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麗城, 依舊燥熱的很。

悶熱的天氣籠罩在這座不大的小城,顧寧玖推著行李箱走出機場大廳,便被這股熱浪籠罩了個徹底, 周逢秋懶洋洋的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 看似在避嫌, 實際身後那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她。

節目組派來的車停在機場門口,曉霖站在車前衝著顧寧玖揮手:“顧老師, 這邊。”

她往後一看,顧寧玖身後還站著慵懶的周逢秋。

在從錄製基地出發到機場的這段路上,曉霖一直在補眠, 還不知道周逢秋跟顧寧玖同一趟航班回麗城這件事再度轟炸了粉圈。

所以曉霖虛虛指了指顧寧玖的身後:“顧老師, 周哥跟你一趟航班來的?”

顧寧玖往後看了一眼,“嗯”了一聲後把行李裝進了車子的後備箱。

“周哥,你沒提前跟你編導說你今天回來嗎?”

正常情況下,參與錄製的藝人團隊會提前告知節目組他們的行程,這樣節目組才好安排車子來接, 可周逢秋的行程是不固定的, 隨時都會有新的工作加進來, 一般他的助理都會在飛機起飛前告訴周逢秋的跟拍攝像和編導,但不知道為什麽,這次開了天窗。

“嗯,忘了說了。”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還特意看了顧寧玖一眼,顧寧玖裝作沒看到的樣子,直接拉開車門上了車。

車窗升起, 燥熱的天氣和車窗外的對話被隔絕開, 顧寧玖這才有空盤問一下自己那跟小鹿亂撞一樣的小心髒, 可沒等她盤問清楚,曉霖敲了敲車窗,車窗落了下來:“顧老師,周哥沒有提前跟節目組那邊說,所以接他的車沒來,咱今天的錄製有點急,他得跟咱一起回去了,你看方便嗎?”

顧寧玖看了站在不遠處一臉無辜的周逢秋一眼,淡淡道:“我都行。”

隻是那表情怎麽看都不像都行的樣子。

坐上車以後,周逢秋還笑眯眯的跟顧寧玖打招呼:“謝謝你,顧老師。”

顧寧玖皮笑肉不笑的揚了揚唇角:“不客氣,周老師。”

坐在副駕駛的曉霖透過後視鏡看著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莫名的覺得有些不對。

周逢秋在外會表現出一種‘假社交’的狀態,這是圈內人盡皆知的事情,除非他遇到特別討厭的人,剩下的所有人他都一視同仁,若即若離的保持著既不熱情又不過分疏離的社交範圍。

有不少粉絲說他像那天邊的雲一樣,看得見摸不著抓不住。

在基地這麽久,曉霖也是第一次見他有如此鮮活的時候。

他們這些組裏的工作人員跟藝人打交道的多,也能看得到周逢秋跟著一些相熟的rapper一起玩,但他大部分的時候都懶懶散散的聽著,也不發表言論,遊離在所有人之外。

可他在麵對顧寧玖,笑容都真切了很多。

或許可以建議蔡哲讓兩個人多一些互動?

曉霖亂七八糟的想著什麽後排的兩個人都不清楚,周逢秋撐著頭,長指在手機屏幕上隨便點了點,顧寧玖的手機緊接著開始震動了起來。

她看了一下鎖屏的消息通知,然後看了周逢秋一眼。

【周逢秋:不是喊周哥,怎麽又喊周老師,顧老師,你這謙道的不誠心啊。】

顧寧玖敲了幾個字反唇相譏:【不想叫了。】

【周逢秋:為什麽?】

顧寧玖反手甩給他一個鏈接,標題就很聳人聽聞:【當紅偶像周逢秋戀情再次曝光,女主竟是她?】

配圖正是顧寧玖跟他坐同一班航班時的圖。

這條新聞鏈接是她下飛機以後楚樹轉給她的,楚樹在微信裏很無奈:【阿玖,要不咱擺爛吧,周逢秋他就是個腥風血雨的體質,咱辟謠還趕不上你們上熱搜的速度,最近的經費全砸在給你們降熱搜上了。】

顧寧玖承認自己是有一點別扭的想法在裏麵,所以才敲下下麵一行字並拿楚樹當了借口:【咱們還是保持距離吧周老師,楚樹要被累死了。】

【周逢秋:……這不是我的錯吧。】

這當然不是他的錯,隻是顧寧玖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麽樣的心態去麵對他而已。

基地跟顧寧玖離開之前沒有什麽變化,可她的心態早就不複離開前輕鬆,周逢秋若即若離的態度,徹底惹怒的吳阮,還有被她臨時救出來的盛野,種種事情交疊在一起,讓她被迫成長,開始學著去解決一些事情。

