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黑發白衣, 遠遠看去像極了他的哥哥,隻是眉眼間多了幾分鋒利感。右眼尾綴著一顆淡淡的妖痣,仿佛是為了把他和他哥哥區分出來特意長在那裏的。姚寧在看到秦川的第一眼, 如受雷擊。她知道顧年峰還有一個孩子,是在俞悅死後,和他的第二任妻子所生。隻是這個孩子, 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國外。她沒想到,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 竟是通過她的女兒林瑤。她更沒有想到,這個孩子竟然會和他的哥哥長得那麽像。
她在見到秦川後的第二天, 就把林瑤單獨叫到了療養院裏,她看著林瑤問:“瑤瑤,你告訴媽媽,你跟秦川在一起到底是為了什麽?”那個時候,顧瑾川離開已經快有三年的時間,而林瑤也已經高中畢業,馬上就要和秦川一起前往Y國留學。
林瑤的目光不自覺得避開, 卻也隻是片刻,便又看著她道:“媽媽,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麽?”
姚寧看著她:“瑤瑤,你不用騙媽媽,媽媽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你是不是因為秦川長得像瑾川, 所以才和他在一起的?”顧瑾川從八歲開始, 就跟在她的身邊學習鋼琴,那個時候, 林瑤四歲, 她總是跟在顧瑾川的身後叫著他哥哥。而顧瑾川也確實很護著她, 就像哥哥一樣。每次她和林仲博吵架,顧瑾川就會帶著林瑤去其他地方。後來,她愈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甚至會因為林瑤彈錯一個琴音就發脾氣,打她罵她,甚至會在打雷下雨的晚上,把她一個人關到房間裏去。那個時候,也是顧瑾川護著她。他會在接到林瑤的電話以後,冒著大雨過來找她,把她從房間裏放出來,然後對自己說:你不配做她的媽媽。
她知道林瑤有多依賴顧瑾川,在林瑤被她關進房間的那個雨夜,顧瑾川和林仲博一起趕到,然而通知林仲博回來的那個電話卻不是林瑤打的,而是顧瑾川。當房門被打開,林瑤就像是沒有看到林仲博一樣,直往顧瑾川的懷裏撲。因為她和林仲博的關係,林瑤把顧瑾川當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
她對顧瑾川的依賴有多深,對他的離開就有多難過。她作為母親其實都知道,但是那個時候,她的病情已經十分嚴重了。因為林笙的到來,她幾乎每天都在歇斯底裏,逼迫林瑤沒日沒夜的練鋼琴,不允許她比林笙差一點點,直到林瑤從樓梯上摔下來,她從顧瑾川口中知道真相,她終於意識到,她對林瑤的傷害有多大,她把林瑤,逼到了和自己一樣接近崩潰的邊緣。
她想要挽回這一切,可在那時她唯一能做的,竟然隻是不再去逼迫林瑤做她不喜歡做的事情而已。她以為這樣對林瑤來說應該會好一些,可她沒有想到,林瑤竟會和秦川在一起。當看到秦川的那一刻,她的腦海裏忽然又想起了顧瑾川的話:“姚老師,您真的希望有一天,瑤瑤做出比自己從樓梯上摔下來,然後冤枉林笙更可怕的事情來嗎??”
她當時隻覺得害怕,她想要阻止,所以才會在第二天的時候把林瑤叫到了療養院裏,可林瑤卻看著她,琥珀色的瞳孔裏是她從未見過的冷漠:“媽媽,您可以不要再提這個人的名字嗎?”
“他已經離開很久了。”
“現在的他,每天都和林笙在一起,被譽為是鋼琴界的金童玉女。”她目光一點點趨向灰暗,如死水一般。“既然他可以和林笙在一起,那我為什麽不能和秦川在一起?”
姚寧聽著她的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許久才看著林瑤,問:“那秦川呢?你把他當成什麽?顧瑾川的替身嗎?”
林瑤沒有說話,姚寧能看到她的目光在那一瞬間開始躲閃起來。她因為婚姻失敗,把林瑤變成了一個受害者;而林瑤又因為小時候的遭遇和顧瑾川的離開,把秦川變成了另外一個受害者。
她不能讓這樣的錯誤再延續下去,她要阻止。
她看著林瑤:“他們兩個到底是兄弟,雖然是同父異母,可到底都是顧家的人,你以為你這樣的做法,可以瞞得了多久?”
