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歸湖最終還是沒有看到新鮮的現場,案子來到他和司陣手裏的時候,已經是一天後了,看來協會也糾結了很久,才選擇了相信司陣,決定讓一隊介入。

所以,他們又回到了久違的特案部總部。

最先來迎接印歸湖的是張君鑰,她一見到印歸湖回來了,就從辦公椅上站起身來,速度快得磕到了腳。

但是她也沒管,就抱起桌麵的一大袋東西,小跑過來,塞給了印歸湖,她也沒說什麽,就轉身回座位了。

印歸湖隻看到她轉身離開之前,眼眶是紅紅的。不說話,可能是怕自己一開口就帶著哭腔吧。

印歸湖低頭看了眼自己懷中的袋子,裏麵是一堆零食,印歸湖隻覺得心底升起一股暖意,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零食,對張君鑰喊道:“謝謝啦,小張姐。”

說完,就走上了二樓的會議室。

會議室裏,蒙校希已經在裏麵等著了,他前所未有的積極,也不用司陣催促,就已經準備好了資料,司陣和印歸湖人手一份。

白板上也貼滿了犯罪現場的照片,甚至標注了蒙校希認為值得注意的案件細節。

蒙校希一改往日日夜顛倒的疲態,看得出他對於印歸湖的回歸很激動,但是他正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情緒,假裝正經地在電腦後敲鍵盤。

總部的所有人都很關心他,甚至為了照顧印歸湖的自尊心,沒有提起印歸湖經曆過的事。

假裝沒有調查過他以前的檔案;假裝他沒有進過看守所;假裝他沒有被虐待,無論是三年前的,還是半個月前的。

假裝一切正常、無事發生。

他們都希望印歸湖回到總部這個大家庭中,希望印歸湖繼續作為他們中間的一員,一起探案,一起抓嫌犯。

他們都很心疼印歸湖的遭遇,卻不希望他有任何心理負擔。

妄圖用自己拙劣的演技,去騙過印歸湖這名側寫師的火眼金睛。

印歸湖笑了,他終於釋懷了。

在看守所呆了這麽一段時間,他差點覺得自己是一名嫌犯了,直到現在,才找回了一點作為外勤偵查人員的身份認同感。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這輩子,都能幹這一份工作。

印歸湖拿起卷宗走到白板前,少了一點剛進特案部時的意氣風發,多了一點沉穩。他沒有急著說出自己的見解,而是開始比對三個案子之間的細節。

倒是蒙校希先開口討論案情:“最新消息!第三名受害者的身份查到了。”

“說。”司陣道。

“DNA庫裏麵匹配到了,叫楊桂紅,女性,現在43歲,是2018年1月份上報的失蹤人口,也就是一年多前。”蒙校希道。

司陣聽完和印歸湖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知道了這個案子並不簡單。

“中間這一年,知道受害者經曆了什麽嗎?”印歸湖問蒙校希道。

蒙校希搖了搖頭,道:“具體的還沒查出來,估計是被囚禁在某個地方了。”

也隻有這個才能解釋,受害者為什麽失聯了一年,又在這個時候出現。她是作為“待宰的羔羊”,被困在了某個地方。

不過,奇怪的是,楊桂紅失蹤的時候,印歸湖都還沒進入特案部實習呢。

也就是說,“白狐”從一年多以前就開始計劃了,遠比印歸湖想象中的時間要早。

那麽,“白狐”又是怎麽知道印歸湖會進入特案部呢?是“白狐”促使了印歸湖進入的特案部?

還是,這隻是巧合,楊桂紅隻是“天秤”從眾多的被囚禁者之中挑選的一人?

“當時楊桂紅的失蹤是誰上報的?”印歸湖問道。

“是他老公,”蒙校希道,“據她老公的口供講,楊桂紅是在那天下班之後失蹤的,之前的生活都沒有任何異常。”

“楊桂紅還有別的親人嗎?”印歸湖問道。

“還有一個兒子,今年正好要高考,十七歲。”蒙校希道。

如果“白狐”隻是隨便捉一個人困起來,他完全可以抓一個沒有親朋好友、失蹤了也不會被發現的人。那麽,他們就不會知道“白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計劃的。

