趙軒的心中一跳，他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說道：“大家的情況都跟你差不多？”
王吉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大家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又受到這種待遇，那些身子傷的嚴重的，有的都撐不到，朝廷的撥款便已經去世了，也有像我這般撐到了現在。”
趙軒暗中想到，能在那般惡劣的環境下生存到現在的恐怕都是跟王蠻子一樣，身體素質極好，否則早就病死了。
“看樣子你跟他們還有聯係？”
趙軒一步一步的打聽著。
王吉看著陸軒身邊也沒有什麽侍衛，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記得自己見大皇子的這幾次，大皇子身邊最多也就跟了兩三個侍從，有時候身邊更是連一個人都沒有。
他腦海中靈光一現，脫口而出：“不如就讓我們做大皇子你的侍從吧！”
說完這話，他忽然間又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
“大皇子，我剛才都是瞎說，你別放在心上，你堂堂一個皇子又怎麽需要像我們這樣瞎眼瘸腿的侍衛，帶我們出去也隻是丟人罷了！”
王吉當真是羞愧到了極點，話音剛落，便掩麵就要走，生怕趙軒因為自己的那番話而讓自己留下來當侍衛。
趙軒聽到這話則是心中大喜。
這些上過戰場的老兵們，那可都是個頂個的好手。
不說以一敵百，最起碼的以一敵十還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