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下著淅淅瀝瀝的雨,岸風市的冬季持續很長,且濕潤寒冷,濕氣浸出的黴味充斥著房間。

許約把房間簡單的打掃了一下,江亦然昨天晚上吃完飯便走了。

他收拾好書包,前腳踏出門,就看到胡同口的井邊圍繞著不少人,堵得路都通不過去。

“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吧?”

“我就說這口井該封了。”

“真可憐……”

許約好奇的過去看,對視上那張慘白的臉,頓時踉蹌了一下,心猛得沉下去,他捂著自己的心口,強烈的心悸帶來的窒息感讓他忍不住大口的呼吸。

“別聚集了!救護車都進不來!”辦事的警察散開群眾,隨後醫生們抬著擔架把人送進了救護車裏麵。

他昨天不是回去了嗎?

許約撿起掉在地上的醜青蛙鑰匙扣,渾身顫抖得厲害,胃裏的惡心感又泛上來,連帶著昨日江亦然做的辣菜,翻滾得他胃裏火辣辣的疼。

手機鈴聲慌亂的響起。

是沈以瑉。

“喂……”許約的聲音帶著些許哭腔。

沈以瑉倒是興致勃發的感覺。

“小約,你看到了吧?”他笑了笑,“幫助你逃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哦,對了,我把許閑從新加坡接回來了,應該明天晚上就可以到,到時候,你們可以一起聚聚。”

“你過分了……”許約咬牙,臉上青筋暴起,明明是憤恨至極的模樣,可是短暫的憤怒過後,他還是用以往輕柔的聲音哀求說:“我求你……放過其他人……還有我的弟弟。”

“我已經給你很明顯的警告了,你好自為之。”沈以瑉的聲音充滿危險,“鬧劇該收場了,不要讓我親自請你回來。”

*

許約走到小巷盡頭的馬路上,車水馬龍的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熱鬧繁華,他很久都沒有上街逛逛了,沒有去吃路邊飄香的小吃,沒有去逛廉價實惠的商品店,這些年,沈以瑉把他“照顧”得很精致,高級定製的服裝,星級廚師每天精心準備的菜肴,這樣優越的生活,無數人趨之若鶩。

一輛黑色的路虎停在許約的麵前。

“嫂子。”沈逢從車上下來,他帶著金色邊框圓眼睛,眼睛狹長,鼻子高挺,斯文人的樣子,不過,他作為沈家的私生子,一直的任務都是為沈以瑉處置黑暗麵的事情,做事狠辣迅速,是沈以瑉的左膀右臂。

沈逢扶了扶眼睛,對許約友好一笑:“哥讓我接你回去。”

許約默不作聲的坐進副駕駛,他看見後座都是沈以瑉的親信,看來沈以瑉做好了強行帶他回去的準備。

“嫂子,你說你逃有什麽用呢?”沈逢本來打算抽煙,但看許約皺了皺眉頭,便罷手了,他繼續說:“除非你去國外,否則我哥都能找到你,你這樣做隻會惹怒他。”

“我隻是希望他知道,我真的想離開了。”許約幹淨俊秀的臉上布滿難過。

沈逢歎氣:“你也知道,我哥經曆過什麽,可能……有時候,他對你不好,但也有時…他是把你捧在手心裏啊。”

許約不答。

沈逢又說:“嫂子,回去之後,認個錯就沒事了,我哥昨天一晚沒睡,我本來在冷市處理一件大事,臨時被他叫停回來找你,其實……他隻是不知道怎麽愛你。”

“他把我弟弟接回來了。”許約偏頭看向沈逢。

沈逢一怔,嘴角不自覺的揚了揚,他接著安慰說:“可能隻是想讓你們團聚一下,畢竟你們兩年沒有見麵了,小閑一個人在新加坡也會想你的。”

許約卷縮在副駕駛座上,劇烈的胃痛讓他沒有力氣和沈逢說下去。

半個小時後,車停在沈氏總公司的門口,接替沈逢開車的人是沈以瑉,他依舊是穿得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裝,臉色略微蒼白,但仍是滿身淩厲之氣。

“哥,嫂子看起來不是很舒服,你能不能……”

沈逢話還沒說完,沈以瑉就冷冷的把自己的車鑰匙扔給他說:“許閑的飛機延遲了,明天淩晨二點到機場,你去接他。”

說完,車門被狠狠關上,隨之揚長而去。

車上隻有他們兩個人,靜得隻有兩人的呼吸聲。

沈以瑉也不說話,他在等待許約解釋昨晚的離開,可是這個人卻隻是固執的靠在窗口,一聲不吭,好似當他不存在。其實沈以瑉可以等沈逢把許約送去別墅的,可是他不想多等那麽一個小時,昨晚許約的離開,讓沈以瑉格外的不安。

許約疼得渾身都是汗,沈以瑉的到來讓他更加的害怕,他貼在窗口看著熙熙攘攘的街市,眼睛紅紅的看著這個不屬於他的世界。

忽而他喊了沈以瑉一句:“我想喝粥。”

沈以瑉沒想到許約開口會說這話,他怔了怔後說:“二十分鍾以後就到家了,我讓廚師做。”

許約偏頭看向沈以瑉,聲音帶著哭腔:“我想吃楊記粥鋪的粥。”

“我看你是想逃!”沈以瑉猛地踩住車門,轉頭瞪住許約。

剛剛許約一直都是靠著車門的,他看不清他的臉,現在才發現他的臉色如此難看,慘白發灰,眼睛通紅布滿血絲,原本俊秀的容顏毫無生氣,就好像……奄奄一息了。

許約啞著聲音說:“我真的隻是想吃一碗粥,我小時候經常去那個粥店……”

說著說著,他便哭了。

“沈以瑉,我在你的籠子裏麵,逃得掉嗎?”

翻滾的胃痛如同刀割一般,他緩緩伸手去扯沈以瑉的袖子:“我就想喝…碗白粥。”

沈以瑉麵無表情,繼續開動了車。

“外麵的東西不幹淨,我現在打電話讓老陳現在做……回去看看醫生吧,你臉色很難看。”

許約無奈的閉上已經,繼續承受胃痛。

一碗粥……都不肯滿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