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和秦川趕到療養院時, 林仲博和姚修遠已經到了。他們正在病房裏,極力安撫著姚寧的情緒。可姚寧卻是一個勁的往外走,她的情緒也格外激動:“你們讓開, 我要去找瑤瑤。”
“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做!怎麽可以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瞞著我?!”
“我是瑤瑤的母親,可我竟然連她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姚寧大聲說到,她的情緒因為過於激動, 導致整個身體都在發著抖。今天早上,林笙來看她, 姚寧知道她的到來並不懷好意,所以直接讓護士請她離開。可林笙卻在之後帶給她一個消息:林瑤在一個多月前發生巨大交通事故, 導致腦部受損,忘了過去所有的事情。姚寧本來並不相信她的話,因為不久前林瑤才來看過她,整個人明明好好的。然而林笙卻在之後給她看了事故的報道和車禍畫麵,那一刻,她整個人猶如墜入深淵之中。當看到林瑤渾身是血的被抬上救護車時,她一下子就崩潰了, 此刻更是聲嘶力竭著。
林仲博在這時看著她說道:“我們也是不想讓你擔心。”
“不想讓我擔心,所以就可以瞞著我了嗎?”姚寧眼睛發紅, 她顯然不能接受林仲博的這個回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瑤瑤出了什麽事的話,那我...”後麵的話, 姚寧並沒有說出來, 可林仲博和姚修遠還是猜到了。
姚寧在這時又一味的想要往前走:“你們讓開,我要去找瑤瑤, 我要去看看她現在怎麽樣了。”
林仲博和姚修遠兩個人剛要攔她, 就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媽。”
兩人同時轉過身去, 就看到林瑤在秦川的陪伴下走了進來。
“瑤瑤。”姚寧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向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般連忙走到林瑤身邊,抓著她的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然後看著她問:“這件事情是真的嗎?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她頓了頓,哽咽著:“不記得媽媽了嗎?”
“沒有。”林瑤在這時看著她,“我沒有不記得您。”
姚寧卻不相信她的話,她搖著頭,看著林瑤說道:“你不要騙我了,我都看到網上的新聞了。”
林瑤沉默了片刻,她隨後便看著姚寧說道:“我之前,確實因為車禍的關係,忘了過去的事情,但是現在我都已經想起來了。”
她話音剛落,林仲博和姚修遠兩個人不敢相信的相互看了一眼。在此之前,他們並沒有聽林瑤或者秦川說過:她已經恢複記憶的事情。林仲博接著又把目光對向秦川,似乎想從秦川那邊知道些什麽。
可秦川卻隻是平靜的站在原地,他的眸底漆黑,看不出有任何驚訝或意外的情緒在裏麵,就像是早就已經知道了。
是的,秦川已經知道了。就在剛才來的路上,他看著林瑤臉上擔憂的神情,就已經猜到了。如果說,林瑤對他說的那一句:【是我一直在傷害你】隻是讓他產生了懷疑的話,那剛才她在車上的神情,就是完全證實了他的猜想——
她已經恢複了記憶,記起了過去的一切。
此刻他隻是看著林瑤,不知在想些什麽。
姚寧在這時又看著林瑤問:“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她的聲音顫抖著,整個人依舊處於巨大的恐慌之中。
“真的。”林瑤看著她,極具耐心的安撫著她的情緒:“我沒有騙您。”
“您還記得嗎,小時候,您每次接我放學,我都要買校門口的煎餅來吃。可是有一次,我吃了以後不舒服,直接住進了醫院裏,之後您就不再讓我買那裏的東西吃了。但是沒多久,您就自己學會了做煎餅。每次接我放學時候,您都會帶著做好的煎餅來接我。”林瑤說到,她的眼眶也開始漸漸發紅。
那個時候的媽媽,明明還是很溫柔的,就因為她喜歡,所以她用她那雙彈鋼琴的手,做起了地攤小吃。可是後來,她就變了。變得不像她自己了,變得讓林瑤感到害怕。
林仲博早已將目光對向了林瑤,她剛才說的事情,林仲博也是有些印象的。他還記得,那次林瑤因為食物中毒住院,他因此還責怪了姚寧幾句。卻不知在這件事之後,姚寧竟還自己學著去做那些路邊小吃。他忽然想起,他和姚寧剛結完婚的時候,姚寧也總是會為他做飯煲湯,但那個時候,他都是草草應付幾口就離開了。他從未正視過姚寧的付出,甚至後來,他還覺得是姚寧在胡攪蠻纏。如果那個時候,他能看到姚寧的好,能珍惜她的付出,在她知道他過去的事情以後好好對她,她也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姚寧聽著林瑤的話,用了點了點頭:“我記得,我記得。”
“媽。”林瑤在這時又看著她叫道,“我真的都記起來了,所以你不要擔心。”
“可是你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媽媽都不知道。”姚寧難過的說到。
“都過去了,媽,我現在不好好的在你麵前嗎?”林瑤說到。
姚寧沒應聲,隻是看著林瑤,眼睛裏的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
林瑤在這時看著她繼續道:“您不是讓我,勇敢麵對過去的事情嗎?我現在已經決定,要麵對過去的事情了。”她要麵對秦川,麵對自己,麵對過去犯下的所有錯誤。
