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季倒愣住了,呐呐道:“可……那你怎麽最後一個出來,害舅舅擔了半日的心,你這臭小子。 ”他捶了林鋒行一拳,卻聽他嘿嘿笑道:“也不是我了,不知道為什麽,主考官在我麵前站了半天,就盯著我的卷子,好在我讓似雪盯慣了,也沒理他那份胡子,刷刷刷,是筆走龍蛇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啊。 誰知等到下一場的時候,那老頭兒又過來盯著我看,我心想我也沒作弊啊,幹什麽就盯著我了,難道因為我的答案太好,所以他生怕我給其他學子傳紙條嗎?這可沒有道理,我再傻也不能給自己增加競爭對手啊。 反正他就那麽死魚樣的盯了我半天,末了考完後還把我叫過去,用很親切的語氣問了我幾句廢話,這才把我放出來。 ”
他一邊講,香似雪就一邊笑,搖頭無奈道:“我今兒算是見識到真正自戀到無可救藥的家夥了。 ”那邊江雪季卻皺眉疑惑自語道:“恩,難道是你爹的朋友嗎?”不等說完,林鋒行就使勁搖手道:“不對不對,我爹肯定沒有這樣的朋友,我就沒見過。 舅舅你也知道了,我爹的朋友裏,京官本來就不多,就算有也都是五品啊六品的,人家這可是穿著一品服色的大員,有這樣的朋友,他不老早就在我麵前顯擺了?不對不對,肯定不會是他的朋友。 ”
一邊說著,隻見一個人前呼後擁的出來。 江雪季一看,不由得麵色一變。 喃喃問道:“鋒兒,和你說話地就是那個人嗎?”他見外甥點頭,又見那老頭坐著轎子去得遠了,這方忍不住在林鋒行的頭上一頓猛敲,咬牙切齒的低聲道:“你這個臭小子,那是當朝的宰相大人啊,是三朝的老臣。 十二歲中狀元,二十六歲就登入了內閣。 三十五歲便做到宰相,一直做到如今,做了三十多年,便連太子和皇上,都對他恭敬有加的,你……你竟然敢叫他老頭子,我讓你去拜訪一些大儒。 你都給我拜訪到哪裏去了?我打死你這個不爭氣的混球。 ”
林鋒行抱著腦袋,委屈叫道:“我哪知道啊,這些日子就忙著溫書,哪有機會去拜訪那些大儒,再說宰相算是大官,還算是大儒嗎?我們江家雖然在商場上有些地位,但在官場上,也就我老爹做了個七品地縣令。 我就大咧咧的去拜訪人家當朝宰相,你以為我是誰,天上文曲星下凡啊?啊啊啊,不要打了……”他一邊叫就一邊逃到香似雪地身後,江雪季這才住手,自己想想又覺得好氣又好笑。 搖頭道:“你就會強詞奪理,好了好了,不管如何,總算是考完了,走吧,回去山莊裏吃些飯,就等著放榜吧,完事後趕緊回家,你娘在家不知道怎麽想你呢,去苗疆那一次都未必有這樣久。 ”
三人說笑著上了馬車。 正在車裏說的高興。 忽然那馬車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險些沒把林鋒行甩出去。 幸虧香似雪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另一隻手則抓住車窗,江雪季因為坐在林鋒行的裏麵,所以隻是撞在外甥身上,一時間三個人東倒西歪,而外麵則已經是人聲鼎沸起來。
香似雪和林鋒行對看了一眼,三人忙撩簾子走了出去,隻見前方不遠的地上躺著一個人,他們的腦袋“嗡”一聲,第一個反應便是“撞死人了。 ”卻聽那車夫帶著哭腔叫道:“公子,不是我撞死的,真的不關我地事啊,他在前麵走著,我本來想讓他躲一躲的,誰知還沒有出聲,馬車也沒到他很近的地方,他就倒在那兒了,公子你知道,我們的馬車沒有跑起來啊,真的不是我撞死他的。 ”
江雪季還是了解自家車夫的,何況剛剛馬車也的確沒有跑起來,隻是此時已圍上了不少人,個個群情洶湧,都說是江家地馬車撞死了人,這事兒也十分難辦。 他歎了口氣,擺手道:“等我上去看看再說。 ”說完和香似雪林鋒行來到那人麵前,隻見他一襲破爛長衫,打了好幾個補丁,麵色慘白,看樣貌卻十分年輕英俊,個子細高細高的,如同麻杆一般。 香似雪當即就吸了口冷氣,暗道難道古代也有這樣窮到了極點的人故意撞車訛銀子嗎?剛想到這裏,便見那人搖搖晃晃的坐了起來。
出乎意料的,那人第一句話竟然就是“我沒事兒,不關那位小哥兒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當街跌倒地。 ”但是因為聲音太虛弱了,所以其他人根本沒聽到,不過那些人見他醒了過來,倒是很快的就停了議論聲,於是這青年又把話重複了一遍,那些人方沒有了話說,慢慢散去了。
