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歸湖跟著“白狐”的指示來到了一棟寫字樓前麵,這次,新的指示終於不再是左轉右轉,而是“進去吧,到22樓來找我。”

印歸湖的心跳開始加快,說不清是因為緊張,還是終於要對上“白狐”的興奮。

走進寫字樓,印歸湖才發現一層的大堂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不知道是整棟被“天秤”租下來了,還是本來就荒廢。

印歸湖有些不詳的預感,卻找不到停下腳步的理由,他實在太想見一見“白狐”了。

印歸湖走進電梯,按下了22層的按鈕,電梯開始上升,印歸湖看著電梯門上那跳動的數字,心髒跳得更快了,手心也微微出汗。

終於,在到達第22層,電梯門“叮”一聲打開後,印歸湖的心跳的速度達到了頂峰。

印歸湖走出電梯,往前再走一點就看到左右兩道分叉口,分叉口的盡頭各連著一個辦公室,辦公室的門是玻璃的,裏麵卻有白色的屏風擋著,讓人看不清楚室內。

忽然,在右邊的辦公室有一個身影從屏風後繞了出來,她推開玻璃門,對印歸湖喊道:“阿湖,你來啦,這邊。”

是劉筱棠,她神情雀躍,招手讓印歸湖過去。

印歸湖有些意外,他以為會見到牧教授的,沒想到,在這裏等他的人竟然是劉筱棠。

“天秤”他們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

印歸湖不動聲色地跟著劉筱棠進了辦公室,發現這裏已經被他們改造成了監控室,牆上掛著八塊顯示屏,顯示屏前是操作台。

奇怪的是,房間的後半部分被一道藍色的長簾擋著,不知道裏麵有什麽是不能讓印歸湖看的。

“阿湖你怎麽不說話呀,難道見到我不高興嗎?”劉筱棠嬌嗔道,仿佛他們隻是在進行一場普通的約會。

印歸湖收起打量房間的目光,他把眼神放到劉筱棠身上,笑著道:“怎麽會,你不知道我有多期待見到你。”

說罷,印歸湖卷起衣袖,指了指自己胳膊上新紋的刺青,道:“你們的要求我都做到了,現在可以說說要我來這裏的目的嗎?”

劉筱棠看著那“天秤”符號的紋身,開心地笑了起來,道:“跟我的一樣呢。”

說完還伸出食指撫了上去,似乎在確認那真的是紋上去的,而不是貼上去的。

印歸湖忍著後退的衝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簡單的觸碰,也讓他感到非常惡心。

劉筱棠卻露出了饜足的表情,她道:“既然你這麽有誠意,那我也跟你介紹一下現在的情況吧。”

說罷,劉筱棠在操作台上按下了幾個按鈕,牆上掛著的屏幕隨即亮了起來。

“前麵這幾個都是我們這棟樓裏的實時監控。”劉筱棠指了指幾個樓道畫麵的顯示屏,道。

她又指著倒數第二個畫麵明顯不同的顯示屏,道:“至於這個小木屋嘛……你猜猜裏麵是什麽?”

“是什麽呢?”印歸湖配合著劉筱棠賣關子,追問道。

“這裏監禁著你們特案部一直想找的一個人,要是他們沒有在一小時內找到,這裏就會爆炸哦。”

劉筱棠看了看顯示屏上跳動的時間,“好心”提醒道:“哎呀,現在隻剩56分鍾了。”

印歸湖臉色沉了沉,他知道這屋內人一定很重要,劉筱棠現在不說屋內人的身份,一定在醞釀著什麽很不好的事情。

印歸湖指了指最後一塊暗著的屏幕,問道:“這個為什麽沒有開?”

“唔,那當然是留著最後給你們的驚喜了。”劉筱棠道。

“我們?”印歸湖沉聲問道,“協會的人也在看著麽?”

現在發生的事情,都在協會的預料當中麽?司陣他們也在進行著某種行動麽?

“那不然呢?”劉筱棠瞪大了眼睛,像是沒想到印歸湖會問出答案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我要走啦,你還有什麽要問的不?”

