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屹立在辦公室的最中間,頭頂的白熾燈映的他眼底愈發冰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讓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怒意。
靜謐的辦公室像是提前入冬,溫度驟降,一股細密的涼意爬上後背,趙琴躺在沙發突然覺得渾身發涼,上頭的酒意瞬間消散。
“受害者”三個字直接把這件事的嚴重程度,增加了幾倍,與周全口中的“小事”完全不是一個性質。
“沒有那麽嚴重。”
感覺到身為老師的權力受到侵/犯,周全故作輕鬆的開口:“已經解決了,等趙琴醒酒,就讓她道歉。”
“解決了?當事人同意了嗎?”
這話像是在問周全,淳於清卻轉向雲檸。
在淳於清目光落下來的那一刻,雲檸的眼淚終是沒忍住掉了下來,想要忍住哭腔,卻仍帶著濃重的鼻音:“沒有同意。”
周全嗤了聲:“你還想打回去不成?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淳於清眸光微閃,抬手幫雲檸拭去淚痕,光線映著他淩厲的輪廓,冷冰冰的說:“那就用法治社會的方式解決。”
話音剛落,張哲就和幾個警察一起走了進來。
“老板,警察到了。”
淳於清淡淡的“嗯”了聲,眼神輕飄飄的掠過沙發上那個姿勢僵硬的女生。
“在審訊室裏醒酒,清醒的應該更快些。”
警察既然來了,這件事情就不是周全一個老師能做主的了,他坐回辦公椅,陰陽怪氣的說:“打人警察能管,搶人男朋友警察可不管,這算盤打得真響。”
和趙琴一夥的三個女生,看到警察進來瞬間慫了,聽到周全的話也隻敢小聲附和,像是想要把雲檸小三的身份坐實。
“空口無憑。”
張慧在一旁忍不住開口反駁:“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雲雲搶了她的男朋友?”
雲檸也想說什麽,卻突然頭暈加重,扶住淳於清才堪堪站穩。
她閉上眼睛緩了許久,胃也開始抽疼,全身瞬間的無力感讓她隻想趕快離開。
淳於清把女孩兒臉色慘白的模樣看進眼裏,抬手把她擁進懷裏靠著自己,向張哲示意了一眼,準備先離開。
忽然一個身影閃進辦公室,範慶方完全沒注意其他人,目標明確的走向淳於清。
“清總要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真是有失遠迎啊。”
淳於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此時,範慶方才注意到辦公室氣氛僵硬,還站著幾個警察。
範慶方的目光掃到周全,神色嚴肅的問:“怎麽回事?”
周全連忙站了起來:“校長,就隻是學生之間的小矛盾。”
範慶方皺眉:“什麽小矛盾需要鬧到警察局?”
周全哈著腰,低聲湊到範慶方耳邊解釋。
許慕倩站在辦公室的邊緣,拽了拽範毅寒的袖子,小聲道:“你沒告訴你叔叔發生什麽了?”
範毅寒憋著笑搖頭:“我隻說淳於清來了。”
了解完來龍去脈,範慶方突然震怒。
“胡鬧,動手打人是很嚴重的問題,要嚴肅處理,不僅要報警,還要記過。”
聽到記過,趙琴瞬間坐不住了,“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仿佛酒勁都過了。
“是她先搶別人男朋友的。”
範慶方眯著眼睛看向她。
“你男朋友是誰?”
趙琴被噎了一下,下巴都在發抖,語氣僵硬的說:“現在是她男朋友了。”
“她男朋友是我。”
淳於清冷冽的聲音響起,看向趙琴的目光沉了下來,宣示著耐心告罄。
“誹謗也要付法律責任。”
他彎腰把雲檸抱了起來,感受到女孩兒微微顫抖的身軀,下頜線緊繃著,看著範慶方的眼神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語氣卻異常冷靜。
“這件事,還望貴校好好處理。”
範慶方還沒從淳於清在和雲家繼承人談戀愛的震驚中緩過來,聽到這句警告,下意識應道:“好的。”
雲檸窩在淳於清懷裏,感受著他的體溫,卻依舊全身發冷,腹部的疼痛加劇,摻雜著頭暈,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哪裏在痛,隻覺得五髒六腑像是裂開了一般。
藥遞到她嘴邊時,雲檸隻是渾渾噩噩的張嘴,意識混沌到周圍的一切都感知不到。
**的女孩兒縮成一團,冷汗打濕了額前的碎發,淩亂的粘在臉頰上,眉頭緊緊的皺著,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蒼白的唇間溢出痛苦的□□。
藥效開始發揮作用,雲檸的□□聲逐漸停止,呼吸綿長的睡了過去。
淳於清的手指輕輕劃過女孩兒的眉心,像是想要撫平她的痛苦,卻好像隻是徒勞。
他俯身抵著雲檸的額頭,薄唇微啟想說些什麽,最後隻化成了一聲輕歎。
“雲雲……”
如果可以,我想代替你承受所有的痛苦。
雲檸第二天去找張慧和許慕倩,想了解一下昨天去警局做筆錄之後的事情,兩個人很默契的什麽都沒說。
隻說事情得到了圓滿的解決,卻不說怎麽解決的。
雲檸甚至去了趟教務處,也沒有見到周全老師。
她隻能去找範毅寒。
[寒大帥哥,忙嗎?]
範毅寒:[忙。]
雲檸:[先不要忙,給我說說昨天的事唄。]
範毅寒:[去問許慕倩。]
雲檸:[她不告訴我。]
範毅寒:[她都不說,你覺得我會說?]
雲檸:[你們這是在孤立我!]
