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辦公室的氣氛陷入凝重,壓力從四麵八方如潮水般湧來。

查爾斯沒有立刻發火反駁。

他是該生氣,但他的生氣不能是那種欲蓋彌彰的發火。

憤怒有很多種方式。

選擇哪種狀態宣泄自身憤怒,也是一門藝術。

他敢於幻想繼承情報科長的職位,自然是擁有那樣的能力。

查爾斯抿著嘴,一雙眼眸直視森本千代的眼睛,平靜之中蘊含怒火,沉聲道:“我在情報科工作十三年,一直以來,從沒有做過任何失職的事情。

森本科長,我希望您收回剛才侮辱人的話。”

眼看著空氣之中彌漫火藥味,傑克連忙打圓場,他心裏確實不爽查爾斯,卻也不會認為查爾斯就是偷富士山部署圖的人。

他笑道:“哈哈,你不要生氣,森本就是隨口一說。

幹情報的人,總是要時刻懷疑別人。”

說到這裏,他給森本千代使眼色,讓她隨意敷衍幾句,免得傷了和氣。

森本千代心裏歎一口氣。

傑克這種軟性格方便下麵的人操控,卻也很難立威,尤其遇到那些不知足的部下。

傑克這種性格無法鎮住場麵,豎不起威嚴。

何況,查爾斯擺明就是不太滿意她擔任情報科長。

是真是假先不提,關鍵是森本千代要殺一殺他的威風。

也就是這樣的禦下手段,讓森本千代發現,這位絕對不是無辜的人。

原因很簡單,查爾斯的怒火太直接,不像是那種得知自己情報科長職位被搶後,還能夠隱忍祝賀的深沉性格。

似乎急於撇清自己的嫌疑。

“好,是我多疑了,或許查爾斯先生不是那種人。”

森本千代采取或許兩個字,眼眸一掃道:“讓我們到情報科駐地,見見其他人吧。”

“嗯。”

查爾斯回應,心裏明白,這位女上司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家夥。

……

情報科駐地位於港區的一棟二十三層商務大樓。

裏麵注冊的所有公司,無一例外,全都是中情局的情報科所有,隻是對外采取相關偽裝。

查爾斯領著森本千代進入大樓內部,直接乘坐電梯到最高層。

“整棟樓都是情報科的駐地。”

查爾斯向森本千代解釋。

電梯門外是一間大的辦公室,一台台儀器有序排開,特工們坐在那裏,監聽整個日本的情報。

和專案組的有選擇監聽不同,這裏是監聽所有的情報。

每一個人在日本網上發布的帖子,國內撥打的電話都會被監視。

拋開特定的人外,沒有任何人能夠避免。

“大使館的每一條電話,對外的聯係,還有首相、大臣全在我們的監聽之中,你隨時可以翻閱任何時候,他們打的任何電話,任何一條網上的瀏覽記錄。”

查爾斯的話讓森本千代驚歎中情局對信息收集的瘋狂,“連平民都可以嗎?”

查爾斯微微一笑道:“隻要是通了網,用電話的人,就算北海道的孤寡老人,從使用電話到上網的所有記錄你都可以查到。

我們這裏儲存龐大的信息,不管信息有沒有用,先儲存起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用。”

“你們隻是用這個理由騙取經費吧。”

森本千代吐槽,監視平民的電話將產生大量無用的信息,對情報科的工作沒有一絲用處,卻可以讓情報科借機向上麵索要經費。

整個情報科看起來龐大繁忙,按她的估計,精簡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沒有問題。

森本千代想了想,詢問道:“情報科有多少人?”

查爾斯回答道:“隻有7653人。”

“是嘛,那就先召見高級的助理過來見我。”

“好,這裏是您的辦公室。”

掛著情報科長四個字的辦公室門口,查爾斯停了下來,將沒關緊的門輕輕向後推開。

裏麵是一個寬敞的空間,具有一麵能夠俯視外麵大使館的落地窗。

內裏有盆栽,有魚缸,真皮沙發和案幾,還有古色生香的辦公桌,看起來價格昂貴的椅子。

靠牆的書架上,擺著一些經典名著。

森本千代掃視一下這間辦公室,又坐在椅子上,開口道:“你下去把那些人叫來,還有將六大財團的通話以及瀏覽記錄給我拿過來。

我要找到是誰和他們聯係。”

“是。”

查爾斯表情略顯恭敬,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通話和瀏覽的記錄裏麵,六大財團和鳳凰院家沒有任何有嫌疑的地方。

