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誠?!”
就在蘇誠拉著朱竹清,準備重新上路的時候,一道怒喝聲忽然從不遠處響起。
另一端街道盡頭,唐三目眥欲裂地怒視著他們。
緊接著,他又注意到了兩人緊握在一起的雙手,臉上瞬間寫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你、你們?!”
他心目中那個堪比武魂殿千仞雪的生死大敵,與他原定計劃中準備發展成為潛在戰友的前同學朱竹清,此刻竟然舉止親密地手牽手走在殺戮之都內城中。
不僅如此,唐三甚至還在朱竹清那張清冷的俏臉上,看到了過去從未見過的羞惱神色。這種表情,就連在史萊克學院上學的那幾年裏,他也從未在對方臉上出現過。
兩個人儼然就是一對剛剛鬧完別扭的小情侶。
這一幕場景恍如幻境,讓他的神經一時間都沒能轉過來,腦海之中都出現了瞬間的空白。
片刻後才愕然看向朱竹清,顫聲道:“竹清,你?!”
唐三的眼神略帶陰冷。
心中轉念,卻又完全想不明白出現這種場景的原因是什麽。
在他的印象中,這兩人應該完全沒有任何交集才對。
“你為什麽會和他在一起?”
朱竹清挑了挑眉,卻懶得開口多說。
她現在心裏在想其他事情,沒閑工夫搭理唐三。
眼見她對自己如此漠視,唐三心中頓時一陣怒火上湧。
過去在學院中,關於朱竹清那些令他看不慣的種種行事作風的回憶,又再度浮上心頭。
但在完全搞清楚這兩個人的情況以前,他還不想把彼此的關係完全搞僵。
無論出身背景還是天賦潛力,朱竹清都有很大的利用價值,唐三不願意輕易放棄。
不過,被這麽一打岔,他那被仇恨蒙蔽的心神也稍稍冷靜下來一些。
重新將目光轉向蘇誠。
“蘇誠,聽說自從一年前魂師大賽結束以後,你就卑躬屈膝地加入了武魂殿,怎麽也跑到這個地方來了?”
他那僵硬的臉頰上帶著濃濃的嘲諷,原本平平無奇的樣貌,看上去顯得愈發陰沉。
“武魂殿向來自詡正義。現在有這麽一個容納著無數罪惡,收容了大量墮落者的罪惡城池存在,早就應該被毀滅了。但武魂殿卻聽之任之,何其可笑。而加入了武魂殿的你,也不過是個小人而已。”
蘇誠聞言看了唐三一眼,沒有理會他,而是轉頭看向身旁的朱竹清。
“竹清,你覺得他說的這話有沒有道理?這個地方,早就應該被毀滅了?”
“愚蠢的想法。”
朱竹清皺著眉頭隨口應道,對蘇誠打斷自己思考的行為有些不滿。
而且這種問題還拿過來問自己,這是把自己當成和唐三一樣的傻子了?
邪魂師是殺不絕的。
因為有不少人,本就是天生的邪魂師。
這話看起來有些不講道理,其實是個再殘酷不過的事實。
就像比比東那個邪惡的第二武魂一樣,在成長過程中會不知不覺侵蝕擁有者的心靈,尋常魂師根本難以抑製那重重惡念。
更不用說心性歹毒之輩數不勝數,世道又並不太平,人生路上種種欲望與**如影隨形。
如果沒了這個地方作為疏通口,給那些瘋狂邪惡的人一個逃亡容身之地,不但需要花費更多精力去進行追繳,還會有更多性情凶戾之人湧入民間。
到那時候,隻會帶來更大的災禍。
留著這座殺戮之都,給他們一個疏通口,肯定是利大於弊。
更何況作為監獄,這裏的防範措施是絕對合格的。
凶徒們在進入殺戮之都後,都不再允許離開。
而在不能使用魂技的情況下,想要越過這裏能夠使用魂技的執法隊,幾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千年來僅有八人通過地獄路離開,就足以證明此地的可靠性了。
這也意味著,所有進入這裏的墮落者們,在殺戮之都中隻有兩種選擇:
一是進入內城,定期進行十選一的生死決鬥,同時在殺戮場外,也隨時會受到生命威脅;
二是留在外城,定期提供血腥瑪麗得以苟活,但對那些人而言,享樂更是根本無從談起。
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朱竹清嘴裏簡簡單單吐出的幾個字,卻險些讓唐三破防。
自己明明以誠待之,這個女人卻完全不知好歹,跟蘇誠那個小人混在一起,實在死有餘辜!
蘇誠倒是多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後卻也沒有解釋什麽。
隻是笑著衝唐三點了點頭,“嗬嗬,你說得對。”
他懶得在對方身上多費口舌。
對於正義感極強的人來說,基本都是以是非對錯決定自身立場。
而若是換成其他思維邏輯正常的人,哪怕不這樣做,也明白其中道理。
但唐三截然不同,他向來以立場來判定是非對錯,而且篤定自己就是正義的一方。
武魂殿當然也做過很多非正義的事情。
比如用暴力手段鎮壓敵對勢力,以種種詭計擾亂大陸局勢。
作為立於大陸頂端的勢力,這是必然的,勢力間的傾軋從來都充斥著血腥與陰謀。
但唐三之所以堅定認為武魂殿是邪惡的一方,卻與那些行為無關。
真實原因是他跟武魂殿陣營敵對,所以武魂殿才邪惡,才應該被打倒。
私仇就直說私仇,沒有人不允許報仇。
非要上升到大義層次,非要打著正義的旗號,委實有些可笑。
武魂殿屠殺魂獸,殺藍銀皇不對、殺小舞母親邪惡、殺小舞更是罪惡至極,那麽請問,你唐三一身魂環又是哪裏來的?
