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八年時間裏, 林瑤曾有很多次機會認清自己的內心,可她卻一直等到了現在。她總是習慣秦川陪伴在自己的身旁,卻從不想, 自己到底對秦川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她曾經親眼看著她的媽媽因為一段得不到的感情從天之嬌女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她發誓自己絕對不能像她媽媽那樣,因為一段感情, 就折斷自己的羽翼,放下自己的驕傲, 一步一步的妥協,最後迷失自己。
她發誓自己不要變成這樣的人, 可她沒有想到,有一個人,會為了她甘願折斷自己的羽翼,打碎自己的傲骨,陪在她的身邊,守著她。
可她卻用八年的時間,來傷害他。
她無法想象, 這八年的時間,秦川是如何度過的?他是用怎樣的一種心情, 來麵對自己的?她想象不到,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麵對秦川。
她覺得離開是最好的結局,這樣, 她就不會再傷害秦川了。
她的話音剛落下, 姚寧就看著她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你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林瑤沒有說話,姚寧在這時突然想到了什麽, 她睜大了眼睛, 麵色也在意識到一種可能以後變得蒼白:“難道秦川他, 已經知道了你和顧瑾川的事情?”
“他一直都知道。”林瑤開口說到,她看著姚寧,眼睛裏的霧氣催化成了淚滴,從林瑤的眼眶裏滾落了下來。“他一直都知道,我是為什麽和他在一起的。”在他們高中畢業的那個晚上,他就已經知道這一切了。
“可是一直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陪在我身邊。”
“你說什麽?”姚寧一臉震驚,看著林瑤問道:“秦川他早就知道了?那他沒有說什麽嗎?”
林瑤搖了搖頭,從他知道這一切,到現在已經有七年的時間了,可是在這七年時間了,他沒有責怪過她一句,他甚至連問都沒有問過她,就這樣陪在自己的身邊,守著自己。
可她卻把這樣一個愛她,對她好的人,傷的這樣體無完膚。
姚寧一時間也愣在了原地,當初她看到林瑤和秦川在一起,就一直擔心,秦川有一天會知道過去的一切。所以她在兩人結婚前,還把林仲博叫了過來,希望他可以改變這一切。雖然林瑤和顧瑾川沒有實質性的在一起過,可她從前對顧瑾川的依賴有多深,姚寧和林仲博一直都知道。因為這份依賴,她去刻意接近秦川,即使她後來真的對秦川動了心,可這段感情一開始就不純粹,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為林瑤擔心。可是她沒有想到,秦川竟然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林瑤是為什麽和他在一起的了,可他卻一直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陪在林瑤的身邊,沒有責怪過一句。
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隻能站在原地,看著林瑤。
“媽。”林瑤在這時又看著她說道:“我真的好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在過去總覺得後悔是這世上最沒有用的東西,可現在,她真的好希望時間可以重來,可以重新回到她和秦川第一次見麵的那一天。
姚寧看著林瑤,她知道她是真的後悔了,後悔自己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可這份後悔的背後,更多的是逃避,就像她一樣。她看著林瑤問:“那你現在想離開,是因為麵對不了秦川,還是麵對不了你自己?”
林瑤目光輕顫,看著姚寧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反應仿佛是在姚寧的意料之內,她看著林瑤繼續說道:“如果你是因為麵對不了秦川,覺得對不起他,那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留下來,好好去彌補他,而不是想著離開。”
林瑤搖著頭:“我留在他的身邊,隻會繼續傷害他。”
“那你離開,就不會傷害他了嗎?”姚寧看著她問到。
林瑤眼底泛起巨大波瀾,卻又看著姚寧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他明知道你是因為什麽和他在一起的,可他還是留在你的身邊陪著你,你就沒有想過是為什麽嗎?你覺得你現在離開,就能挽回對他的傷害嗎?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麽一走,對他的傷害可能會更大。”姚寧說到。
林瑤沒有應聲,她的睫毛因為被淚水沾濕的緣故,顯得顏色更深了。
姚寧在這時又看著她說道:“瑤瑤,媽媽不希望你遇到事情就想逃避。如果你是因為麵對不了自己所以才想離開的話,那你就算去了其它地方,也不會放下這些事情的,你還是會像現在這樣,活在痛苦和悔恨裏。”
“媽媽,不希望你變得和我一樣。”姚寧說到,她的目光落在林瑤的身上,帶著自責和愧疚:“你知道媽媽這些年來,為什麽一直呆在療養院裏,不肯回去嗎?”
