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包了一份糖醋排骨飯給你。”青年把餐食放到茶幾上,對印歸湖道。
“還是小武了解我,知道我沒吃飯,”印歸湖笑眯眯地看著青年,含情脈脈道,“小武對我最好了。”
“咦惹……”小武作出惡寒狀,摸了摸手臂起的雞皮疙瘩,道,“看你這模樣就知道肯定沒好事,又不想結檢測費了?”
印歸湖“嘻嘻”笑了兩聲,沒回答宋涵武的問題,隻是眼巴巴地看著青年。
“把新的信拿來吧。”宋涵武無奈道,他攤開手掌朝印歸湖示意。
“不著急。”印歸湖邊打開打包盒邊道,“你那邊進度到哪了?”
“你還好意思問,”宋涵武翻了個白眼,道,“你知道進協會做打印機保養有多難嗎?他們有固定的合作廠商,搞得我隻能去拜托老頭子找關係。”
宋涵武和印歸湖同齡,他們是在同一家福利院長大的。
不過,宋涵武的運氣比印歸湖好,他是大老板的私生子,在大老板的婚生子意外死亡後,被找了回去。
所以,宋涵武其實很不喜歡自己的生父,連繼承家業都是不情不願的,更別說讓他去找自己的爹幫忙了。
宋涵武是5歲進的福利院,時間比印歸湖晚,他是最後一批進福利院的孩子。
福利院在接收完宋涵武之後,經營狀況越來越差,找不到資方讚助,入不敷出,現在已經倒閉了。
印歸湖和宋涵武是裏麵年紀最小的,自然也是身板最小的,那時候印歸湖的身體潛能還未被開發出來,他們倆就成了被大孩子們欺負的難兄難弟。
這也是他們關係這麽好,還一直保持著聯係的原因。
“唔……”印歸湖嘴裏塞著飯,道,“那還真是委屈你了。”
這句話怎麽聽怎麽不得勁,宋涵武張了張嘴想罵人,卻發現印歸湖的話無法反駁,隻好懨懨地繼續說道:“協會裏的打印機已經比對完大半了,沒發現跟你給我的信匹配的。”
“全部比對完還要多久?”印歸湖問道。
“動作快的話,就這幾天吧。”宋涵武道,“話說,你覺得這送你信的人在協會?還用協會的打印機打印,這麽猖狂?不能吧。”
“能的。”印歸湖說著把旁邊放著的信拿給宋涵武,道,“喏,這封是新的,字比較多,比對起來也方便一點。”
宋涵武伸手接過了信,他也知道這信本身不會帶有任何可供偵查的東西,於是打開信封把裏麵的紙拿了出來。
這次的信與之前的信區別很大,內容不再是短短的四個字,而是大段的文字。
宋涵武看著看著,輕鬆的表情就不見了,越看下去,臉色就越沉重。
看完後,宋涵武抬起頭來,望著還在專注幹飯的印歸湖,小心翼翼地問道:“裏麵說的是真的嗎?”
這封信,就是那封“白狐”寄給印歸湖的信,裏麵說他害死了無辜之人。
印歸湖把嘴裏的飯咽了下去,抬起頭來看著宋涵武,道:“是真的。”
“啊……這……”宋涵武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什麽。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印歸湖撇開了雙眼,道,“我之前沒拿出來,就是不想讓你擔心。”
宋涵武很快反應過來,他“哼”了一聲,道:“別自作多情了!誰擔心你?”
“你拿著就快走吧,我等下還要出去辦事呢。”印歸湖突然開始趕人。
宋涵武把信收入口袋中,道:“行行行,這就走。”
說罷抬腳向門口走去,才走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地上放著印歸湖前幾天吃完沒丟的外賣盒,宋涵武道:“真受不了你,房子整得亂七八糟,快找個老婆治治你吧。”
宋涵武說完,把垃圾拿上,頭也沒回,“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這回是真走了,印歸湖停下了吃飯的動作,感覺有些恍惚。
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司隊長,如果司隊長來到他的公寓,看到這幅邋裏邋遢的樣子,一定會罵他吧。
想什麽呢?司隊長又不是他老婆,印歸湖輕笑著搖了搖頭,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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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司隊長報備的行程,還是要去的。印歸湖不過是利用閑暇時間找人查自己想查的東西,這不算是欺騙司陣吧。
現在印歸湖正準備去查那名指認他食人的被害人,看看她是不是被谘詢師催眠了。
印歸湖解鎖手機,翻出蒙校希發給他的信息,然後抬頭看了一下門牌號。
沒錯了,是這裏。
印歸湖按響門鈴,聽到裏麵“叮鈴鈴”響了三聲,然後一個人穿著拖鞋“踢踏踢踏”的聲音由遠而近。
“哢嚓”一聲,防盜門裏麵的木門打開了。
一名戴著眼鏡,穿著深藍色條紋家居服的男人隔著鐵門,看著印歸湖,疑惑道:“你好,請問找誰?”
