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蘇誠在故意挑釁激怒比比東。

而是此事本就沒有斡旋的餘地,任務肯定要放棄的,比比東也肯定不願答應,那自然就有矛盾。

千仞雪那邊都已經做出決定了,他這個始作俑者更沒理由退縮。

至於當個騎牆派左右逢源兩邊下注,他壓根就沒想過。

把別人當傻子的人才是真傻。

武魂殿這些人,或許性格都有這樣那樣的缺陷,看人眼光也不行,但智商還是在線的。

好不容易快把千仞雪那邊的好感度刷滿了,順帶還附贈個千道流,他腦子壞掉了才會來捧比比東的臭腳。

甚至此刻那位99級的大供奉正在注視著這裏也說不定。

而且以這女人的性格,卑躬屈膝還可能起反效果。

不過,他這邊氣定神閑,站在對麵的比比東顯然已是怒極。

緊握權杖的右手越發用力,骨節都有些微微發白。

“很好,那就來試試吧。”

比比東冷哼一聲,淡淡的紫光在眼中閃爍,源自頂級強者的威壓撲麵而來,而後源源不絕。

這時候,廳堂內的空氣似乎都成了比比東手中的武器,凝固在蘇誠周身。

強大的力量擠壓下,他的麵色先是一白,隨後泛起一抹嫣紅。

然而可怕的是,除他之外,這座空曠巨大的議事廳竟毫發無損,就連杯中的茶水都波瀾不驚。

充分展示了什麽叫頂級的力量掌控。

還不等他適應這種壓迫感,轉瞬間壓力有如潮水般退去。

在這一來一去之間,蘇誠感到大腦有片刻的缺氧。

清醒過來後,周圍完全變成了另一幅景象。

沒有什麽教皇殿,眼前也沒有比比東。

隻餘他一人孤零零站在一處山道上。

蘇誠頓時明白自己這是陷入了比比東幻境之中,心中一哂。

“那就來吧!”

……

供奉殿中,千道流與金鱷鬥羅並肩而立。

不過與上次不同,千道流身旁還多了個國色天香的金發少女,正是千仞雪。

此時三人麵前有一道光幕展開,顯現的正是教皇殿議事廳中的情景。

蘇誠還是低估了這位天空無敵的天使鬥羅,別說在暗中觀察了,甚至還能做到現場轉播。

當然,這是在比比東沒有主動隔絕的前提下。

顯然幾人之間存在著某種默契。

“爺爺,老師現在怎麽樣了?”

“你看看就知道了。”

隨著千道流話音落下,另一道光幕出現,正是此刻蘇誠的處境。

……

眼前景象變換之後,蘇誠猛然感覺到身體好像沉重了數倍,一身魂力同樣被牢牢壓製,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不,在比比東的威壓之下,他甚至連普通人都還不如。

這位羅刹神傳人的強大可見一斑。

但蘇誠卻並未當一回事。

他前世可是做了二十多年普通人,今生又做了接近二十年的廢柴,太習慣這種感覺了。

看著眼前的山道,蘇誠試探著微微挪動身形。

隨著一步踩出,幻境頓時出現了變化。

原本還算正常的山道,一瞬間變成一條極窄的羊腸小道,兩旁卻是萬丈懸崖,一眼看不到底。

可以想見,若是他不小心掉下去,即便不會真的摔死,估計他在脫離了這個幻境後也是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狀態了。

比比東確實沒打算殺他,但顯然準備好好折辱打壓他一番。

構建出這種幻境,是她從羅刹神考中領悟到的一點小手段。對強者而言自然算不得什麽,但對於蘇誠這種修為不足,精神力不夠的魂師來說,這個景象絕對和真實情景別無二致。

若是普通人站在這裏,哪怕知道是個幻境,也不可能毫無恐懼。

心神稍亂,腳下便會不穩,一不留神就是踏空的結果。

然而,蘇誠卻在那裏左顧右盼,打量著四周景象,似乎對此時境遇毫不在意。

比比東見狀麵色微沉。

幻境之中,狂風驟起,吹打著蘇誠的衣衫。

“爺爺,你還不出手嗎?”

供奉殿內旁觀的千仞雪神色稍稍有些緊張。

此刻連她這個觀眾看著這幅景象都感覺有些腿軟,更別說蘇誠這個當事人了。

千道流卻搖頭拒絕了。

“我這時候出手的話,就打破了和你母親之間的默契,得不償失。而且別小瞧了你這位老師,你且看——”

話沒說完,他卻忽然止住話頭,語氣驚疑不定,“這小子他在做什麽?!”

幻境之中,萬丈懸崖之上,山風卷過,吹起蘇誠的衣袂,一頭黑發也在風中飄**。

“還真是有夠真實的。”蘇誠輕聲讚歎道。

他眼神平定,看著自己所在的這條懸崖之上的羊腸小道,忽然邁步向前走去。

比比東看著不僅不害怕,反而還敢邁步向前的蘇誠,麵色一變,“我看你還能撐多久!”

於是,他向前走的道路漸漸變窄,山風也越來越大,風聲幾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汗水順著臉頰滴滴滾落,那是封號鬥羅的威壓。

蘇誠輕笑一聲,並不在意,繼續向前走著。

到後來,他簡直像是在一道高達萬丈的窄牆上行走,耳邊除了狂風怒號之外,也再難聽到其他聲音。反倒是腳下深淵,顯得越發清晰。

壓力越來越大,道路越來越窄,狂風越刮越猛……

他反倒越走越快!

終於——

“哈……哈哈……嚇唬我是沒用的,來點真東西吧,教皇冕下。”

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比比東,蘇誠咧嘴笑道。

此時的他樣子極其狼狽。

嘴裏喘著粗氣,臉色一片蒼白,汗水滾落如雨。

這不是嚇的,而是累的。

剛剛縱然幻境叢生,卻不能動搖他意誌的一分一毫。

雷打不動風雨無阻地枯燥揮劍,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鑽研讀書,早就讓他的心誌堅如磐石。

不過壓力卻是實打實的,修為差距擺在這裏。

他向前走的時候,簡直像在未幹的水泥中前行。如果不是這些年來堅持借助藥浴銀針鍛體,恐怕真走不到這個位置。

比比東再也不複剛剛的從容。

這番無形中的交鋒,她已經輸了。

她被迫主動解開了自己布下的幻境。

因為再不解開的話,蘇誠都要撞到臉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