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鵬聽後,無奈地攤了攤手,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條件反射了,幹我們這工作,天天跟鄉親們宣傳,一說起這種子,就忍不住詳細介紹。”

王先鵬將水壺收回包裏,拍了拍包,說道:“我要去村上找村支書,哥,你先去忙吧。”

王先駿聽了,頭往後偏了偏,示意王先鵬上車,說道:“我載你一程。”

王先鵬聽到這話,一個大男人,居然還扭捏起來,眼神中透著一絲猶豫:“這不好吧?”

在王先駿的再三示意下,他才磨磨蹭蹭地上了車。

等到上了車,王先鵬剛想跟大哥說兩句話,卻發現耳邊隻聽得到一句響亮的大喇叭喊聲:“賣肥皂硫磺皂、洗衣服嘞,賣黃曆打火機……”

王先鵬笑了笑,這一路估計沒法好好聊天了。

王先駿騎著摩托車,載著王先鵬在鄉間的小路上穩穩前行。

路兩旁,嫩綠的野花野草在微風中輕搖。

突然,前方路邊有人使勁招手。

王先駿抬眼望去,隻見那人看起來五十多歲,頭頂光亮得如同鏡子,他的膚色黑黃黑黃的,臉上帶著質樸的笑容,正熱情地朝著他們示意。

王先駿趕緊將車停下來,立馬想起來這人是這個村的,姓邱,名字裏帶著一個“嶂”字。

王先駿臉上也綻開笑容,親切地說道:“哎呀,嶂哥,看看今天要買點啥。”聲音中滿是熟絡。

邱嶂林邁著輕快的步伐,轉到王先駿的車後麵:“嘿呀,這車氣派啊!”

“我看到你老遠騎過來,沒一會兒就到我麵前了,這速度快!”邱嶂林豎起大拇指,圍著車轉了一圈。

邱嶂林連著誇讚一番,問道:“我買菜種子,你這裏都有什麽,四季豆和蛾眉豆的種子有吧,我後麵還想進點玉米種,你這貨擔子裏麵怕是沒有,你家裏小賣部有賣不?”

王先鵬一聽,立馬來了精神,搶先一步說道:“我這裏有,哥,特別是你想買的玉米種,我這裏有農大108,耐旱、抗倒伏的優良品種!”

邱嶂林疑惑地看向王先鵬,王先駿見狀,笑著解釋道:“我弟,他如今在鎮上的農技站做事,這不,就問一下。”

邱嶂林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欽佩的神情:“哦…原來在農技站做事,那難怪問我這些,你這老弟厲害啊!”

接下來,王先鵬便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滔滔不絕地跟邱嶂林介紹起種子的事。

王先駿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偶爾插不上嘴,便隻時不時地接應兩聲。

邱嶂林聽得十分認真,一邊聽,一邊不住地點頭。

當聽到王先鵬提到還有補貼時,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還有補貼啊,還有這樣好的事情!那這樣,我就種這個!”

等邱嶂林滿心歡喜地填寫了領取種子的報名表離開後,王先鵬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哥,撓了撓頭說道:“哥,我耽誤了你生意啊。”

“這有什麽耽誤的,上車吧,我帶你去村上。”王先駿溫和地說道。

他口中說的“村上”,就是村子裏。

王先鵬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王先駿瞧著弟弟這模樣,這小子,一看就有事兒要講。

不出所料,緊接著王先鵬便開了口:“哥,你帶著我一塊去賣貨吧。”

王先鵬十分主動地先將算盤拖出:“我絕對不打擾你做生意,等你忙完手頭的活,我就借著你的好名聲,去推廣一下我負責的雜交種子。”

王先駿聽了,笑了一聲,原來是打著這麽個小算盤呢。

不過,王先駿倒也沒覺得不妥。

他賣種子本就賺不了多少利潤,若是能在賣貨的同時幫襯王先鵬的工作,那自然是一件好事。

王先駿開口問道:“你不是要去找村支書嗎?你不去,這樣能行?”

王先鵬擺了擺手,解釋道:“方書記已經去了,我去也就是跟著聽、跟著看,發揮不了太大作用,但要是我能多推廣些種子,回頭跟方書記匯報工作,一切就都好說了。”

“行吧,你自己拿定主意就好,別出什麽岔子。”王先駿叮囑了一句,隨後轉動油門。

摩托車瞬間轟鳴起來,那熟悉的喇叭聲再度響徹鄉間小道:“賣肥皂硫磺皂、洗衣服嘞,賣黃曆打火機……”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王朵奶奶家。

王先鵬還是頭一回踏入這個地方,那兩間土房子破舊不堪,土黃色的牆壁滿是歲月侵蝕的痕跡。

王先鵬的眼神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有驚訝,有憐憫,更多的則是深深的觸動。

此前,王先駿在家中提過王朵家的情況,王先鵬雖有所耳聞,可親眼所見時,內心的震撼依舊遠超想象。

走進院子,王先鵬發現,盡管家境貧寒,可這裏的每一處角落都被打掃得幹淨。

門口牽了一根電線,上麵掛著一條洗得有些發白的毛巾,在風中輕搖。

王朵奶奶如今已經徹底臥病在床,失去了行動能力,家中的大小事務全都落在了王朵一個小姑娘的肩上。

王先鵬記得,他哥之前提起過那個小姑娘,在他們班上的學習成績相當不錯,一直穩居前三名。

摩托車的引擎聲逐漸平息,隻留下輕微的嗡嗡餘音。

王朵家裏的狗,像是聽到了信號,從院子裏衝了出來。

它渾身的毛油光發亮,尾巴歡快地搖個不停,顯然已經和王先駿十分熟絡。

王先鵬剛從摩托車上下來,那隻原本溫順的狗,卻突然像變了一個性子。

它雙眼圓睜,目光中透著警惕,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吼聲,似是下一秒就要衝上來咬人。

王先駿見狀,立刻大聲嗬斥了一聲。

那隻凶狠的狗聽到王先駿的聲音,這才收斂了些,轉而衝到王先駿麵前,左跳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