要是能夠留下那麽明顯的馬腳,查爾斯不需要別人動手,直接自己解決自己。

誰讓他那麽愚蠢。

森本千代注視查爾斯的表情,發現這位有一絲絲的放鬆姿態,心裏愈發肯定,他絕對是偷部署圖的人。

真假如何,等一下就能夠試探出來。

森本千代不希望自己身邊留著一個不穩定的因素。

她想要盡量隱藏自己,讓那些外國的情報機構都無法發現,新任的情報科長是什麽樣的人。

搞情報的人,自然就是越隱蔽越好。

森本千代希望自己繼續保留明麵上的唯一身份,那就是警視總監。

她不希望昭告天下,說自己就是新上任的情報科長。

……

很快,查爾斯領著其他高級助理到達這裏。

情報科長以下的高級助理,包括查爾斯在內,一共有四十一人。

而這四十一人又配備五百七十六名副助理。

森本千代粗略翻看一下情報科的人事構造,如她想得那樣,情報科的人員編製是相當臃腫。

難怪連普通平民的一生都要監視,不監視的話,大部分的情報科員都可以稱得上無所事事。

“科長,上午好!”

高級助理們齊齊鞠躬示意,聲音整齊劃一,仿佛事先排練過。

從表情上,他們看不出有任何不服從的樣子。

森本千代心裏清楚,這隻是假象,她打開名冊,開始點名。

被點到名字的高級助理出聲回應。

她一個個記下,念完這些人的名字後,合上名冊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我的部下,我的辦事風格和以往的那些情報科長不一樣。

我不喜歡出風頭,也不喜歡搞應酬,希望低調做事。

最近,你們應該都知道政府各個部門都開始選擇有能者居之,無能的家夥就要退位。”

她故意提了一嘴,新上司想要建立威嚴,最好的辦法就是灌輸降職的焦慮給部下,“上任情報科長和他的助理科瓦拉,就那麽消失在情報科的視線裏。

他們有犯下值得逃跑的罪行嗎?”

這個問題讓在場的高級助理紛紛陷入沉默,誰也不清楚,她為什麽忽然問這個。

他們是人精,心裏清楚,如何回答上司的問題不重要。

關鍵在於搞清楚上司為什麽要提那個問題?

這個問題本身有什麽述求?

森本千代見他們不說話,轉而望向查爾斯道:“情報科長的護衛情況怎麽樣?”

查爾斯回答道:“24小時有精英的特工護衛在科長左右,隨時監聽科長到達的任何地方的電話以及網絡瀏覽記錄。

排查身邊所有人的信息,以確保不會有其他情報機構的人員潛伏在旁邊。”

“如此嚴密的措施,情報科長還是和助理消失了,負責保護的護衛們到底在幹什麽?”

“科長,護衛沒有任何問題,那是情報科長主動撤銷身邊的護衛。”

一名高級助理站出來,麵紅耳赤地解釋道:“這也不能怪我們,您知道,有時候,情報科長也不願意隨時身邊都有人。”

森本千代掃了他一眼,笑道:“原來是這樣,那我沒有疑惑,你們先下去,在門口不要走。

查爾斯留下,讓我好好聽聽六大財團和鳳凰院家的通訊。”

這一番話讓其他高級助理愈發摸不著頭腦,相互間眼神交流,卻什麽都沒有說,乖乖離開這間辦公室,隻留下查爾斯一個人。

他走上前,將相關的監聽記錄擺在森本千代桌上。

森本千代將U盤插入電腦,然後帶上耳機,“我先聽三井家的所有對話和網絡記錄。”

查爾斯站在旁邊,辦公室內顯得很寂靜,耳邊隻有手指敲打桌麵的噠噠聲。

這是對自己進行心理施壓,查爾斯意識到這一點,想要不去聽手指的聲音,可在這種寂靜空間內,那聲音卻無時無刻都在傳入他耳中。

森本千代聽完,就會說下一個聽誰家的通訊記錄,並掃視查爾斯的表情。

聽到鳳凰院家的通話記錄時,森本千代的手指敲動聲突然停止敲動。

查爾斯心一驚,幾乎下意識地抬頭,對上那一雙玩味的眼神。

“查爾斯,你原來和鳳凰院家竄謀啊。”

“不,我沒有和她合謀害情報科長!!”

查爾斯大聲反駁。

森本千代笑道:“嗬嗬,你不需要緊張,我沒興趣替前任的科長複仇,也對公平正義沒有任何興趣。

我要的是忠誠,絕對的忠誠,你明白嗎?”

查爾斯秒跪道:“森本科長,我服了,我以後保證對您忠心耿耿!”

“好,讓外麵的人散開。”

森本千代揮手,心想,該如何敲打胡蝶,讓她老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