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通體由黑色岩石砌成的靜室內，天地能量伴隨著我的呼吸，一收一縮間，在空氣中浮現出肉眼可見的漣漪，顯得有些駭人。
我盤膝坐在冰冷的石板上，雙眼緊閉著。可我眼前卻有一副畫麵——這畫麵不是外界的，而是我體內的。
在晉升為鬥者後，每一名鬥者都有一個天賦，那就是“內視”。
我現在正在修煉。
對，我又吃丹藥了。
磅礴而極度精純的藥力在我體內化開，這丹藥出自古族。大概吧，反正是淩影給我的，具體什麽來路我也沒問。
但這丹藥品質極好，比我以往吃過的“小還丹”好多了，藥力極為精純。
在我的鬥氣煉化下，藥力被迅速同化、打上了我的烙印，成為受我控製的鬥氣，同時也在提升著我的修為。
“差不多了。”
感受著體內鼓動起來的鬥氣，我悄然睜開眼眸，這死去的兩個多月間，我無事可做，一直在修煉，此時已經是二星鬥師巔峰。
待會兒若是順利，我應該能成為三星鬥師。
從納戒中取出一枚修煉用的丹藥，我仰頭一口吞下，再次閉目，運轉起我的新功法——《昊雷訣》。
此訣為雷屬性地階上品功法，同樣是淩影給我的，比我原先修煉的《庚鑫浩雷訣》高上兩品，威力大上許多，連修煉出來的鬥氣都更加純淨。
而鬥氣越純淨，突破越簡單。
又一顆丹藥下肚，體內的藥力陡然增長起來，凶猛起來。
我臉上漸漸有冷汗滲出，修為突破，絕非易事。
我控製著鬥氣按照《昊雷訣》運轉，人體有十二大筋脈，它們在人體內蜿蜒盤旋，形成一個極為複雜的三維立體圖案。
而所謂的功法，就是用鬥氣在這個龐大而複雜的圖案中，描繪出其中某一部分，形成一個小的三維立體圖案。
被描繪出的部分可以看做是一個法陣，鬥氣流轉間，能夠與外界的天地能量形成奇特共振，從而讓鬥者吸收外界的能量，提升自己的修為。
最劣等的黃階下品功法，或許隻能描繪出整個筋脈的二十分之一——如此少的部分，如此小的三維立體圖案，能形成多大的能量共振？
修煉速度怎麽可能快？修煉出的鬥氣怎麽可能精純？
而我如今這部《昊雷訣》，卻幾乎能將九成的筋脈描繪到，修煉速度極快，修煉出的鬥氣質量極佳……
“轟！”
體內的鬥氣猛然膨脹起來，我低喝一聲，穩住心神，調動靈魂力量，將之強行鎮壓下去。
下一刻，我體內冥冥中有什麽東西被我打破，一口濁氣被我緩緩吐出。
清冷的靜室內，這縷濁氣許久才散去。
“恭賀尊上又恢複一層境界。”
腦海中，彩鱗的聲音響起，我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三星鬥師，極好。
我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出靜室。這裏是蛇人聖城的神殿，再兩個多月前，出狐關假死後，我就一路來到了這裏，隨行的還有三百多名殘存的將士，以及……蕭鼎。
他同樣無事可做，在另一間靜室內修煉，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緩緩收功，悄然睜開眼睛。
他盤膝坐在地上，我站在靜室門口。
靜室內很暗，隻有走廊上暗淡的油燈火光照入，將我的影子在地麵上拉的很長很長，一直延伸到蕭鼎身上。
“為了你的計劃，讓兩千人出關送死，送給蛇人屠殺……你晚上不會睡不著覺嗎？”
寂靜良久，蕭鼎低下頭，聲音有些低沉的問道。
我沉默了，晚上會睡不著覺嗎？應該不會吧，這世上是有“鬼”，但遠不是那些修為最高不過大鬥師的鬥者，可以變成的。
可為什麽，我今天就突破到了三星鬥師？
“大哥，這都兩個月了，你還是想不開嗎？”
我突然一笑，開口問道。他猛地抬起頭來，雙眼瞪的極大，眼球有血絲浮現，喘著粗氣說道：
“那是兩千個人，兩千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棋子！”
他這些年經營漠鐵傭兵團，自然少不了有人死去。每死一名傭兵，他便覺得是死了一個並肩作戰的兄弟，心中悲慟至極，後事一定會盡可能做得最好。
派人將骨灰送回家鄉，還有遺物以及撫恤金，對他的家人盡可能照顧……
“那些士卒跟著你一路北上，遠離故土家鄉，遠離父母妻兒，為的是抵禦蛇人進攻，為的是保護他們所離開的東西……”
“可你，卻將他們送到了蛇人的刀下！！”
蕭鼎怒視著我，心中滿腔的憤怒根本無處發泄，宛如惡魔般咆哮起來。
我一陣默然，抿了抿嘴唇，塔戈爾沙漠的空氣很幹燥，我的嘴唇也有些幹。
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將唾沫咽下。沉吟良久，才突然笑了起來，歎道：“大哥，你還沒明白嗎？如今，正值加瑪帝國數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一旦功成，出雲帝國將徹底覆滅，加瑪帝國的疆土將延伸到數千裏之外。”
“這注定是一個風雲激**的大時代，也會是一個無罪之人肝腦塗地的殘酷時代。”
“每一個人都無法逃脫這個大時代的浪潮，但是站在風口浪尖功成名就，還是被拍得粉身碎骨……”
我突然停下，沒有說下去，大概是不想說下去吧。
蕭鼎卻不理解，誇張的譏諷嘲笑著，喝道：“這就是你把他們送到蛇人刀下的理由？！”
我沒有去辯解，目光冷了下來，平靜闡述道：“他們的死，隻是這個大時代的序幕，接下來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加瑪帝國，出雲帝國，蛇人族——數百萬的士兵將被投入戰場，他們之中，會有數十萬人死去。”
“而戰場之外，還會有十倍於他們的平民死去。或許是被屠殺，或許是因為饑餓，或許是因為瘟疫。”
“很殘酷，但你無法阻止……我也無法阻止。”
“因為在鬥氣大陸，廝殺與死亡才是永恒的主題。”
“從我降生前，死亡在延續；待我去世後，廝殺也不會停止。”
“他們不會因為某個人的降生而開始，也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死亡而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