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她甩了肩上的那頭大波浪,眨了眨被睫毛膏刷得又長又卷的睫毛,豔紅的唇角抿直成一條線。

將剛剛從對方手上搶下來的槍隨意丟給一旁的小弟,臉上沒有半絲情緒地跨出包廂,對於被門慢慢隔離在後的打罵以及摔東西的聲音充耳不聞。

沿途經過的服務生都以敬畏的眼神看著她,恭敬地喊著 “燕子姊”。

而她隻是麵無表情地踩著那三幾叩牧剮,一踏一踏,清脆響亮地走過長長的走廊,筆直地走出酒廊。

台北烈日當頭,她卻覺得自己已經好久好久沒瞧見過陽光了。

那夜,那個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裴語燕已經死去。

隨著單子的入獄,她強迫自己要成長、要堅強、要獨立,她從頭到尾,徹底地改造了自己。

這樣的改變在某方麵而言,確實讓她跟於皓更接近了,她能幫著於皓處理幫中的事情,總是在他衝動往前衝時適時拉住他。

但是,卻也因為她這樣的改變,讓他們之間那曾經緊緊相扣的氣息漸漸淡去。

他們變得經常爭吵,兩人總是為了幫裏的事情各持己見。

偏偏兩人都不善言語,爭吵之後就是冷戰,接著於皓負氣離家,去睡公司、去窩阿奇家都好,總之就是徹夜未歸。

一開始語燕還試著溝通和解,但是他們之間的爭吵太多了,多到她再沒有力氣去解決。

就像最近,她又為了要不要讓阿豹手下的大陸妹到於皓所管的酒店坐台,和他鬧得不可開交。

於皓是隻要聽見阿豹,就說什麽都要跟他作對;語燕則認為,這件事情連雄哥都不反對,於皓更沒有立場阻止。

兩人再度針鋒相對。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知道你對阿豹很感冒,但你是帶頭大哥,總要為大局著想吧!”僵持了一陣,語燕苦口婆心地勸著。

“我沒有你那麽冷靜清楚,也不想就事論事,我隻知道,當年要不是阿豹派人去殺你,單子不會因此殺人入獄。

我想,那種被人欺負到對天發誓,絕不饒他的心情你沒體會過,更不會懂,所以才能說得這麽輕鬆。

想想單子吧!想想別人做過的犧牲吧!”於皓狠狠地咬著牙說著,然後甩門離去。

他說過的話,一字一字像利刃般剮痛語燕的心。

她沒體會過?她不會懂?苦澀的笑浮上唇角,語燕無力反駁。

四年來,他們絕口不提那夜的事,隻雲淡風輕地說,單子是為了保護紅豆和語燕,才殺了阿豹的手下。

其它的,則什麽也不說。

自責又懊悔的於皓並沒有懷疑他們的說詞。

也許是語燕隱藏得太好了,又或許是當時於皓為了替單子找律師而疲於奔走,他完全沒有發現那陣子語燕臉色的蒼白及夜夜的惡夢。

或許也因為這樣,這麽多年下來,隻要想起那夜單子替他救了語燕,他就不禁對單子滿懷歉意,卻絲毫沒有想到,在那夜受傷最深的,其實是語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