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子一邊駕駛著警車,一邊說道:“多虧了蒙先生,在數據庫裏比對到了嫌疑人,還一下子就找到她的手機定位了。”
司陣在副駕上看著中控台導航上的紅點,道:“定位沒有動,這個位置有監控嗎?能否確定是她本人?”
“那裏是公園,攝像頭不多,”兵子頓了一頓,道,“不過我同事說已經看過附近路上的監控了,嫌疑人確實是去了這裏。”
“嗯。”司陣點了點頭,問道,“嫌疑人的身份是什麽?”
聽到司陣的這個問題,兵子神情突然變得懊惱起來,他說道:“我見過她的,這人之前在我們分局報過案,叫孔玲兒。那個案子不是我負責的,酒店監控裏她又化了濃妝,我就一下子沒認出來。”
“她去報案?”印歸湖有些疑惑,他問兵子道,“報的什麽案你知道不?”
“好像是強/奸案,但是最後沒有立案。”兵子回憶了一下,道,“因為在她身體裏找不到體/液。那天她和公司同事聚餐,喝酒喝醉了,被同事送回家的。她隻是感覺自己被侵犯了,說不清楚事情是誰做的,怎麽做的。後來她沒再要求立案,就自己回去了。”
聽這描述,孔玲兒還真是一個可憐人。
她受到了別人的傷害,在克服自己的羞恥心之後,鼓足勇氣去尋求幫助。
結果,不僅沒得到任何幫助,還被二次傷害了。
也許,她非常清楚知道事情是怎樣發生的,隻是在陌生人的注視下,沒有辦法複述出來吧。
在她放棄控訴傷害她的人那一刻,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她會不會後悔,後悔走進曜安市公安局第三分局?
在那一刻,她是不是很絕望,不再相信這些穿著警服的人能庇護她?所以,選擇了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這樣看,她做出這些殺人的行為,似乎是有理由的。
“知不知道那兩名死者和孔玲兒報的案有沒有關係?”印歸湖問兵子道。
“應該沒有關係。孔玲兒報的案,很可能是她的同事做的,也就是熟人作案。而這兩名死者之前都不認識孔玲兒的。”兵子道。
這就奇怪了,既然不是死者傷害了孔玲兒,孔玲兒為什麽要殺死他們呢?
用膠帶把受害者的嘴巴封起來,還有塞到衣櫃裏,又是什麽原因呢?
“對了,”兵子突然開口道,“王昌正和孔玲兒去賓館之前是在酒吧認識的,我同事去酒吧問過現場的人了,調酒師說他對孔玲兒有印象,她在吧台坐了一段時間,拒絕了好幾個人,似乎就是在等王昌正搭訕她。”
“也就是說,孔玲兒鎖定了攻擊對象,而不是隨機挑選的人。”印歸湖道。
不對勁,印歸湖疲憊地把頭靠在座位的頭枕上,大腦高速運轉著,總感覺事情不對勁……
雖然孔玲兒經曆了這樣的創傷性/事件,但是,她的反應不該是這樣的啊。
這種程度的刺激,還不至於讓她去殺死一些毫不相幹的人。
她一定還經曆了些別的什麽,一定有什麽是印歸湖他們還不知道的,還沒被挖出來的。
這個案子在迎來了突破的同時,似乎也到達了瓶頸。
“唐成案,你怎麽看?”司陣問印歸湖道。
看來司隊長覺得過分糾結於孔玲兒案,會影響其他案件的進度。
印歸湖把頭轉向車窗,看著外麵飛速向後略去的風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開口說道:“唐成案的凶手是有預謀的,他非常仔細地規劃了自己的行凶時間、路線和步驟,不僅避開了攝像頭,提前準備好了凶器,行凶後還把凶器帶走了。”
印歸湖閉起眼,開始想象凶手作案的過程:“先是確定唐成離開療養院的時間,假裝成路過的車輛讓唐成搭順風車,然後途中表現出搶劫的意圖,威脅唐成關閉手機並丟棄,唐成看到他手裏有武器,又隻是求財,就會照做。”
兵子聽得入神,忍不住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在到達一個偏僻的地方之後,給唐成兩根自鎖式尼龍紮帶,讓唐成把自己綁起來,唐成在鎖好自己的腳後,把身上的錢包拋給了凶手,希望凶手見好就收。凶手沒有接,又拿著刀威脅唐成把手也捆上。唐成用腳踩住繩尾,很艱難才把紮帶拉緊。做完這些之後,他又慌又怕,體力也消耗了很多,就站立不穩倒在了路邊。”
印歸湖睜開眼,緩緩說出最後一句:“凶手還是沒有放過他,凶手拿起手術刀,在唐成喉嚨割了一刀,這一刀割得很準,唐成沒過多久就因為失血過多死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呼救的機會。”
司陣聽完皺起眉,道:“如果是這樣,現場很難找到凶手的DNA。”
沒有掙紮的痕跡,唐成連凶手的毛都沒摸著。
“對,”印歸湖道,“按這凶手的縝密程度,他很可能已經把凶器和衣服銷毀了。”
“你認為唐成案和孔玲兒案之間有沒有聯係?”司陣問印歸湖道。
“唐成案的凶手是小心翼翼的,跟孔玲兒的大搖大擺完全不同,不像是同一個人。”印歸湖道。
他啃著右手拇指指甲,沉思道:曜安市在同一時間發生了這麽多起他殺案,肯定有什麽能把他們聯係在一起,“白狐”到底想告訴他什麽?
