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協會高層會議,一開就開到了中午。司陣已經在氣炸的邊緣,準備回特案部總部自己組織一支救援隊。
傅昇踩著點走出會議室,來到了準備離開的司陣前麵,道:“專案組的人員名單已經確定了,這次清洗行動由我負責。器修總管最近在研發一款新型符咒,殺傷力很強,會作為本次行動的秘密武器,需要借用你的能力。”
“然後呢?”司陣皺眉道,“你們現在打算怎麽做?我的隊員還在他們手裏。”
傅昇沉吟了一下,道:“你隻需要和器修總管配合好就行了,有其他任務我會通知你。”
“你們是決定把印歸湖當成誘餌嗎?”司陣冷著臉道。
“他已經被抓了,”傅昇道,“而且他和‘天秤’有很深的關聯,司隊,希望你能保持理智。這也是為什麽我們不選你作為總指揮,你現在的決策已經被情緒左右了。”
司陣沒再理傅昇,他黑著臉轉身快步離開了。他忽然覺得,在這裏跟傅昇說話,等他們去救人,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傅昇沒有喊住司陣,也沒有因為他的不恭敬暴跳如雷,隻是歎了一口氣,也轉身離開了。
一名外勤人員失蹤兩天,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他們已經錯過了黃金24小時,就算投入再多的時間精力,都可能隻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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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司陣去了中垌市公安局,去了協會。走了這麽多地方,他隻是知道這起案件不簡單,知道這涉及一個犯罪集團。
除此之外,這起碎屍案沒有任何實質進展。
找不到凶手的其他信息,司陣也就無法縮小排查的範圍。
司陣回到雙和縣公安局,回到他們辦公的會議室,裏麵空****的,隻有他自己。
項勉還在帶隊排查,而印歸湖……
司陣看著貼滿碎屍照片的黑板,忽然想起印歸湖貼照片的場景,還有他指著照片說出自己的發現時,那洋洋得意的神情。
不能再等了,排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查完。司陣拿出手機,撥通了蒙校希的電話……
“隊長,怎麽樣,協會有增援嗎?”還沒等司陣說話,蒙校希就問道。
“沒有。”司陣道,“去通知紅狼,給她半天時間收尾正在辦的案子,明天來雙和縣找我。”
“好的,收到。”蒙校希道,“現在是有突破了嗎?知道誰是凶手,要抓捕了?”
“還不知道,”司陣握緊了手機,道,“明天,是印歸湖失蹤的第三天。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隊長,你是想讓紅狼去嗅……”蒙校希猶豫道。
“是,隻有她能遠距離分辨屍體的身份。”司陣道。
“不會吧,”蒙校希震驚道,“阿湖不會已經……”
“現在我們猜測也沒有用,”司陣道,“凶手間隔一年才作案,我等不了他再次出手,必須在這起案子裏找到他。”
“他之前都沒綁架過男性,這次怎麽會把阿湖抓走呢?”蒙校希道,“這是為什麽啊?”
“印歸湖確實不符合他的偏好,”司陣道,“也不符合他的作案模式,他還沒殺害新抓的女生,沒有拋棄碎屍,就抓了印歸湖。所以,這隻能解釋為印歸湖不是他目標,他隻是作為‘天秤’的刀,去針對印歸湖。”
“‘天秤’集團……”蒙校希道,“我發現他們案子裏的受害者,很少有未成年人,一般的犯罪集團也不會這樣啊,未成年人心智不成熟,是最好下手的了。但是,這個案子的受害者又是未成年,這裏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這很可能是‘天秤’集團內部的規則,不對未成年人出手,作為他們道德辯解的一部分,讓集團成員重構認知,把犯罪行為合理化。”司陣道,“但肯定不是所有的人都聽話,所以還有少量未成年受害者。”
“老大,你這波分析特別像阿湖。”蒙校希感歎道。
司陣聽到蒙校希的話,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情恍惚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回過神來,皺起了眉,道:“我們不能再研究凶手的模式了,我們在這方麵投入太多,得到的信息太少。我們要換個思路,去研究受害者,也就是印歸湖。”
“啊?”蒙校希道,“阿湖的檔案,不是入職前都看過了嗎?”
