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王先駿拿出一本日曆，在那日曆上圈出一個個日期。
王先駿已經摸清楚了周圍鄉鎮趕集的日子，有逢一和逢二的，接著就是他們鎮上每逢五趕場，然後便是逢六和八。
每逢一趕場便是初一、初十和廿十，逢二便是初二、十二和廿十二，以此類推。
這樣一算，一個月有十五天的時間，去周邊趕場的鄉鎮上賣貨。
王先駿留七八天出來，去周邊鄉下賣貨，好走的路騎單車去，不好走的路就挑擔子去。
一個月需要花三天的時間，去縣城進貨，這麽算下來，他還能休息四五天。
王先駿在一頁月曆上寫寫畫畫，在每個日子下麵標注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有奔頭的時候，忙起來不累。
這種感覺讓王先駿想到了一個書裏的詞：充實。
他的每一天都很充實。
這次去縣城進貨，王先駿去了王龍新開業的理發店，天資發型設計。
王龍換了個三七分的郭富城發型，帥氣瀟灑，整個人一看大變樣。
王龍的新婚妻子江玉玲燙了卷發，烏黑濃密的頭發搭在兩肩，精神又時髦。
王先駿到的時候，店裏有兩位女士在燙頭發，王龍正在忙。
江玉玲招呼王先駿坐下：“這燙頭發要的時間久，先駿哥先等一下。”
“不著急。”王先駿等了一會，便去找他進貨的經銷商去了。
王先駿再次回到王龍的店裏，一進門聞到一股香水味，仔細嗅嗅，香水味下有股藥水的味道。
“來，我來給哥剪個發型。”王龍拿起理發剪刀，要給王先駿露一手。
王先駿坐在椅子上，看著王龍認真地用梳子挑起他的頭發，哢哢幾刀，又快又穩地減去碎發。
王先駿去年年底回來後，就沒再管過自己的頭發。
去外麵打工的他們，人人模仿四大天王的發型。
王先駿濃密的發量偏分，王龍幫他剪得更短更利落，露出整個額頭。
“這手藝厲害啊。”王先駿發自內心地誇讚。
“還不錯吧。”王龍挑挑眉頭，“當時我跟師父學的時候，師父就說我剪得好，我這手，比其他人穩當。”
江玉玲聽了，在一旁輕笑出聲：“你師父，不知道跟多少人說過這句話。”
他們二人也是在外麵打工認識的，同鎮同鄉的人在外遇到不容易，有點小事都會相互幫忙，一來二去，這二人就熟了。
王龍放下理發剪刀，笑一聲：“你別不信，你就說我這發型，剪得好不好吧？”
江玉玲看著王先駿的頭發，隻好說：“那是哥長得帥氣，這發型才好看。”
王龍不氣反笑：“行吧，你這話說得也在理。”
王先駿看著他們，這新婚的小夫妻倆，看樣子又和好了。
王龍在縣城租了房，江玉玲跟著搬了過來，她在店裏幫忙洗頭發。
“看樣子，你這裏生意還不錯。”王先駿說道。
“也就那樣吧，好的時候有幾個人，不好的時候，半天也沒一個人進來。”王龍語氣平平的。
“哥什麽時候帶嫂子過來，我幫嫂子燙個頭發？保證漂亮。”
江玉玲笑吟吟的：“嫂子現在是老師，可不能燙頭發。”
“我這記性。”王龍回神笑了，“沒事，那就不燙發，就剪頭發，兩側頭發做個內扣，好看的。”
“下次周末她不用去上課，我跟她一起過來。”王先駿說道。
王龍看著沒人來店裏，吹了下口哨：“走，跟哥你一塊吃飯去。”
他收拾東西，正準備出門，就有人進來了。
王龍自己都有點意外地看向王先駿。
王先駿笑了笑：“你先忙，咱們兄弟什麽時候吃飯都行。”
從王龍的理發店出來，王先駿沿著路一直走，走到上次路過的新開業的超市門口，他走了進去。
超市裏麵，隻有四個人，一個收銀員，一個工作人員，剩下兩個人裏麵，還包括一個他自己。
看起來進這超市買東西的人不多，也可能是他來的時間不湊巧。
這要是賣不出去，那得虧多少？
王先駿想著，搖了搖頭，人家大老板開超市，他操什麽心？還是他的小攤子好，生意還不錯。
他再努把力，爭取上半年將買三輪車的錢賺回來。
在縣城進了貨回來，王先駿休息了一天，隔天他又挑起了擔子，去鄉下賣貨。
早上出門，天霧蒙蒙的。
走在路上，看不清路旁的田。
今天一定是個好天氣，王先駿顛了顛肩頭的扁擔。
“春霧晴，夏霧雨，秋霧狂風冬霧雪。”王先駿哼出了這句諺語。
他想起來曾經在外打工時，有一回早上出門看到大霧，也隨口哼了這句。
當時被工友聽到了，就聽工友帶著濃濃的鄉音說道：“春霧風，夏霧晴，秋霧陰，冬霧雪。”
那時是大夏天，而二人說的話裏麵，正好夏季的區別最大。
那日，天氣悶熱難耐，天空湛藍，沒有下一丁點兒雨。
王先駿這才知道，原來每個地方氣候方麵流傳下來的諺語還不一樣，老祖宗真是厲害。
王先駿穿過了一片栗樹壟，快到清水村的時候路邊漸漸看到了人家。
七點多的太陽灑在身上，金色的，暖洋洋的。
田裏有人在趕牛犁地，王先駿搖起了撥浪鼓：“賣菜種子、橡皮筋、老鼠藥嘞。”
“等一腳。”田裏有個中年男子招手示意，他喊得大聲。
王先駿等他從田中間走到田邊，問道：“要買些什麽，我這東西多，手電筒、肥皂、蠟燭這些都有。”
“來包老鼠藥。”中年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指向旁邊的一條蜿蜒小路。
“我今兒個身上沒帶錢，你順著這小路走進去，那邊有三棟屋子，左邊最外頭那一棟就是我家，家裏有人在，你跟他們說是我讓來買的就行。”
這條小路滿是泥濘，好在路的邊緣有草根，踩在草根上不至於腳底打滑。
一包老鼠藥就賺兩毛錢，這兩毛錢掙得真不容易。
沿著小路繞了個彎，才看到房子，“汪汪汪”，四條大狗衝了出來。
衝在最前的大狗精瘦，看著十分凶狠。
王先駿麵色一凜，放下扁擔就準備從地上撿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