印歸湖抬手出示自己的證件,道:“你好,我是特案部印歸湖,請問您是陳先生嗎?我們這裏有一個案子需要您配合調查。”
“是我。”男人驚豔於混血少年的美貌,有些不相信印歸湖的身份,卻看在證件的份上,還是打開了鐵門。
男人問道:“有什麽事嗎?”語氣裏依舊帶著疑惑。
“您是心理谘詢師吧,請問您之前有接待一位名叫袁佑童的女士嗎?”印歸湖問道。
男人回憶了一會,道:“有的,但是她來谘詢的次數不多,後來也聯係不上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她已經去世了。”印歸湖一邊說,一邊緊緊地觀察著谘詢師的表情。
“啊?她是怎麽……”男人脫口而出想詢問情況,卻猛地意識到他的問題警方不方便透露,於是沒問下去。
特案部會找上門來,也就是說袁佑童的死並不簡單。
她的死亡原因,很可能不是大部分需要心理谘詢的人會選擇的自殺,而是他殺。
“我記得,袁佑童不是危機個案。”男人道。
這句話的意思是,袁佑童沒有傷害他人、傷害自己的傾向,這個個案不需要緊急介入,男人並沒有不盡心理谘詢師的責任。
“我知道。”印歸湖道,“我想看看她的谘詢檔案,你還有保留嗎?”
“這肯定有保留的,”男人對印歸湖道,“我去書房找一找,您稍等一下。”
“好。”印歸湖點了點頭。
“您進來坐吧,”男人側過身,讓開一條路,道,“我找東西可能要花點時間。”
印歸湖踏進谘詢師的家,找到客廳的沙發,坐了下去,男人也走去書房找資料了。
印歸湖打量著男人的房子,這房子不大,沒有任何女性的物品。
一名單身漢的房子,卻沒什麽雜物,東西擺放得也很整齊,意外的整潔。
也許是谘詢師的工作需要,這裏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從印歸湖敲門到現在,都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男人似乎沒有說謊,他真的對袁佑童的死毫不了解。
難道印歸湖的調查方向錯了?
“這是您要的資料。”男人遞了一個牛皮文件袋到印歸湖麵前。
在印歸湖思考間,男人已經找好的東西,走出了書房。
“好的,謝謝。”印歸湖接過資料,解開一圈圈繞著的細繩,抽出了裏麵的資料。
資料中,袁佑童來訪的原因是,她在一次打羽毛球中動作幅度過大,導致韌帶部分撕裂,在治療痊愈後,她卻還是感覺到疼痛。
袁佑童在醫院排除了生理影響,也就是說,這是心理上的影響,於是來找谘詢師進行治療。
在治療的過程中,谘詢師使用了催眠療法……
居然真的和催眠有關!印歸湖心中一凜,開始快速閱讀下文。
“在使用暗示導入催眠之後,暗示移除失敗了?”印歸湖驚疑道。
在催眠開始的時候,催眠師會使用一些直接或間接的暗示,使來訪者進入一個放鬆的狀態,從而更好地進行催眠。
“是的,”男人神色有些羞愧,他說道,“我本來想在她下次來訪的時候,重新嚐試移除暗示。”
印歸湖沉默了下來,從事谘詢師行業的人水平參差不同,很多人學藝不精就想來分一杯羹。
不過,印歸湖可懶得管這人有沒有取得催眠治療師證書,再來使用催眠。
印歸湖隻知道,他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重點----袁佑童確實極易被暗示。
問題就是,到底是誰利用了這一點呢?除了眼前這個男人,又有誰知道袁佑童的這個特性呢?
“你這裏是個人工作室嗎?”印歸湖問道。
男人能從書房裏找出資料,也就是說他在自己的住所辦公。
“哎,是的,”男人答道,“資金不夠,租不起辦公室,就在家辦公了。”
“所以你的資料是沒有上傳係統的?”印歸湖繼續問道。
“對啊,”男人靦腆笑道,“我這裏又不是什麽機構,哪裏會有係統。”
沒有係統,也就不存在被盜取資料的可能。
印歸湖拿出手機,對男人道:“我拍一下資料。”
男人有些尷尬,來訪者的資料需要保密,不過,他還是說了一聲“好”。因為他知道印歸湖根本不是在詢問他的意見,隻是例行通知他一下。
“拍完了,”印歸湖把資料還給男人,道,“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
“好,你慢走。”男人連忙走到門口幫忙開門。
印歸湖走出房子,揮了揮手,慢慢隱進了一片夜色中。
印歸湖走出居民樓,抬頭望向天邊掛著的一輪殘月,眸子暗了暗。
他忽然想起,除了心理谘詢師和來訪者本人,還有一個人會知道谘詢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