三人不禁對這青年大生好感,江雪季便奇怪道:“看你的形容,該也是個讀書人吧?因何會當街昏倒呢?”他說完一指香似雪道:“我這外甥女兒是醫道聖手,不如讓她給你看看,年紀輕輕的,切莫諱疾忌醫,否則病勢成了,後悔就晚了……”他不等說完,就見那青年臉上掠過一絲慌亂之色,連連擺手道:“不……不麻煩了,我……我其實沒什麽大礙的,耽誤了幾位趕路,真是不好意思……”他一邊說就掙紮著站起來,想要繼續向前走,然而身子卻晃了一晃,扶住了路旁一根酒旗杆子方穩住了。
“都這樣了還說自己沒事.”江雪季叱了一句,旁邊的香似雪不由分說上前,她是大夫,沒有那種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抓起青年的手腕便把了把脈,倒弄得那青年十分不好意思,接連的掙拖,被香似雪惡狠狠瞪了一眼,不知為何,登時就不敢掙動了,心想這女子怎會如此厲害,我也本不該如此窩囊啊。 正懊惱間,卻見香似雪抽回手,淡淡道:“公……哦,舅舅,這人沒別的大毛病,就是餓地太厲害,而且長期挨餓,導致營養嚴重不良,當然了,這毛病也不算小,幸虧他年輕,不然這身子骨兒早就垮掉了,即便如此,若不能早點補養地話,餓死街頭那是遲早的事情。 ”她一邊說,江雪季就一邊點頭,心中暗自好笑,暗道這聲舅舅聽地很舒坦啊,幸虧我剛剛急中生智,要不然還不知什麽時候能聽到這聲舅舅呢。
林鋒行湊到香似雪麵前,嘻嘻悄笑道:“剛剛那聲舅舅叫的很順口啊,以後就這麽叫著吧,反正這次我如果能夠高中,你也就該進我林家的門了,早叫晚叫不都是一樣……”一語未完,就被香似雪一巴掌拍到了旁邊,那青年男子站在旁邊,看的眼睛都直了,心想果真是母老虎,避而遠之,還是避而遠之的為好。 想到這裏,他剛要腳底抹油,就聽江雪季沉吟道:“既是如此,相逢便是有緣,既然遇上了,不能不管,你就跟我們回山莊吧,在那裏好好的養一養,放心,將身體養好了,隨你去哪裏,我們不是強買強賣的那種黑心商人。 ”
他一眼就看穿了青年的顧慮,不由得讓他臉一紅,忙擺手連聲的推辭,一旁林鋒行卻對這青年很有好感,上前拉住他道:“好了,不要磨蹭了,男子漢大丈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要是連命都沒了,可真是什麽都不用想了,再說了,這又不是嗟來之食,你那麽清高幹什麽。 一邊說著,便上了車,彼此通了姓名,原來青年名叫傅星辰,也是來趕考的秀才,隻因家貧,所以省吃儉用,到後來卻還是盤纏用盡,險些餓死街頭,如果不是遇到了江雪季和林鋒行等人,這條命真的就要交代在京城裏了。
馬車往前走了不到二十步,就又停下了。 香似雪歎了口氣,不耐煩道:“這又是怎麽的了?難道又撞了人不成?”她因為擔心林鋒行,一天裏水米沒進,這時候早就餓了,因此急著回山莊吃飯,卻沒料到馬車走走停停,惹得她不耐煩起來。 xian開簾子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連忙又將頭給縮了回來,心想我的老天,怎麽會在這裏碰上這個煞星,他又來幹什麽。 一邊想著,早見江雪季貓腰下了馬車,外邊就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哈,我去蘇大人府上探病,回來時猛然想起今日乃是恩科,你那時說你外甥也要參加不是嗎?於是就想著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果然遇上了。 “
江雪季笑著和那人說了幾句,便回頭向車裏喊道:“你們先回去吧,不必等我吃飯了。 ”說完,馬車又行起來。 香似雪哼了一聲道:“真是巧啊,這樣兒就把舅舅給劫走了。 ”一語未完,那傅星辰也咋舌道:“此人是誰?單聽他的說話便覺十分有氣勢,還去蘇大人府上探病,那蘇大人可是工部尚書蘇大人嗎?他好高的身份。 ”他說完又點頭道:“不過這也難怪,能認識江公子的人,身份自然不會低到哪裏去,不然江公子也不會跟著他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