“難道是交換殺人?”印歸湖喃喃道。
幾個凶手約定好同一時間動手,幫對方殺掉要殺的人。這樣子,凶手和被害人之間就沒有關聯,就能逃過社會關係排查。
所以,孔玲兒和她殺的人之前是不認識的,唐成接的律案也跟他本人的被殺沒有關係。
除非,他們找出凶手和被害者之間真正的對應關係,才能破了這幾起案子。
“把唐成的身份證號發給蒙校希,讓他去排查通訊記錄、身份背景信息,看看和孔玲兒有沒有聯係。”司陣道。
“好,我等下聯係痕檢,讓他把身份證號發過來。”兵子道。
“印歸湖記得,他發。”司陣道。
“行。”兵子有些尷尬,沒想到那句話不是跟他說的,沒想到印歸湖這都能記得,這不就等於過目不忘了嘛。
不過,兵子現在在開車,等下停車後就要去抓人了,確實沒有時間操作手機去聯係人。
“啊,我記不太清了,住址還有點印象,我發給蒙校希讓他查吧。”印歸湖道。
司陣聽完後微微皺了皺眉,道:“你幾天沒睡覺了?”
印歸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沒,也就昨晚通了一個宵。”
兵子聽到司陣的問題的時候還有些懵,覺得他話題跳脫,在聽到印歸湖的答案後,才發現,這是搭檔之間的默契啊!
隊長不僅非常了解隊員的能力,還能一下子就察覺到隊員狀態不好。特案部的成員關係真的是令人羨慕。
不過,他也要自己有能力才能有這麽好的搭檔吧。而現在,他要認真工作,爭取事情越做越好,案子早日告破!
兵子停下車,說道:“到了,剩下的路隻能步行走過去。”
司陣和印歸湖打開車門走了下去,他們拿出腰間掛著的配槍,看著冷清的公園入口,跟著導航的指示慢慢走向那個紅點。
三人沿著公園的鵝卵石小道行走,周圍的綠植都被修剪過,錯落有致,很符合人類的審美標準。
但是,他們都沒有心情欣賞,因為他們不是來逛公園的,是來抓嫌犯的。
一路上走來,幾乎沒見到什麽行人,想必是已經被疏散得差不多了,希望沒有驚動孔玲兒。
隨著他們的逐漸深入,他們看到了小道盡頭的涼亭。
涼亭右邊的條凳上坐著一名女子,她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正側過頭來看向他們。
是孔玲兒!她臉上化著的妝、身上穿著的衣服都沒變!
印歸湖舉起槍,指著女子,喊道:“孔玲兒,不許動,雙手舉過頭。”
女人姣好的麵容顯出了一絲慌張,但是她似乎沒有逃跑的念頭,她很聽話地乖乖站了起來,把雙手舉到了頭頂。
司陣快步走上前,拿出手銬把孔玲兒的雙手拷上。
孔玲兒還是很溫順,沒有反抗。完全看不出來這樣子一個柔弱的女人,竟然能犯下兩起殺人案。
印歸湖不禁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錯了,印歸湖走到孔玲兒麵前,問道:“你知道自己為什麽被抓嗎?”
孔玲兒看著眼前這個貌美的少年,也許是好看的人之間會相互吸引,也許是印歸湖看起來攻擊性不強,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孔玲兒弱弱地說道:“我知道,我殺人了。”
“……”兵子。
還有嫌疑人就這樣主動招的?印歸湖是不是用特殊能力了?
“你為什麽要殺人?你知道你殺的是誰嗎?”印歸湖追問道。
孔玲兒卻沒有回答,她似乎有些焦慮,反而是問印歸湖道:“你們會關我進看守所嗎?我進去裏麵之後,他們就看不到我了吧?”
印歸湖被孔玲兒的問題搞得一頭霧水,她的精神狀態跟印歸湖預想的很不一樣,印歸湖反問道:“你說的‘他們’是誰?‘天秤’嗎?”
孔玲兒也疑惑了,似乎不明白印歸湖在說什麽,她一臉費解地看著印歸湖,沒再說話。
疑團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