印歸湖沒想到劉筱棠這麽快就要離開,他不假思索地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白狐’是誰?”

劉筱棠輕輕地笑了起來,道:“‘白狐’隻是一個代號,如果你問是誰發消息帶你來這裏的,那我可以告訴你那個人是我。”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印歸湖低聲道。

劉筱棠調皮地朝印歸湖眨了眨眼,道:“老師就在後麵,你可以親自去問他。”

印歸湖心裏咯噔了一下,隨著劉筱棠拉開藍色簾子的動作,印歸湖看到了裏麵牧教授的身影,他懷揣著的最後那絲僥幸也終於煙消雲散。

簾子後麵除了牧教授,還有另外一個人。那是一名年輕的女性,她坐在椅子上,雙眼緊閉,垂著頭,雙手雙腳都被綁著,身上血跡斑斑,一動也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

印歸湖看著這名年輕女子的麵容,覺得有些眼熟,卻一下子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而此時的牧教授,正拔掉了女子手上的針頭,停止了某種不知名藥物的注射。

“老師,我先走啦。”劉筱棠對牧教授道。

“好,你先走吧。”牧教授還是一副人民好教師的樣子。

劉筱棠沒有再作停留,她越過牧教授所在的那片區域,朝室內更深的地方走去。

印歸湖這時候才注意到,原來在房間的最裏麵,竟然有一個與電梯相似的設施。

但是,電梯不可能裝在房間裏。也就是說,那很可能是一個傳送陣!

劉筱棠按下按鈕,兩扇門打開,印歸湖就看到了裏麵熟悉的銀灰色紋路。

果然,那就是一個傳送陣!

怪不得特案部找不到餘景行和謝婷的行蹤,“天秤”竟然真的複刻出了與協會一樣的傳送設備。

也不知道“天秤”的傳送陣通往哪裏,要是牧教授最後撤離時能帶上印歸湖就好了,那麽,印歸湖就能潛伏在他們身邊,伺機透露信息給特案部。

就算牧教授不帶上印歸湖,隻要他們不摧毀這傳送陣,協會應該也能追查到他們。

不過,他們不摧毀傳送陣的可能性不大。

因為,在陣門打開的時候,印歸湖已經看到了裏麵裝著的定時炸彈。

隨著陣門的關閉,印歸湖沒有再看傳送陣,他把目光落在了他麵前這位一直尊敬著的老師身上,開口道:“牧教授,我還該叫你牧教授嗎,我現在應該叫你‘白狐’吧?”

從聽聞信件出自牧教授辦公室的打印機,到被迫紋身,再到現在親眼見到牧教授,看著他在“天秤”的地盤做著違法的事。

經曆了這麽多,看到了這麽多,印歸湖已經接受了牧教授就是“白狐”的事實。

“你也可以繼續喊我老師。”牧教授笑著對印歸湖道。

“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的真實姓名是什麽,”印歸湖直視著白狐,道,“你不是牧晨義吧。”

“沒錯,”白狐大方承認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你能坐到協會的這個位置,協會一定充分調查了你的背景,牧晨義的成長軌跡做不了假,他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天秤’”,印歸湖頓了頓,道,“所以,你們是什麽時候換的人?”

“小湖你啊,還是這麽聰明,那你不妨再自己猜一猜。”白狐眼神慈祥地望著印歸湖,仿佛他還是那個諄諄教誨的老師。

“在牧晨義準備進入協會的時候,是嗎?”印歸湖道。

“嗯。”白狐點了點頭,仿佛對印歸湖猜中答案感到很欣慰。

“牧晨義的社會關係簡單,父母常年居住在國外,進入協會之後,牧晨義的社交圈也變了,幾乎沒有人能發現換了人,”印歸湖定定地看著白狐,道,“除了師母,是嗎?”

