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殿議事廳。
蘇誠打開大廳北側那麵巨大精美的櫥櫃，正在裏麵隨意翻找著什麽。
靠坐在長桌盡頭寬大座椅上的比比東並未起身，就那樣默默看著他熟練地從櫥櫃中拿出茶葉、茶具等各類物品，臉上線條極為柔和。
“之前你不是從我這裏拿走了不少，這麽快就喝完了？”
“大部分送給我老師了。”蘇誠一邊倒茶添水一邊隨口說道，“而且什麽叫‘從你這裏拿走’，按道理來講，這些本來就是我的。”
比比東聞言翻了個白眼，“那你自己去找銀姑娘要，如果是你的話，肯定能拿來更多吧。”
“那倒也不必，偶爾喝上點就可以了，過度的享受對修行不利。”他將一杯茶水擺在對方身前的桌子上，一本正經地說道。
就在剛剛，蘇誠把來自各大元素學院的一行人安置到後山武魂殿學院，並且給他們辦好手續之後，便讓朱竹清留在了那裏給那些人介紹情況。
他自己則先行一步直接來到了這邊，向比比東簡單匯報此行的經過，以及各大元素學院如今的態度立場。
到這一步，他這次出行的任務其實就已經完成了，接下來隻需要安排武魂殿的下屬魂師們前去接洽即可。
後續過程也不會太麻煩。
那些元素學院都開設在天鬥帝國境內位置重要的幾個主城裏麵。而各大主城中，都有武魂殿下屬分支的武魂主殿存在，之前蘇誠也已經跟那些主殿殿主們打過招呼。
作為僅次於武魂城與武魂聖殿的武魂主殿，能在其中擔任殿主的魂師全部都有魂聖修為，再加上他們的自身身份，和那些學院院長接觸是綽綽有餘的。
比比東捧起茶杯，輕輕吹拂著上麵的熱氣，低垂著眼簾笑道：“這段時間和竹清在外麵玩的很開心吧？”
“？”蘇誠不悅地瞥了她一眼，“我是去辦正事的。”
“以你的手段，需要花費三個月嗎？”
“……這些本來是你這個教皇應該做的事。”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蘇長老。”比比東啞然失笑。
語氣裏倒沒什麽嘲諷的意味，反而是調笑居多。
此時蘇誠也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了下來，看著比比東問道：“小雪的修行是不是又有了新的進展？”
“她對我的態度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問我有什麽用，還是你自己去看吧。”
不知為何，她並未提及千仞雪突破時自己的具體感官，隻是一語帶過。
蘇誠不疑有他，輕輕頷首道：“也好。那你呢，體內的能量融合的怎麽樣了？”
“遇到了些阻礙，還沒有成功。”
“什麽阻礙？”
“我的靈魂這段時間變化很大，幾乎每天都在增強，質量有些過高了。需要進一步提純魂力以及肉身，才能做到彼此間的平衡。”
“你說具體一些。”
“嗯，雖然難以完全調動靈魂力量，但其中蘊含的能量之強，似乎比我雙生武魂所附帶的魂力，以及修煉先天功後所大幅增長的肉身氣血之力，加起來都要更加強大。”
比比東的身體下意識後仰靠在椅背，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神若有所思。
不經意的動作將她完美的身姿愈發凸顯，酥胸挺拔腰肢纖柔，外形看起來與她的實際年齡完全不符。
她的嘴唇繼續輕輕開闔著，“不過，我的靈魂力量雖然極強，但並不龐雜，反而充盈純澈，隻是有些不好操控。或許，還需要某些契機才行……”
說完，她放空的視線重新聚焦，落在了蘇誠臉上，“你要進來看一看嗎？”
在窗外透入的陽光照耀下，那雙美眸之中波光粼粼，令人有些看不清其中神色。
“……以後再說吧。”
蘇誠收回目光，看向麵前茶杯上空不斷蒸騰而起的薄霧。
見他這副反應，比比東似乎覺得有趣，唇角浮現一抹笑意，也並未繼續強求，轉而問道：“那位銀姑娘的氣息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呢，你把融合先天之力的方法傳授給她了？”
“嗯。”
“嘴上說不在意，其實還是很看好她的吧。”
“……”
蘇誠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沒有理會對方的問題。
比比東見狀也沉默下來。
教皇殿內一時間變得很是安靜，隻有極輕微的倒水喝茶聲。
……
當朱竹清推門進來的時候，眼前的畫麵看得她微微一愣。
武魂城教皇殿的議事廳麵積很大，裝飾極為華美，處處透露著尊貴威嚴的氣息。
身為教皇的比比東此時正坐在方形長桌北頭的主位上。
