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清靠在辦公椅上,夏日的烈陽透過窗戶照著他手心的戒環,反射著耀眼的光。

內圈的戒環內刻著淳於清熟悉的“Q”,外圈的戒環內刻著一串英文。

‘one-sided love’

淳於清的拇指摩挲著那串英文,在他看到戒指一分為二的時候,就知道外圈的戒環內一定刻了什麽。

他拿著戒指回辦公室時,心中就有猜測,大概是雲檸想刻在內圈,卻又羞於表露出來的。

比如,雲檸名字的縮寫,又或者是他們兩人的名字縮寫,中間再加一個心。

無論如何,都是雲檸喜歡他的證明。

雖然幼稚,但也符合雲檸的年紀,反倒有些可愛。

隻是淳於清怎麽都沒想到,雲檸並沒有刻自己的名字,隻刻了一個詞語。

“單戀”

沒有刻主語,卻已經有了主語。

那麽長時間,雲檸一直都覺得是自己的單戀,甚至從心底裏就認為他們不會在一起。

所以,即使在這個他可能永遠都發現不了的暗扣裏,雲檸都沒有任何“癡心妄想”的念頭。

淳於清漸漸鎖起眉心,一團躁鬱堵在胸口,卻又透著絲絲甜意。

從這個詞語可以看出,雲檸用情至深,絕對不是年輕氣盛的一時興起。

但也能看出雲檸對他的感情,有多麽的不抱希望。

不知不覺間,他欠了她好多。

窗外豔陽高照,屋內冷風習習,淳於清隱於陰涼處,闔眼靠在背椅上,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我要怎麽做,你才能真的信我?”

雲檸捏著鼻子把藥灌了下去,漱口吃糖一氣嗬成。

她已經吃了一年中藥了,早就輕車熟路,也沒有最開始那麽苦不堪言的感覺了。

許慕倩卻在一旁看的直撇嘴,皺著臉,仿佛隻是看雲檸喝她也能品出些苦味來。

“這中藥苦不苦啊?”

雲檸咂了下嘴,口中糖塊的甜味混合著藥的苦澀,口味十分奇特。

最開始她每次喝中藥的時候,都像是要她命一樣要死要活的。

淳於清就去醫院隨便開了些補身體的中藥,每天陪她喝,一直陪到她做手術。

如今她也漸漸習慣了這個味道,倒也不覺得有多苦了。

雲檸蹙眉突然想到什麽,轉而道:“哪有中藥不苦的?”

許慕倩撐著下巴,無奈的說:“剛剛隻是聞著你的中藥,就苦的想吐,我還準備喝點中藥調理身體。”

雲檸:“你身體怎麽了?生病了?”

“我也說不準。”

許慕倩捂著胸口,有些為難的說:“就是最近總是心跳很快,感覺心律不齊。”

雲檸:“心髒上的問題?”

“不知道。”

許慕倩皺著眉,哭喪著臉,擔憂道:“不會是什麽絕症吧。”

“你別瞎說。”

自從生病以來,雲檸最聽不得‘絕症’這兩個字,拉起許慕倩往外走。

“我陪你去醫院。”

心內科的醫生隻給許慕倩開了一個心電圖的檢查,結果也是‘竇性心律’。

醫生拿著單子,安撫道:“你這,什麽問題都沒有啊。”

許慕倩:“那為什麽會心跳加速呢?”

醫生:“你仔細想想,到底是無緣無故的心跳加速,還是發生了什麽事?緊張、激動、害怕都會引起心跳加速,這些都屬於正常現象。”

“緊張、激動、害怕。”

許慕倩撓了撓頭發,仰頭呢喃著重複,略顯恍惚的說道:“我為什麽會害怕範毅寒呢?”

雲檸:“……”

雲檸接過檢查結果,拉著許慕倩起身。

“我們知道了,謝謝醫生。”

許慕倩稀裏糊塗的跟著雲檸走出診室,納悶的問:“怎麽就知道了?”

雲檸睨了她一眼,有些不太想理她。

“你是不是隻有看到範毅寒才會心跳加速?能把心動當成生病,你可真是個人才啊。”

雲檸頗為嫌棄的看著她,輕嗤道:“你這是中了愛情的毒吧。”

“怎麽可能!”

許慕倩瞬間跳腳,眼神飄忽的說:“我和範毅寒認識怎麽久,我怎麽可能喜歡他。”

說完又像是自言自語的強調:“絕對不可能。”

雲檸:“怎麽不可能?”

雲檸拉著她回家,許慕倩隻是一臉懵的跟著,怎麽想都想不明白,不可思議的說:“我怎麽會喜歡範毅寒呢?不應該啊,我初中的時候就認識他了,我怎麽會喜歡他呢?”

看到許慕倩這麽不敢相信的模樣,雲檸突然想到了淳於清。

突然對相識許久的人心動,往往是情不知所起的,不知道淳於清有沒有費解過?

雲檸自顧自的笑著,淳於清不會像許慕倩這麽誇張,但大概也在心裏鬥爭了很久吧。

許慕倩還在一旁自我催眠般的嘟囔:“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雲檸沒忍住笑出聲,拍著許慕倩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你就接受吧,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才認識範毅寒七年而已,你舅舅可是養了我十年呢。”

許慕倩:“這不一樣。”

雲檸:“有什麽不一樣的?”