行李箱的軲轆‘呼嚕呼嚕’的劃過基地前的舞台區域,穿過監控區的時候,蔡哲穿著花襯衫大褲衩,腳上踩了一雙夾腳拖鞋,伸手扯住一直跟在顧寧玖身後的周逢秋:“顧老師回來了,你先上去吧,咪咪這兩天一直在二樓轉悠,應該是在找你呢。”

等那小姑娘推著行李箱上樓以後,蔡哲把周逢秋拉到了他自己單獨的辦公室內。

辦公室的空調呼呼的吹著,蔡哲泡了一杯滾燙的**茶放在周逢秋跟前,周逢秋環胸坐著,不動聲色的看著他。

離了顧寧玖,他又恢複那冷然的樣子,摩擦著手上的紅繩一言不發。

他沒先說話,等著蔡哲作妖呢。

果不其然,蔡哲重重的歎了口氣:“唉!”

周逢秋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蔡哲幹脆拉了個凳子坐在周逢秋跟前,兩人隔著茶幾對望。

胡子拉碴的男人目光灼灼的盯著周逢秋,饒是他見慣了大風大浪也有些不適,不動聲色的移開眼睛,壓住胃裏的惡心。

“唉!”蔡哲見他不接招,便自顧自道:“我是做了什麽孽,讓你進了我的綜藝,你昨天那麽英勇的大義滅親,親手扭送自己的親哥哥進了局子,把我們家那幾個都嚇壞了,生怕我也回去把他們一鍋端,大早上就來煩我說願意給我的綜藝注資,說什麽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家裏唯一的藝術家,不能讓銅臭味沾到我身上。”

“那群人可真會放屁,我從港城走的時候一個個還恨不得放炮的架勢我可看的清清楚楚,現在怕我回去爭家產了又把我捧上天了。”

“阿直,你這敲山震虎的架勢把我們家那幾個大貓可嚇壞了啊。”

周逢秋的臉上沒什麽波瀾:“關我屁事。”

蔡哲的聲音驟然提高:“怎麽不關你的事,現在整個港城的目光都聚焦在你們家的繼承人之戰,本來大家都以為你不會回去的,但你昨天打的那通電話,親手把你好四哥送進了局子裏,輕描淡寫的就除了一個競爭對手,你剩下的那一個哥哥和姐姐沒打電話來謝謝你?”

“蔡哥,你都三十五了,能不能穩重一點?”周逢秋把玩著手機似笑非笑的盯著他,“而且我那叫為民除害,我可沒想著要回去。”

周家的那群東西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爛透了。

蔡哲拿著自己那已經被茶漬染的有些發黃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你這一出手就讓周成墨翻不了身,你們家老頭子會讓你繼續遊離在外?”

“我要的東西跑不了,不想要的東西誰也別想塞到我手裏。”

周維鐸想要養蠱,那還要看他願不願意。

周成墨他們爭來爭去的東西他壓根就不屑要,他不缺錢,年年都上榜福布斯名人榜,資產買下周成墨開的那個橘子還是橙子娛樂都綽綽有餘,還有柳成姿給他留下的那些東西,周維鐸把柳書音當祖宗一樣供著,不就是為了那些東西嗎?

“行行行,好好好,你說的都對。”蔡哲頓了一下道,“剛剛進去的那小姑娘你要不要啊?別怪哥哥沒提醒你,港城那邊可得到了你怒發衝冠為紅顏的消息,你覺得顧家多久知道?我之前提醒過你,那姑娘的媽是個瘋的,你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港城的蔡家跟周家本就走的很近,所以蔡哲昨天就知道了他們一起去了派出所,現在周成墨還被關在裏麵調查呢。

周維鐸本來嫌丟人,想先讓人把周成墨弄出來再做打算,可他那離家多年的小兒子一通電話打給了他的得力助手。

大人,時代變了。

周成墨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就已經成為了棄子,他將接受法律的審判。

“你管的有點多。”

周逢秋見蔡哲說不出什麽有用的話,拎起行李準備回宿舍。

在門即將打開之前,蔡哲把杯子蓋擰在了茶杯上:“兩件事,第一,你的經紀人告訴我有個雜誌將對你和顧寧玖一起做個專訪,第二,有位女士想要來基地進行拜訪,這兩件事我都答應了。”

他說這席話的時候不像一個邋裏邋遢的大胡子男人,反而從骨子裏透出矜貴。

“阿直,從你撥通那個電話開始,你就跑不掉了。”

周逢秋嗤笑一聲,推開了門,黏膩的空氣襲來,他的聲音消散在著悶熱的空氣中。

“走著瞧吧。”

周逢秋,在回到周家之前這是他的名字,他跟著母親柳成姿長大,直到柳成姿抑鬱自殺後,他被迫改名周直。

直到他十六歲,逃離那個牢籠時他才拿回自己原本的名字。

他出生在一個秋天,逢秋兩個字,是那個女人留給他最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