豪華的木質座椅體積很大，即便容納兩三個人也是綽綽有餘。
她那傾斜著的坐姿顯得慵懶而隨意，幾乎像是在側躺一般，兩條修長美腿彼此交疊，素白纖細的小臂架在扶手上，支起精致的下頜。
東麵巨大的落地窗外陽光灑落，為她弧線柔美的身段鍍上了一層金邊。
在她旁邊，蘇誠坐在長桌西側最靠北的位置把玩著手中茶杯。
兩人距離很近，比比東的一雙美眸，總是時不時向旁邊那人身上掃去。
這一男一女兩個身影，看起來既不像普通的教皇與長老之間上下級的從屬關係，也不似手握重權分庭抗禮的武魂殿實權人物，更像是關係親密的朋友，相處得極為融洽。
這幅和諧雋永的畫卷讓朱竹清心頭一悶，那些似有似無的猜想再次浮現心頭。
不過，還不待繼續深思，伴隨著座椅拖動的“吱啦”聲，就見蘇誠起身向她走來。
靠近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們聊，我先去長老殿一趟。”
朱竹清聞言輕抿薄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過來坐吧。”
蘇誠走後，坐在原處沒有動彈的比比東隨口招呼了句，坐姿比起剛才顯得端正了些。
雖然神色沒什麽太大變化，但朱竹清敏銳地覺察到，她的情緒似乎冷淡了不少。
“老師。”
朱竹清走上前去恭敬行禮，然後才略顯拘謹地坐了下來。
雖然過去兩人已經有了一段時間的相處，但每次她都是站在一旁，還從未這樣坐下來交談。
另外一邊，比比東上下打量著朱竹清，明顯感覺到了她相比過去的不同。
其實這種變化還挺明顯的，隻是千仞雪向來懶得正眼瞧她，才沒有覺察到這些細節。
尤其是數月不見，但凡有些熟悉的人都能感覺到其中的反差。
那種冷淡中又帶著些許柔媚的風情，極其撩人。
她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少女了。
比比東眸中掠過一抹複雜，隨後很快收斂，笑著說道：“好不容易有次機會跟蘇誠單獨出去，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若是你跟他說幾句好話，想來他不會拒絕跟你在外麵繼續多相處些時日的。”
一邊說著，她隨手又拿出一個嶄新瓷杯，親自倒了杯茶遞過去。
朱竹清有些受寵若驚，連忙伸出雙手接過，低垂著眼簾神色恭謹道：“武魂殿的任務要緊。”
“行吧，你們的事我也懶得多管，反正看樣子你也算是得償所願了。”比比東若無其事地說道。
隨後又看了眼俏臉微紅的少女，“不過，你想過千仞雪知道你們的事情以後會有什麽反應了嗎？”
聽到這話，朱竹清不由沉默。
比比東見狀又輕歎一聲。
“竹清，老師一直是支持你們在一起的。
“我之前就說過，千仞雪和蘇誠並不合適，她太過強勢，背後還有大供奉在默默支持，而蘇誠又心思太多。
“以他們的性情這樣相處下去，遲早會出問題，很容易產生內耗。這兩個人的天賦都極為出眾，一旦有了矛盾，對武魂殿的未來會很不利。
“作為教皇，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朱竹清怔怔看著她。
比比東繼續說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拖得久了不見得是件好事。與其被動等待，還不如主動出擊。
“竹清，若是蘇誠暫時沒有跟千仞雪提及你們的事，你倒也不妨主動把你們之間的關係暴露給她。
“放心，隻要你和蘇誠待在一起，千仞雪沒辦法拿你怎樣。而且，我也會站在你的身後。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如果你真心喜歡蘇誠，那麽我一定會幫你的。”
她的身體微微向前，隨後抬起手臂伸出自己的手掌，蓋在了朱竹清的手背上。
兩隻同樣修長白皙的纖手交疊在一起。
比比東情真意切地認真說道：“無論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直接跟老師說。”
朱竹清怔怔看著麵前這個容顏傾城絕美，氣度天下無雙的女教皇。
明明對方的聲音親切柔和，眼神溫潤如水。
但是不知為何，她的心底深處卻在止不住地泛起絲絲寒意。
……
另外一邊，離開了教皇殿的蘇誠自然不會知道議事廳裏正在發生的對話。
事實上他現在正被另一件事給震驚了。
“你說你自己就把這塊十萬年軀幹骨給完全消化吸收了？！”
蘇誠看著千仞雪房間中那個空空如也的巨大鉛盒，又抬頭看向站在身前神情驕傲的白衣女子，心中依舊有些難以置信，“你是怎麽做到的？”