同樣的,她也希望姚寧能像她一樣麵對過去——
“所以,你可不可以也像我一樣,試著去麵對過去的事情,麵對我,也麵對你自己。”她雙眼發紅,眼淚卻倔強的不肯從眼眶裏掉落出來。
“好。”姚寧點著頭,她看著林瑤承諾道:“媽媽答應你,從現在開始,再也不逃避了,媽媽和你一起,麵對過去的事情。”
“嗯。”林瑤聽著要寧的話,用力點了下頭,眼淚在這時從眼眶裏滾落了出來。
姚寧替她用手拭去,然後看著林瑤,笑了笑。
療養院裏的醫生見狀,便走過來,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讓她先好好睡一覺。雖說她答應了林瑤,要麵對過去的事情,可今天這樣一來,她的病情又多多少少加重了些,所以醫生建議,再觀察一段時間,等姚寧能徹底從過去的事情中走出來了,再接她出院。
林瑤同意了醫生的這個建議,她一直等到姚寧睡著以後才走出病房。剛到走廊上,她就轉身看向負責照顧姚寧的護士:“今天有誰來看過我媽嗎?”其實她心裏已經猜到了答案,畢竟她出事的事情,林仲博和姚修遠一直都瞞著,而姚寧又幾乎不怎麽不使用電子產品,所以她又怎麽可能會突然知道呢?
小護士看了林瑤,接著便道:“有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女士來過,你媽媽對於她的到來還有些不太歡迎,一直讓她走。”
“我知道了。”林瑤應了一聲,那名小護士接著便轉身離開了。
林瑤也在這時回過頭,看向林仲博。
“瑤瑤,你....”林仲博也在這時看著她,他剛想問問林瑤是什麽時候恢複記憶的,林瑤卻看著他道——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麽,但我現在不想說。”她看向林仲博的目光犀利,仿佛此刻站在她麵前的,並不是她的父親,而是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罷。
“我隻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林笙是不是回來了。”
她還未開口,林仲博便已猜到她要說些什麽,此刻亦隻是點了下頭。
林瑤眼底驟然添了幾分冷冽,她看著林仲博:“剛才護士說的,你都聽到了?”
林仲博點了點頭,他和林瑤一樣,在護士開口之前,就已經猜到是誰把林瑤出事的事情告訴姚寧的了。
“我會去跟她好好說的。”林仲博說到。
然而林瑤卻看著他:“你打算跟她說什麽?你覺得,她會聽你的話嗎?”
林仲博一時無言。
秦川站在一旁,他的目光落在林瑤的身上,這才是真實的她。沉著冷靜,冷漠疏離。
過去那個會對著自己撒嬌的林瑤,不過是他做的一場夢而已。現在夢醒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隻有一點,永不會變。那就是他絕不會放開林瑤的手。
林瑤的聲音在這時又響了起來,她看著林仲博:“倒是我,確實有兩句話要你帶給她。”
林仲博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林瑤,隻見她的臉上,透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陌生感——
“她想報複,就衝著我來。”
“如果她再來打擾我媽媽的話,我絕不會放過她。”
林瑤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林仲博仍舊站在原地,他許久,才從林瑤的話中回過神來。
林瑤在這之後就和秦川一起回家了,她原本是想在療養院裏多待兩天,陪陪姚寧。可姚修遠卻讓她先回去,這邊有他照顧就行了,讓林瑤不用擔心,要真有什麽事情,會給她打電話。而且姚寧既然答應了林瑤,要勇敢麵對過去的事情,那麽她一定會做到的,所以林瑤也該相信她。
林瑤原本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可她心裏清楚,她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她還要給秦川一個解釋,為什麽早就已經恢複記憶了,卻不告訴他。
所以便答應了姚修遠,先和秦川一起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秦川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在一旁開著車,林瑤亦隻是坐在副駕駛旁,一句話也不說。
到家已是黃昏,田慧正在廚房裏忙碌著,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兩個菜。見兩人回來了,田慧忙從廚房裏走出來,看著兩人說了一聲:“回來了。”
秦川沒有應聲,徑直上了樓。
田慧愣了一下,接著便看著林瑤問:“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林瑤回答到,她擠出一絲笑,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自然些,她隨後又看著田慧:“我先上樓去了。”
田慧雖察覺出了兩人之間的異樣,但也沒再追問下去,而是點了下頭:“好。”
林瑤隨後便走上了樓,她來到二樓房間時,秦川已經在裏麵等著了。
他背對著門口,昏暗的光線使得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壓抑,但卻依舊挺拔。林瑤剛走進去,他就轉過了身來。
林瑤也在這時看著他,四目相對,林瑤看著秦川如她意料中的開口——
“什麽時候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