“如果有一天,秦川知道了這一切,你又該怎麽辦?”她看著林瑤問。
林瑤沒有做聲,而她也終究沒能阻止這一切。】
此刻她看著林瑤,希望她是真的放下顧瑾川,喜歡上秦川了,可林瑤卻看著她,瞳孔微顫,裏麵還擠壓著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緒。
林瑤此刻是一片震驚,她看著姚寧,一時間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她隻覺得自己的腦海裏是一片混亂,什麽叫做‘她放下顧瑾川了嗎?’她和秦川的哥哥難道有過什麽嗎?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起來,胸口就像是有塊巨石壓著一般,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就這樣站在原地,姚寧在這時又看著她叫了一聲:“瑤瑤。”
林瑤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姚修遠的聲音在這時從門口傳了進來:“阿寧,你們說好了嗎?”
林瑤回頭看去,就見姚修遠在這時走了進來,他的神色有些著急。
姚寧看著他問:“怎麽了嗎?”
姚修遠回答:“我剛剛接到電話,說是日本那邊的客戶提前到我們這了,我得趕緊回去一趟。”
“哦,好。”姚寧點了下頭,接著又看著林瑤說道:“那你趕緊跟你舅舅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林瑤看著她說到。
姚寧點了點頭,林瑤隨後就和姚修遠一起轉身離開了。她剛和姚修遠一起走出療養院,司機就替他們打開了車門。她剛和姚修遠坐進車裏,司機就連忙關上車門,跑到駕駛室裏發動了車子。
姚修遠的手機鈴聲在這時響了起來,姚修遠按下接聽鍵,他就坐在林瑤的旁邊,可林瑤卻一點也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她的腦海裏還是一片混亂,姚寧的話,就如巨石落入海底,掀起巨大波浪,讓她的心根本就無法平靜下來。
姚修遠在這時掛掉電話,轉頭看向她:“你媽媽剛剛跟你說了什麽?”
林瑤沒有說話,她就像是沒有聽到姚修遠的話一般。
姚修遠見她沉默,臉色也不太好看,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有些緊張的問:“怎麽了嗎?是不是你媽發現了什麽?”
林瑤終於回過神來,她轉過頭來看向姚修遠,然後搖搖頭說道:“沒有。”
姚修遠聞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但他還是對林瑤剛才的反應感到有些奇怪,看著她問:“那你剛剛怎麽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林瑤看著他,隻覺喉嚨口幹澀,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掙紮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看著姚修遠問道:“舅舅,我以前和秦川的哥哥,是什麽關係?”
“你說顧瑾川嗎?”姚修遠看著她,一時間有些詫異。
“嗯。”林瑤點了下頭。
“你問這個做什麽?”姚修遠看著她問。
林瑤沒有回答,姚修遠在這時看著她道:“顧瑾川,他是你媽媽的學生,以前總是去你家學習彈鋼琴,你小時候,總是跟在他的身後叫他哥哥。那個時候,你們的關係挺好的。”
林瑤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姚修遠,聽著他慢慢訴說那些被她遺忘的過往。
“我那時還以為,你們兩個長大後,會走到一起。畢竟顧瑾川的媽媽,和你媽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你那時候又總是跟在顧瑾川的後麵轉。”
“可是沒想到,林笙一出現...”姚修遠的情緒逐漸變得激動起來,卻又在提到林笙這兩個字時突然停了下來。
林瑤看著他:“舅舅,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不要瞞著我。”
姚修遠依舊沉默著,他的神色有些為難。
林瑤又看著他:“您剛剛說的那個人,是我爸爸的另一個孩子嗎?”