千仞雪之前已經成功掌握了先天之力，這一點沒錯。
但初期的普通先天之力，隻能算作跟神力同一個層次的存在，甚至比起天使神力這種特性鮮明的一級神神力來說還稍有不如。
那塊軀幹骨的情況蘇誠非常清楚，其中幾乎凝聚了那套天使神裝中的神力精華，是初代天使神留下來的珍貴遺澤。
至於其他的幾塊四肢魂骨，乃至於精神頭骨，都隻是輔助和樞紐罷了，吸收的難度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僅憑千仞雪那薄弱的先天之力強度，幾乎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才對。
“哼，我早就說過了，你不要得意太早。”
伴隨著冷冽的聲線響起，另一個千仞雪的身影憑空浮現。
蘇誠轉頭看去。
此時對方身穿黑色冕服，一頭垂至腰臀的柔順長發呈現出暗銀色的光澤，瞳孔深沉如夜空。
她的皮相本就極美，現在更是平添了幾分神秘氣質。
但是這些，都隻是表象上的變化。
令蘇誠吃驚的是，如今當她出現以後，已然不再是過去那種純粹的靈體狀態了。
雖然其中的肉身氣血之力依舊稍顯孱弱，卻幾乎已經和真人無異。
“竟然已經把功法精研到這個地步了嗎……”
他看向千仞雪，沉吟道：“你們這是完成過融合了？當時的感覺如何？”
“一開始隻是初步融合，感覺比先天之力要強出不少。借著那種力量，我們才能成功把那塊魂骨給消融吸收。”
蘇誠聞言暗暗點頭。
她果然天資極佳，進度比自己想象中快出許多，但隻是初步融合的話，雖然依舊誇張，但到底還在能理解的範疇內。
“消化了那塊魂骨後，我們的力量在那個瞬間完美融合了。那是更高層次的能量，感覺比之前強出了太多太多，遠遠超過了先天之力。”千仞雪自然不會對他有什麽隱瞞，直接將當時的感受盡數告知。
蘇誠心中頓時了然。
難怪那天會給自己帶來如此巨量的本源之力。
如果能明顯感覺到比先天之力還要更高一個級別的話，那麽毫無疑問，那絕對已經是堪比自己長生真身二階段的能量層次了。
“果然，當你們的力量真正完美融合之後，會出現質變效果。之所以能完成這一步，是因為那塊軀幹骨？能不能給我展示一下，讓我看看你們到底是什麽情況。”
蘇誠確實有些好奇。
在他原本的預估中，千仞雪再怎麽天資出眾，也沒理由這麽快便能完成真正蛻變，初步融合已經是極限。
如今來看，顯然那塊被消融的軀幹骨在這個過程中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
所以他需要更加細致地去了解一些對方的情況，這樣一來才能更加清晰地判斷，發生在千仞雪身上的變化究竟是什麽。
“……”
聽到這話，另外兩人卻不約而同對視一眼，眸中同時閃過一抹尷尬之色。
“怎麽了？”
“還不是因為你。”黑衣倩影神色不悅地撇了撇嘴，“本來閉關兩月，我們已經快要完全掌握功法的後續變化，隻差了最後一點而已，結果被你給打斷了。”
“額……”蘇誠聞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那確實很可惜，早知如此我就晚點再回來了。”
“老師你別聽她亂說，知道你回來的消息，我們都很高興呢。而且說是隻差一點，誰知道實際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蘇誠笑著點了點頭，他自然不會因為那些話心存芥蒂，轉而問道：“你之前在外麵要說的就是這件事嗎？”
“嗯……其實還有件事。”千仞雪猶豫片刻後，還是抬起頭來，用那雙燦金色的眼瞳坦然與他對視。
“你之前不是說起過，日後對抗神界，需要一些隊友作為助力嗎？但是我覺得不用這樣，低層次的戰力，擁有再多也是炮灰，根本沒有太大作用。
“等我完全掌握了那種力量，哪怕是先天之力，相比之下也不過如此。到那時候，想做什麽隻憑你我二人便足夠了，何必需要那些多餘的人來礙手礙腳呢？”
蘇誠心底一沉，遲疑道：“你很在意這個？”
“嗯，雖然知道你和那些人之間沒有什麽，但總是感覺心裏有些不舒服。”千仞雪撅了噘嘴，用撒嬌一般的聲音說道。
她沒說的是，在蘇誠離開的這些時間裏，她之所以這樣拚命努力，甚至單靠一己之力，冒著巨大風險嚐試去熔煉消化那塊神級魂骨，就是為了能夠證明自己，能夠在此時理直氣壯地對蘇誠說出這樣一番道理。
“對了老師，你不是也有事情要和我說嗎，是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