範毅寒:[三個人的友誼注定有一個人會被孤立,你也別太傷心。]
雲檸:[……]
雲檸:[絕交。]
雲檸鬱悶的把手機扔到一邊,看到許慕倩回來,傲嬌的把臉轉開不看她。
許慕倩毫無所覺的走到雲檸身邊。
“範毅寒買的薯片到了,你要吃嗎?”
雲檸睨了她一眼,繼續傲嬌:“什麽臭男人的東西,我才不吃。”
許慕倩噗的笑出聲:“你怎麽了?”
“不要和我說話,我單方麵和你們絕交了。”
許慕倩毫不介意的坐在雲檸身旁,沉聲說:“我舅舅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你不知道這個嚴重的概念,我舅舅也不想讓你知道。”
雲檸抿唇:“那你們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因為癌症很痛苦,雲雲。”
許慕倩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道:“是任何人都沒辦法替你分擔的痛苦,我們能替你分擔的,隻有這些人際之間的險惡,這些你不用麵對也不要想,隻全心戰勝病魔就好。”
雲檸心跳一滯,眼底微微酸澀,啞著聲音說:“謝謝。”
氣氛烘托的格外溫馨,雲檸眼眶濕潤,笑著說:“我很感動——”
“但是如果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戴牛頭馬麵的麵具的話,我會更感動。”
“……”
許慕倩毫不猶豫的起身:“再見。”
雲檸看著她的背影,試圖挽留:“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回應她的卻隻有關門聲。
“……”
無趣的靈魂。
最終還是隻有雲檸自己戴上了牛頭的麵具。
她在操場上見到張慧的時候,也隻看到cos成白無常的她自己。
雲檸:“你男朋友也沒陪你?”
張慧擺了擺手:“鬧分手呢。”
“為什麽?”
“因為我突然覺得,還是大叔好,成熟多金,沉穩貼心,還無條件站在你這邊,重點是長得還帥。”
說完張慧想到什麽,輕嗤了聲:“他算個什麽東西,這年頭還搞受害者有罪論。”
雲檸這才想起來,她男朋友昨天的腦殘發言,認同的點了點頭。
張慧挽著她的手臂去找許慕倩,邊走邊說:“經過昨天的事情,我發現大叔才是完美理想型,你千萬不要因為一個小小的萬聖節,就和他鬧脾氣。”
雲檸笑了笑:“我不會的。”
許慕倩往她們手裏塞了幾個糖,隨口對張慧說:“大叔不一定是完美理想型,但我舅舅是。”
“雲檸男朋友是你舅舅啊。”
張慧張著嘴巴震驚道:“那雲雲豈不是你舅媽?”
許慕倩麵色一僵:“拒絕談論這個話題。”
雲檸強忍著笑意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外甥女乖。”
“什麽呀。”
許慕倩拍開她的手:“現在叫也太早了,至少你要和我舅舅結……”
許慕倩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直直的看著前麵。
見她狀態不對,雲檸順著許慕倩的視線回頭,一眼便看到人群中卓爾不群的男人。
男人穿著風衣,身姿挺拔優雅,卻帶著恐怖的馬麵麵具。
身後是詭異繁雜的“鬼市”,男人站在那裏,顯眼卻不突兀,如果是這麽紳士的馬麵來索命,大概沒有人會反抗吧。
許慕倩呆呆的對雲檸說:“我是在做夢麽?你打我一下。”
雲檸毫不客氣的拍了她一下。
許慕倩再次抬頭,見那個男人還在,才恍恍惚惚的說:“我好想看到我舅舅了,那個人怎麽那麽像我舅舅?”
雲檸聲音極輕,仿佛能隨風飄散。
“他好像就是你舅舅。”
男人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了雲檸麵前,掀開麵具,把手伸到雲檸麵前,嗓音清冽好聽。
“不給糖就搗亂。”
雲檸眼睛瞬間亮了,語氣掩飾不住的驚喜:“你怎麽來了?”
淳於清晃了晃手中麵具:“這個難道不是給我準備的?”
雲檸羞赧的點頭。
“所以我來了。”
心髒柔軟的某處募然塌陷,雲檸把糖輕輕放進淳於清冷白的掌心。
男人的手掌突然收緊,包裹住雲檸的手,拉著她轉身走進熱鬧的“鬼市”。
看著他們的背影,張慧猛搖許慕倩。
“太甜了吧,這倆人給我鎖死,鑰匙我吞了。”
許慕倩一邊被晃著,一邊趕忙掏出手機給雲檸發信息。
[我舅舅絕對喜歡你!絕對!]
[媽耶,這種場合他之前絕對不會來,現在因為你竟然主動來了!]
[這就是強製愛,強製出真愛的劇情啊。]
雲檸乖乖跟在淳於清身後,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像是世界都充斥著粉紅色泡泡,心中被幸福填滿了。
這天晚上,她吃的所有東西仿佛都是甜的。
雲檸是過後才看到許慕倩的信息,所以淳於清是真的在慢慢喜歡她?
她把這一切歸功於日久生情,以女朋友的身份粘著淳於清,就像是一直在潛移默化的提醒他,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雲檸坐在辦公室,撐著下巴看著淳於清的側臉發呆,突然聽到“砰”的一聲,門被很不客氣的推開。
還沒來得級反應,雲檸就看到李清赫快步走進來,拳頭不由分說的砸向淳於清的側臉。
咬牙切齒的說:“你這個禽獸。”
視線受阻,雲檸隻聽到一聲骨頭與肉相撞的悶響。
隻一秒,淳於清便反應了過來,毫不客氣的拎起拳頭迎上去。
兩個一米八幾的男人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