“你知道?”姚修遠有些意外。
“我上次來,我媽媽不是說起過嗎?”林瑤說到。
她話落,姚修遠這才想起來,上一次林瑤來療養院看望姚寧時,姚寧確實提起過這件事。他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她是你爸爸,和他之前的初戀情人生的女兒,比你大兩歲。18歲那年,她被送回了林家。”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你媽媽的病情變得越來越嚴重。”姚修遠頓了頓,然後又繼續說道:“後來有一次,你和林笙兩個人在樓梯上吵架,她竟然直接把你從樓梯上推了下去,導致你受了很嚴重的傷,你爸爸很生氣,就決定把林笙送到國外去。”
“本來我以為,事情到這裏也就算是結束了,可我沒想到,顧瑾川在這之後竟選擇和林笙一起出國。”姚修遠的情緒再次變得激動起來,連帶聲音都提高了一些:“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啊,他從小跟在你媽媽的身邊學習彈鋼琴,你媽媽對他可以說是盡心盡力,你和他的關係又那麽好,結果你被林笙從樓梯上推下來,他不知道來心疼你,反倒是陪著那個林笙一起去了國外。”
“你說可笑吧?”姚修遠看著林瑤問,卻又不等她回答,繼續說道:“我是真的替你媽媽感到不值,也替你感到委屈。”他話落又看著林耀:“還好,你現在也找到屬於你的幸福了。秦川,他對你是真的不錯。”
“你這次車禍住院,我看他天天守在你的病床旁邊,一步不離的,比那個顧瑾川不知道強多少倍。”姚修遠說到。
林瑤目光微微顫動,腦海裏又想起宋梨之前對她說的話。
姚修遠在這時又歎了口氣,“說起來,秦川小時候的遭遇,也挺讓人同情的,還沒出生,就被人給算計上了。”
“算計?”林瑤眉心微蹙,看著姚修遠有些疑惑。
姚修遠也看著她:“你知道秦川一出生就被送到國外的事嗎?”
林瑤點點頭,她昨天剛從田慧那裏聽說了這些事情。
“你知道是因為什麽嗎?”姚修遠看著她問。
“因為他的命格和江耀集團相衝?”
姚修遠冷笑一聲,看著她問:“你相信這種說法嗎?”
林瑤搖了搖頭,她是絕不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的。
“不相信就對了。”姚修遠在這時道,“怎麽可能會有人相信這種言論呢?”
“可是秦川的爺爺...”林瑤看著他。
“他是不得不信,而不是真的相信。”姚修遠說到。
“不得不信?”林瑤的眉心越蹙越緊,“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姚修遠看了她一眼,緩緩道:“顧瑾川的外公,是俞遠集團的董事長,他的媽媽俞悅,也是為了兩家聯姻,才嫁給顧年峰的。但是俞悅在生下顧瑾川以後,就得了產後抑鬱症。顧瑾川一歲那年,俞悅就因為產後抑鬱自殺了。”姚修遠在說到這裏時,臉上神情有些沉重。
林瑤的目光也微微顫動著,姚修遠在這時又道:“俞悅去世後兩年,顧年峰認識了秦川的媽媽秦棉,兩個人慢慢走到了一起。後來沒多久,秦棉就懷孕了。”
“俞家知道這件事以後,怕秦棉肚子裏的孩子,會影響到顧瑾川的繼承權,便找來了顧老爺子很相信的那個風水師,說秦川的命格和江耀集團相衝,如果讓他出生,就會影響到江耀集團的未來。”姚修遠微微停頓了下,接著又道:“表麵上看,這隻是算命先生說的一句話,實際上,是俞家那邊的人,在提醒顧老爺子,如果讓秦川出生,那麽他們就要聯合其他公司,對江耀集團出手了。”
“那個時候,江耀集團還不像現在這樣一家獨大,還有好幾個和他共同競爭的公司,如果再和俞遠集團鬧翻,那就真的是腹背受敵了。”姚修遠說到。
“所以,秦川的爺爺,就要秦川的媽媽拿掉他?”林瑤看著他問。
她話落,姚修遠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看著她說道:“俞家的目的,不隻是要讓秦棉拿掉秦川,還要她保證,以後都不會再生孩子。”然後再回答:“所以秦川能出生,實屬是不容易。”
林瑤聽著他的話,隻覺得心情格外沉重。
大概是知道她心裏不好受,姚修遠在這時又看著她說道:“這些年來,俞家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前段時間還因為產品出了問題,導致公司股票下跌,現在基本上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也算是受到懲罰了。”
林瑤沒應聲,姚修遠在這時後又道:“這段時間,他們好像一直在聯係顧瑾川,想讓他回國接手江耀集團,如果我沒猜錯,顧瑾川應該快回國了。”
“你到時候看到他,離他遠一點,可別再和他扯上什麽關係了。”姚修遠看著林瑤叮囑道。
林瑤沒有說話,隻是點了下頭,琥珀色的瞳孔裏卻已然失了色。
林瑤回到家時,剛好是下午三點整,姚修遠因為急著去公司,所以隻送她到別墅門口就離開了。
林瑤剛走進門口,就看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川的母親——秦棉。
她在看到林瑤走進來的那一刻,目光盡數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時間,林瑤隻覺得自己腦海裏似乎有什麽片段在閃過。好像在某個時刻,某個地點,她也曾看到過這樣的畫麵。
作者有話說:
馬上就要恢複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