白狐又點了點頭,道:“所以,隻能把她處理掉了。”

原來,“牧教授”的喪偶不娶,從來就不是因為深情,隻是為了掩藏身份,不讓人發現端倪。

他成功地瞞過了所有人。

印歸湖不覺間握緊了雙拳,指甲嵌入手心,疼痛讓他稍微冷靜了一點。

印歸湖鬆開雙拳,沒再追問白狐的身份問題,他指了指那名一動不動的女子,問對白狐道:“她是怎麽回事?”

“她呀,”白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道,“剛做完移植手術,現在麻醉還沒過去。”

“移植手術?是切除手術吧?”印歸湖諷刺道。

白狐笑了笑,似乎完全不在乎印歸湖的敵意,他道:“有什麽區別嗎?有的人生來就有特殊能力,我隻是通過人為的手段賦予其他人這個能力而已,你不覺得這樣做才公平嗎?”

“公平?”印歸湖笑了起來,他道,“那你做的這些事對我公平嗎?你為什麽要選我呢?”

為什麽要把印歸湖從泥潭裏拉出來,又把他丟到更深的深淵,隻是為了玩弄他的感情嗎?

“為什麽是你?”白狐把印歸湖的問題重複了一遍,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好笑。

“這要從你18歲的時候說起,”白狐頓了頓,看了一眼屏幕,道,“反正現在我們還有時間,我跟你解釋一下也行。”

“你知道你父親的集團某種意義上是‘天秤’的競爭對手吧,你也知道‘天秤’的規矩是不能碰未成年吧。我原本打算把你作為我的第一個移植實驗品,在你成年的時候,你身上的某個器官應該換到我身上的。”白狐道。

白狐的眼光越過印歸湖,落在了遠處,像是在回憶什麽,他歎了一口氣,道:“沒想到,印馳鋒竟然把你藏起來了。大概是因為得不到,就一直心心念念吧,我才給了你這麽多關注。”

“所以,你救我出來,隻是在借協會的手鏟除競爭對手?”印歸湖聲音發顫。

一切都反了,保護印歸湖的人是印馳鋒,傷害印歸湖的人是“牧教授”。

“嗯,你也可以這樣理解。那你現在還想加入‘天秤’,跟我走嗎?”白狐饒有興致地看著印歸湖,等著他接受完這些信息後作出的決定。

印歸湖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白狐還在試探他,他道:“我都來到這裏了,還能選嗎?”

“可以的,畢竟你還沒試過親手殺死一個人。”白狐道。

印歸湖望著白狐狡黠的眼神,心裏警鈴大作。

“你在模擬凶手作案時,也會有快感吧。”白狐滿眼笑意地看著印歸湖,道,“你也是怪物,不是嗎?”

說罷,白狐沒等印歸湖的回答,他走到那名女子的旁邊,拍了拍女子的臉頰,道:“嘿,醒醒。”

女子的耳朵動了動,她終於睜開了雙眼,緩緩抬起頭來,仇恨地盯著白狐的臉。

白狐拿出手機,把屏幕放到女子麵前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裏是一名三四歲左右的男童在玩玩具,鏡頭外是白狐的聲音在問男童“好玩嗎?”,男童聽到問題後抬起臉看鏡頭,視頻就停止在男童看向鏡頭的畫麵。

女子看完視頻仿佛受到了刺激,她激烈地掙紮起來,張大嘴巴,喉嚨裏發出嘶吼。

印歸湖這時候才發現,女子的舌頭被割去了,隻剩下短短的舌根,所以她隻能“啊啊”地叫喊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白狐對印歸湖道:“她是我們‘天秤’的人,視頻裏的這個男孩被她殺了,你知道我們集團的規矩的。”

白狐一邊說著,一邊從儲物櫃裏拿出了一把手槍,他把手槍遞給印歸湖,道:“你想跟我走,總得做點什麽讓我相信你吧。殺了她,我們就是一夥的了。”

印歸湖對白狐的話不可置否,他迎著白狐期待的眼神,接過白狐給的手槍,檢查了一下彈匣,發現裏麵裝滿子彈。

印歸湖暗暗下定某種決心,他利落地拉動手槍套筒,“哢嚓”一聲上了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