不過跟他犯不著多說這些。
誰的拳頭硬,誰的道理就對,這才是解決問題最簡單的方式。
在聽到蘇誠略帶嘲諷的話語,和輕蔑不屑的眼神之後。
唐三那一身本就躁動的血氣頓時開始劇烈浮動起來,雙眼中的血色變得愈發濃鬱。
在殺戮之都特殊環境的影響下,身上殺氣難以抑製地迅速增長著。
小舞嬌弱的身體被燃燒著黑色火焰的長劍刺穿的那幕場景,開始在眼前反複閃過。
他忽然發現,眼下正是一個絕佳的時機!
“這裏不能使用魂技,雖然那家夥有那兩式極其古怪的自創魂技,但我在過去的一年裏,也已經完全掌握了昊天宗無敵於天下的亂披風錘法。
“在這個地方,擁有唐門絕學和暗器在身的我,配合上八蛛矛的劇毒,有很大的機會戰勝他,甚至擊殺他!
“雖然最該死的人是那個武魂殿的千仞雪,但蘇誠助紂為虐,如果現在放過他,日後必成大患。
“先在這裏殺了蘇誠,然後再一步步拔除掉武魂殿這個鬥羅大陸上的毒瘤,對我、對帝國、對天下百姓都是天大的好事!”
想到這裏,唐三心念一定,腳步輕緩地向前走去。
一邊走,一邊悄無聲息地調整著自身狀態。
在殺戮之都中,並非隻有地獄殺戮場才可以殺人。
那裏隻是殺戮之都要求進行的戰鬥,也是獲得地獄路入場券的必備條件。
然而事實上,無論在街道中、在殺戮場外,甚至就連在居住的小屋中,都隨時可能發生戰鬥與殺戮。
殺戮之都從來不會禁止這些行為。
一步步向前走去,卻發現蘇誠似乎並未在意自己的靠近,也沒什麽防範動作,依舊是一臉平淡。
不禁在心中冷笑對方的自大成性。
當唐三走到兩人身前不到十米的範圍時,手中忽然泛起一層玉色。唐門絕學——玄玉手!
與此同時,他的左腳飛快前踏,速度快如閃電。唐門絕學——鬼影迷蹤!
在這個不能使用魂技的地方,他作為唐門弟子的優勢將完全發揮出來。
隨後身形一轉,手臂甩出,指尖揚起。
下一刻,無數亮晶晶的光芒從唐三掌中飛射而出。
那是一枚枚閃亮的鋼針,刺耳的破空聲瞬間響徹在這方寸之地。
但那隻是開胃菜罷了。
伴隨著他的身體急速旋轉,九柄薄如柳葉的弧形飛刀就已經從身上飛了出去。
唐門暗器拋擲手法排名第八,鳳引九雛!
九柄飛刀,就像是九隻振翅高鳴的鳳凰,在空中搖擺,伴隨著無數銀針向著蘇誠兩人激射而去。
蘇誠並未出手。
也根本無需他出手。
狂風呼嘯,無數風刃在刹那間凝聚湧現,然後環繞在兩人身體周圍。
“鏘——”
有若實質的金屬交擊聲陣陣響起。
包括銀針、飛刀在內的種種暗器瞬間散落一地。
顯然,相比於已經在此地曆練一年之久的朱竹清來說,剛來這裏的唐三實在顯得太過稚嫩了。
無論出手時機,氣機把握,乃至於戰鬥方式,都顯得破綻百出。
看著眼前麵色難看的唐三,蘇誠輕笑道:“搞偷襲?”
聲音中帶著些許嘲諷。
“蘇誠,不用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唐三絲毫不覺自己的做法有什麽問題,隻是遺憾於自己未能一擊建功,“今天你既然也來到了殺戮之都,證明了你本就知道此地的規矩,又何必惺惺作態。”
“你說的這話倒是沒錯。”蘇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旋即反問道:“但你不是看不上這個地方嗎,為何又要跟這裏的規矩同流合汙呢?完成地獄殺戮場的挑戰還不夠,在外麵也要出手偷襲?你那一身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情操,跑到哪裏去了?”
“對付你這種人,又何必講究手段。”唐三冷笑一聲。
嘴上這麽說,心中卻是微沉,“怎麽,要躲在女人背後尋求庇護嗎?”
緊接著又轉頭看向朱竹清,眼中充斥著恨鐵不成鋼的複雜情緒,歎息道:“竹清,你怎麽會跟他這種人同流合汙?你之前不是還說他寡廉鮮恥嗎?”
朱竹清皺了皺眉,心中頓時很是不快。
她的性情冷漠,確實不太在意無關之人的言論。
但對於唐三這番話,卻有些意見。
對方的心思,實在是太明顯不過了,無非就是挑撥離間而已。
何止手段低級,簡直是把自己當成了傻子。
話少隻是性格問題,並非她的內心真就對任何事都毫無情緒波動,隻不過習慣性得不願意表露在外罷了。
“寡廉鮮恥?”蘇誠愕然看向身側美人,“你是這麽評價我的?”
“我有說錯什麽嗎?”朱竹清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