“因為媽媽麵對不了過去對你做的那些事情。”姚寧哽咽著:“我隻要一想到,我在過去是怎樣對你的,我就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你明明不喜歡彈鋼琴,可我為了讓你實現我沒有完成的夢想,就每天逼迫你練鋼琴,隻要你彈得有一點不好,我就對你發脾氣;你彈錯一個琴音,我就把你關到房間裏去,你怎麽求我我都不肯放你出來;因為你拿了鋼琴比賽的第二名,我就把你一個人丟在路邊。你當時才隻有13歲啊,我怎麽可以把這麽小的你,一個人丟在路邊。”
林瑤聽著姚寧的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她這些年來,其實從未想過姚寧的心裏是怎樣想的,每次來看姚寧,她也隻是簡單的說上幾句話,就離開了。她還記得當初姚寧決定進入療養院治療時,她雖然意外,但並沒有感到太難過,甚至還因為以後不需要再彈鋼琴了而覺得鬆了一口氣。此刻她聽著姚寧的話,她突然發現:自己何止是不願意與人交出真心,她甚至連最基本的情感都摒棄了。
所以這些年來,她一味的享受秦川對自己的付出,卻從不想自己對秦川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感。
“瑤瑤。”姚寧在這時又看著她說道:“媽媽真的不希望,你變得和我一樣。隻想著逃避,卻一輩子困在過去。”
林瑤沒有說話,隻是站在原地,療養院外的草地上,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在地麵上。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帶著秦川來這裏看她的媽媽。那是她第一次,在秦川麵前剖白自己的內心。她問秦川:“如果她的媽媽,沒有嫁給她的爸爸,那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當時秦川走上前來抱住她,對她說:“如果這樣,那這世上就沒有你了,那我該怎麽辦?”那個時候的秦川,其實早就知道了一切,知道自己,是為什麽接近他,和他在一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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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
北城一家酒吧內,秦川和江旭兩個人坐在VIP包廂裏,江旭喝了一口酒,接著便放下酒杯,看著秦川說道:“俞家的事情,是你找人做的吧?”
秦川沒做聲,隻是看了他一眼。
江旭心中早就了然於答案,看著秦川說道:“我就說你這性格,怎麽可能會被人欺負了也不還手呢?今天這新聞一出來,我心裏可真的是太爽了。就這兩天,差點憋死我。”
秦川仍舊沉默著,他心裏依舊想著林瑤,想著她今天早上離開時的樣子。
江旭在這時又喝了一口酒:“我聽說俞家老頭,直接因為這件事氣的住進了醫院。”他話落,才發現放在秦川麵前的酒杯一口也沒有動過,他皺了下眉,看著秦川說道:“我說,你今天晚上出來,是來當擺設的嗎?”
秦川沒理他,隻是隨意的撥弄了一下手裏的酒杯。
“噯噯噯,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啊。”江旭看著他說到。
他話音剛落,秦川在這時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江旭。”
“嗯?”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秦川抬眸,目光落在江旭的身上。“如果有一個人,你很在乎她,但她之前一直不肯接受你,但她因為一些事情,誤以為跟你之間是有感情的,你會怎麽麵對她?”
他剛說完,江旭就看著他問:“你這說的是你和林瑤嗎?”
秦川沒應聲,可他臉上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們的婚姻出問題了?”江旭又看著他問。
秦川也不瞞著,看著他直接道:“她出事前,想要和我離婚。”
江旭睜大眼睛,看著秦川有些不敢相信:“都到這地步了?”他之前雖然能感覺得到:林瑤並沒有那麽在乎秦川,可兩人畢竟在一起這麽久了,多多少少應該也是有些感情的。但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已經鬧到了要離婚的地步了。
秦川沒說話,江旭在這時又看著他問:“所以你現在麵對不了的是什麽?”
“因為她之前想要跟你離婚,所以你不知道該怎麽對她?”江旭看了他一眼,接著又道:“那我問你,如果她沒有因為車禍忘掉過去的事情,你會答應跟她離婚嗎?”
“不會。”秦川說到,他的聲音極其堅定,沒有任何的猶豫。
江旭笑了笑:“那不就行了,你還在糾結什麽呢?”他說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一飲而盡。
秦川在這時仍舊隻是看著他,江旭喝完酒,放下手裏的酒杯,看著秦川繼續說道:“既然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跟她離婚,那她有沒有忘記過去的事情對你來說重要嗎?難道她忘了過去的事情,她就不是原來的林瑤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是怕有一天,林瑤記起過去的一切,會怪你。”江旭說到,他一眼就看出了秦川的顧慮,所以在話落以後又繼續看著秦川說道:“可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永遠都記不起來了。”
“所以你要一直推開現在的她嗎?為了一種可能會發生的情況,讓現在的她傷心?”