為什麽“白狐”要抓一個與社會有強關聯的人呢?印歸湖捏了捏眉心,思緒有點混亂,這個案子真是越來越令人頭疼了。

“屍檢報告和痕檢報告發過來了。”蒙校希道。

說罷,蒙校希打開投影儀,把報告投到了辦公桌另一頭的白牆上。

蒙校希一邊翻頁,司陣和印歸湖一邊分析著報告裏的內容。

“受害者體內沒有檢測到麻醉藥物的殘留。”司陣皺眉道。

“嗯……”這與他們的預想很不一樣,印歸湖摸了摸下巴,思考道:難道凶手還會退化?明明他第二案已經解鎖了用麻醉藥的技能。

“死者的衣服上還有遺漏的皮屑,”印歸湖道,“可惜係統裏麵沒有對應的DNA。”

這名凶手不僅手段退化,還很粗心大意。

“這跟第二案的凶手不是同一個人。”印歸湖得出了跟紀原灼一樣的答案。

司陣看著印歸湖,沒有作聲,顯然他也同意印歸湖的觀點。

印歸湖繼續往下說道:“現場沒有擺放刀叉,從儀式上可以看出兩個案子的心理誘因不同,這名凶手並不是模仿印馳鋒的,他隻是也有食人的癖好。不過受害者已經死亡,我們也不確定凶手有沒有吃了受害者的肉。”

“如果和第一案一樣,是生吞。你認為凶手的畫像是怎樣的?”司陣道。

印歸湖點了點頭,道:“這種可能性很大。我們可以大膽推測一下,這三個案子都是‘白狐’和某食人者參與的,第一案是兩人合作完成的,也可以說是由‘白狐’引導食人者完成的,‘白狐’負責提供場地和催眠洗腦,食人者負責動手切肉、打掃和偽造現場。”

“那第二案呢?”蒙校希問道。

印歸湖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低聲道:“第二案是‘白狐’獨立完成的。”

“獨立完成的?”蒙校希疑惑道,“為什麽?”

司陣想阻止蒙校希,讓他別問了,想讓印歸湖繼續說回最新的案子。

印歸湖卻沒給司陣機會,他開口答道:“為了洗清我的嫌疑,好讓我走出看守所。”

這個特案部早都知道了,蒙校希為自己脫口而出的問題悔青了腸子,就好像是他逼著當事人說出了最不想承認的事實。

“那第三案呢?”蒙校希趕緊扯開話題道。

“是‘白狐’提供了受害人和場地,給了食人者紙條,指導他幹的。不過‘白狐’沒有再去現場,他已經不需要催眠受害者來陷害我了,”印歸湖挑了挑眉,道,“這一案,自然就是為了讓我重新參與到這起案子中唄。”

蒙校希覺得自己又問錯話了……

印歸湖這故作輕鬆的態度卻刺痛了司陣,他看著少年營養不良似的蒼白麵容,開口道:“就算沒有‘白狐’,這名食人者也會出手。”

印歸湖知道司陣在以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他回望司陣,笑道:“司隊長說得對。我懷疑,楊桂紅某些特定的身份背景,是食人者選中她的原因,不然‘白狐’也不用大費周章地留她一年了。”

“係統裏沒有食人者對應的DNA,也是因為‘白狐’早就做過調查,知道這個人沒有案底,‘很幹淨’,就算沒收拾好現場,遺漏下什麽,我們也不能通過DNA找到他。”司陣道。

“所以,幹活吧蒙校希,”印歸湖道,“去挖一挖楊桂紅的過往,看看有什麽是我們還不知道的。”

“OKOK,”蒙校希道,“我這就去找衛尋來,他最擅長挖料了!”

印歸湖望了一眼司陣,司陣卻不為所動,沒有阻止蒙校希。

蒙校希站起身來,正準備喊人,衛尋卻推開會議室的門進來了,他神色有些惶恐,對蒙校希不安道:“凶手好像又作案,哥你看一下信息。”

“這麽快?”蒙校希抓狂道,“這人不用休息睡覺的嗎?!”

司陣皺起了眉,按照這速度,兩案之間根本沒有什麽時間間隔。

而且食人者已經開了殺人的先河,他以後也不會再留下活口。這就很麻煩了,食人者已經完全控製不住自己了。

蒙校希看著手機上最新的消息,道:“案發地又是長租公寓,出租變凶宅,業主估計要哭暈在廁所了。”

他上一秒還有心情開玩笑,下一秒卻頓住了:“艸,受害者是協會的監察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