“是,”司陣道,“但我總覺得,他的檔案缺失了一塊,這很可能是協會對他的保護措施,也是我們破案的關鍵。”
“收到,我馬上去查阿湖的成長史!”蒙校希道。
協會的密保措施還是做得很足的,蒙校希用了整整兩個小時,才挖到了猛料。他一邊說著“靠靠靠”,一邊把印歸湖的舊案卷宗發給了司陣……
是的,司陣沒有猜錯,印歸湖漂亮的履曆是假的,他沒有完整地讀完心理學本科。在他大三那年,突逢變故----他被自己的父親抓走囚禁了。
因為印歸湖很聰明,跳了幾級,所以18歲就已經讀到了大三。協會就是從這裏做手腳,讓他在19歲正常畢了業。
沒有人會想到,在他這麽年輕就畢業的情況下,中間竟然還缺失了一年。
之後的事情,司陣都知道了。印馳鋒的“暗梟”集團被協會一網打盡,印歸湖也被牧教授救了出來。
再一年之後,就是司陣和印歸湖的第一次見麵了。
司陣在一次追捕過程中,感覺到了強烈的能量波動,那是瀕死的人才能發出的強度。於是,司陣放棄了追捕,來到了能量波動的中心……
他看到了印歸湖。少年倒在血泊中,喉嚨被自己割開了一道很大的口子。
司陣救了印歸湖。他無比慶幸印歸湖有著特殊的體質,不然,以那種傷勢,普通人早就死了。
但是,司陣也在不覺間,肩負起了印歸湖生命的責任。印歸湖無處可去,司陣就把他丟去協會培訓,成為了一名側寫師。
司陣一直不明白印歸湖為什麽自殺,印歸湖也不肯告訴他。
直到現在,司陣看著卷宗裏印馳鋒囚禁印歸湖的房間照片,才明白過來……
那時候的印歸湖,把自己的住處布置得和被囚禁房間一模一樣。他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卻無法接受那樣的自己,所以,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司陣開始心疼印歸湖了,其實印歸湖的種種行為,都有合理解釋。但是,他卻什麽都沒問清楚,也沒有去了解,就要把印歸湖趕出特案部。
他有什麽資格,要求印歸湖像一個正常特案部成員那樣?
他還不知道印歸湖到底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自己從那些糟糕的事情中抽離出來。
印歸湖還能積極破案,還沒有墮落成特案部的敵人,已經很難得了。
“老大,這……”蒙校希道,“阿湖也太慘了吧。”
蒙校希的話,猛地把司陣從愧疚的情緒中拉了出來。現在不應該是同情心泛濫的時候,印歸湖還在等著他們去救。
司陣看著印歸湖被封存的卷宗,開始從旁觀者的角度,去重新審視這起案件。
印馳鋒是一個很偏執的人,根據印歸湖的口供,印馳鋒說他是出於“保護”,才把印歸湖和他的母親囚禁起來。
印馳鋒還是一個很敏感多疑的人,他曾不止一次在印歸湖麵前表示,不相信自己身邊的人,並威脅印歸湖讓他不要背叛自己,不要試圖逃走。
不然,就折斷他的手腳……
“敏感多疑,不相信別人。”司陣重複道。
這句話,就像是閃電,一下子劈開了迷霧。司陣終於想到這起碎屍案的詭異之處,想到犯罪 模式為什麽會這麽奇特----因為凶手是兩個人!有兩個目的!
再加上“天秤”集團的幹預,目的甚至增至三個!
是印歸湖的確認偏差。
在側寫過程中,需要整合很多不明信息,偵查人員會根據自己的直覺偏好對嫌疑人作出判斷,同時會忽略那些不符合他們認知判斷的預測。
印歸湖代入了自己父親的案件,潛意識裏認為連環殺手都是單獨作案,不可能跟別人合作,所以,沒有考慮到雙人作案的可能性。
這導致了一年前印歸湖的側寫失誤,沒有抓到凶手。新的碎屍案中,也帶偏了偵查方向。
“快遞員和屠夫是兩個人,”司陣對蒙校希道,“馬上去查雙和縣內的所有通訊記錄,包括網絡上的和手機短信。看有沒有這兩種職業的人,在案發時頻繁聯絡,並且提到了‘碎屍’等關鍵詞。”
“收到,老大!”蒙校希道。
他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