許慕倩:“我舅舅和你,那是因為你原本就喜歡我舅舅,範毅寒又不喜歡我,我怎麽會喜歡上他呢?”

雲檸:“……”

和著範毅寒還沒告白呢?可真是能忍。

雲檸試探性的問:“有沒有可能,範毅寒其實也喜歡你?”

“沒有這種可能。”

許慕倩篤定的搖頭:“之前他就說過,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他都不會喜歡我。”

雲檸詫異的揚眉。

“還有這種事?他什麽時候說的?”

“高中的時候。”

許慕倩低下頭,有些難為情的說:“我當時也說,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喜歡他。”

雲檸:“……真不愧是你倆。”

“所以——”

許慕倩抬起頭,像是在說服自己般,堅定的說:“我絕對不會喜歡他。”

雲檸沒再勸許慕倩,隻是非常無語的給範毅寒發信息。

雲檸:[禍從口出。]

範毅寒:[?]

雲檸:[聽倩倩說,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你都不會喜歡她。]

範毅寒:[曾經……]

範毅寒:[年少無知。]

雲檸:[我幫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手機震了一下,雲檸以為是範毅寒回信息了,打開才看到是□□好友發來的信息。

一個沒有備注的好友。

不忘初心:[我回國了。]

雲檸想了許久,都想不到這個不忘初心是誰。

現在都是用微信聯係,□□大多是初高中的同學,雲檸隻當是信息發錯了,也就沒在意。

她回到家,難得的看到李清赫也在,他坐在淳於清身旁,興致勃勃的翻看著什麽。

雲檸走近一些,才看到茶幾上擺滿了淳於清的結婚請柬。

李清赫看到雲檸,笑眯眯的打招呼。

“雲雲回來啦。”

雲檸拿起一張請柬,才看到新娘是一個叫賀文的女人。

應該就是淳於延順給淳於清精挑萬選的妻子。

雲檸抬眼看淳於清,才發現他撐著太陽穴慵懶的靠在沙發上,雙腿隨意的伸著,半睜著眼睛回望她。

眼神仿佛再說,“看你給我找的好事。”

“……”

雲檸自知理虧,坐在李清赫身旁,隨意道:“這些是淳於爺爺讓你送的嗎?”

李清赫搖頭:“淳於爺爺知道我和淳於清關係好,才不會托付給我呢。”

雲檸:“那這些?”

“是淳於清從淳於爺爺秘書手裏截胡的。”

李清赫看了眼淳於清:“不過淳於爺爺已經通知過了,就算沒有請柬,大家也知道你月底要結婚。了。”

淳於清對雲檸的感情,李清赫也是不支持的,隻是他知道淳於清認定的事絕對不會輕易改變。

所以知道淳於延順強烈反對的時候,很樂見其成。

淳於家家教甚嚴,長輩的話淳於清總不能完全不聽。

得知淳於清月底結婚的消息,李清赫直接笑出了聲,這次就是帶著看熱鬧的心思來的。

見雲檸回來,李清赫也沒再表現出幸災樂禍,拍拍屁股走人。

淳於清隻懶懶的靠著,李清赫離開,他也隻是掀了掀眼皮。

雲檸理了理茶幾上的請柬,輕咳了聲,斟酌的說:“我覺得淳於爺爺逼你結婚,也不全是因為我替你答應相親。”

“我知道。”

淳於清語調淡淡的:“他隻是不希望我和你有什麽。”

雲檸:“要不然你幹脆告訴他,你不喜歡我了。”

淳於清撩起眼瞼,眼神諱莫如深,語氣鄭重其事。

“我喜歡你。”

雲檸呼吸一滯,慌亂的移開視線,找補道:“我的意思是,安撫一下他老人家,總不能就這麽逼著你月底結婚。”

“你要慶幸自己沒到法定結婚年齡。”

淳於清抬手敲了下雲檸的額頭,幽幽道:“不然你就要和我一起收拾這個爛攤子。”

雲檸氣呼呼的拍開他的手。

“我是在給你出主意,不領情就算了。”

淳於清輕笑了聲,抬手取下眼鏡,慢條斯理的用眼鏡布擦著。

“與其騙爺爺,不如和他好好談談。”

雲檸:“你能說服他嗎?”

淳於清:“至少讓他知道,我絕不會放棄。”

雲檸總受不了淳於清一本正經的情話,她有些拘謹的起身去倒水。

隨口道:“爺爺也不知道怎麽了,明明去年就知道,也沒做什麽,今年怎麽突然要逼著你結婚。”

她抿了口水,忽然想到許慕倩不敢相信自己喜歡範毅寒的樣子,眼睛滾了滾,湊近淳於清。

“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淳於清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淡淡的問:“很重要嗎?”

“重要啊,畢竟我們可是一起生活了十年。”

雲檸回想著許慕倩和範毅寒的例子,解釋道:“就像是從女性朋友突然變成了女朋友,總要有區別的。”

淳於清唇角的弧度加深,傾身湊到雲檸耳邊,灼熱的氣息拂過雲檸的耳廓。

“字麵上的區別。”

雲檸懵了一下,字麵上的區別?

女性朋友和女朋友的字麵區別?

雲檸瞬間明白,臉頰霎時漲紅。

又,在,滿,嘴,跑,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