“就算有一天,她真的想起以前的事了,那也是後麵的事了。你要為了這種可能,丟掉現在嗎?”江旭看著秦川問。
秦川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暗如深潭的眼中並沒有情緒上的起伏,隻是這一刻,他忽然又想起昨天晚上林瑤失落的樣子。這樣的神情,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從她出院到現在,他一直都在推開她。
難道他真的要因為一種可能會發生的情況,推開現在的她,讓她一次次的傷心難過嗎?
江旭在這時又看著他道:“我要是你的話,就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抓住她。”他話落,又往自己的酒杯裏倒了一杯酒,然後一飲而盡。
這場酒局結束的很快,可能是因為知道秦川的心思不在這裏,所以江旭在喝完最後一杯酒以後就提出要回去了,秦川也在之後站起身。
回去的路上,顧清在前麵開著車,秦川一個人坐在後麵,他的耳邊不斷重複著江旭對他說的那些話——
【所以你要一直推開現在的她嗎?為了一種可能會發生的情況,讓現在的她傷心?】
【就算有一天,她真的想起以前的事了,那也是後麵的事了。你要為了這種可能,丟掉現在嗎?】
他又想起,昨天晚上林瑤失落的神情和她今天早上離開時的身影...
黑眸深處的陰霾一點一點化為堅定,他看著前方正在開車的顧清說道:“去機場。”他現在就要回江城去找林瑤,給她一個解釋。就像江旭說的那樣,既然他從未打算跟林瑤離婚,又何必在意現在的她和以前的她是不一樣的呢?就算有一天,她真的記起過去的事情了,那又怎樣,反正他從來沒打算放手。從她接近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打算放開她。
前方正在開車的顧清聞言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他透過後視鏡,看到秦川眼中的堅定,知道此刻已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決定,所以便扭轉了車頭,向著機場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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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瑤一個人站在房間裏,看著她和秦川兩個人的結婚照。照片中的秦川飽含深情,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從很久以前就知道,秦川愛她。可她卻不知道這份愛到底有多深,直到秦棉告訴她一切,她才知道,秦川遠要比她想象中的更愛她。可她卻沒有辦法麵對他,即便是在過去,在這張婚紗照中,她也是在躲避著秦川的目光。
夜早已經深了,此刻時間已至淩晨兩點三十五分,慧姨也早已睡下,這個時候離開,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林瑤走出房間,她隻拿了一個行李箱,裏麵放著幾套換洗的衣服,其餘的東西,她什麽都沒有帶走。走出房間時,她的目光落在對麵房間的門上。
在她出事之前,秦川就已經搬到了那裏去睡。那個時候,她雖然不覺得秦川會喜歡上別人,但也能感覺到秦川是有事瞞著自己。她現在都知道了,為什麽秦川會搬到這間房間裏去睡。是因為,她在聽到顧瑾川沒有和林笙訂婚消息後的魂不守舍和逃避,才會讓他搬出原來的房間。
他一直都在包容著她所有的情緒和心思,即使這些情緒和心思會傷害到他,他也一直在包容著。可她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敢麵對他。甚至就連離開,她也不敢當麵告訴他,就連打個電話,發個信息給他的勇氣她都沒有,隻敢留下一封信,放在兩人的結婚照下,然後偷偷的離開。
走到樓下時,她又看了一眼身後,接著便轉身,向著門口走去。
外麵的夜很漆黑,即使有花園裏的夜燈點綴著,也遮擋不住黑夜的昏暗與低沉,就像是一個黑洞,要將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掉。
一輛銀灰色的汽車早已停在門口等著了,是林瑤提前叫好的車子,兩分鍾前,司機給她發了信息,表示自己已經到門口了。
林瑤剛走出門口,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就在這時駛來,然後停在了別墅的門口。明亮的車燈在這時照的她有些睜不開眼睛,一個身影在這時從車子裏走了出來。
秦川看著林瑤,黑色的眼眸裏是狂風暴雨前的平靜,雖是寂靜無聲,卻一點一點的,掀起巨大波瀾。
作者有話說:
江旭:秦川你給爺磕一個,要不是老子點醒你,你老婆就要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