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墨似乎也沒料到周逢秋會在這, 明顯愣了一下,隨後熱情的伸開雙臂想要跟周逢秋擁抱:“阿直,你來我這怎麽沒跟我說呢, 咱兄弟倆好久沒見,最近還好嗎?”
他跟周逢秋眉眼間有三分相似, 眉眼有些精致, 隻是眼下掛著淡淡的黑眼圈,神色看起來有些萎靡, 他笑著想要擁抱周逢秋的樣子,莫名透著幾分陰鷙,並不如他表麵表現的那麽和善。
周逢秋自然知道周成墨是什麽貨色, 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半個, 冷冷的吐出四個字:“離我遠點。”
全然沒有要給他麵子的樣子。
在包廂門口觀察著的魏時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聲音滿是譏諷:“瞧瞧,大家都知道我哥紅,怎麽還有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過來蹭啊。”
周成墨還沒說話,有些忠心護主的狗就跳了出來, 那打手惡狠狠道:“嘴裏放幹淨點, 要不要老子帶你去馬桶裏幫你洗洗啊?”
說完他還舉起拳頭, 企圖用這種方式威懾魏時明,讓周成墨看到他的價值。
看著九尺高的壯漢含羞的跟自己拋媚眼,周成墨無語哽咽,拳頭攥緊又鬆開,最後扯出來一抹僵硬的笑容,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怎麽說話呢, 在座的都是我的貴客, 不好意思葉總, 下邊的人不懂事,你多擔待。”
事到如今,他還是不想放棄自己那沒到手的投資,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既然大家在夜色過得不開心了,一定是我周某人的錯,不如大家移步包間,我敬大家一杯,一笑泯恩仇怎麽樣?還有你們也散了吧,都去工作。”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堵在包廂走廊的打手說的。
那幾個打手麵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領頭追顧寧玖和盛野的那個人道:“老板,那小姑娘……還有那邊的貴客……”
話沒說完就被周成墨打斷:“什麽小姑娘,是這位小姐的朋友,那邊等著的打發了就是,不要打擾我們喝酒的興致。”
“嗤。”
半隱在黑暗中的周逢秋發出一聲嗤笑,如墨的眸子中滿是嘲諷,似乎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周成墨恨的牙癢癢,卻又不得不裝,隻當沒聽到,臉上的笑容更甚:“葉總這邊請,還有阿直你也來吧,你向來不接觸家裏的事務,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葉總,葉氏集團的總裁,葉總,這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緩了好大一會的顧寧玖終於緩過來勁,腿上也重新有了力氣,她扶著葉晏晏的胳膊站起來,向來溫軟的眸子中一片冰冷,頗有幾分清凜之態,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擲地有聲。
“你屁話怎麽這麽多?”
“晏晏,你帶手機了嗎,幫我報個警,舉報夜色酒吧誘拐未成年少女從事非法軟色-情,這位老板,你話這麽多等警察來了以後再說吧。”
“盛野,你來我身邊站著。”
當穿著洗的發白T恤的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顧寧玖身後,眼中卻滿是不甘和憤怒,他們一行人身前還堵著一群凶神惡煞的打手,這一切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兩個小姑娘牽著手站在人群中,外麵是杯觥交錯的燈紅酒綠,而她們周身寧繞著死一樣的沉寂。
葉晏晏雖然訝異顧寧玖在說髒話,但她也意識到了顧寧玖跟她護在身後的盛野應該遇到了什麽情況,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她看向葉?,葉?點了點頭,對身邊的秘書小聲道:“你去打聽打聽什麽情況,如果真的像乖乖說的那樣,報警吧。”
周成墨明知道葉?的秘書是去幹什麽了也無力阻攔,他隻能強裝鎮定道:“這位小姐真會開玩笑,我們家店可是合法行業,絕對不可能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一定是你誤會了。”
他這個時候的氣焰可比剛剛消沉了不少,大概是周逢秋在場的緣故,他有些忌憚,一副外強中幹的樣子被人一眼看透。
魏時明站穩吃瓜位,看的津津有味,他知道一些周逢秋跟周成墨之間的齷齪,而且他向來看不上這樣的人,所以才會在剛剛嗆了他一句。
而周逢秋則挪了一下步子,從半隱的黑暗裏走到光裏,不動聲色的擋在了顧寧玖前麵,遮住周成墨的視線後,聲音很輕,卻又保證能讓周成墨聽清楚:“周維鐸知道你開了這麽一家店嗎?”
周成墨聽出了他話裏的威脅意味,冷笑一聲:“我手續齊全,合法經營,開間酒吧這種小事不用跟家裏報備吧。”
“那如果不合法呢?”
“你少血口噴人,周直,你不要仗著在家裏都讓著你就蹬鼻子上臉,做什麽事情拿出證據來。”
兩人在這邊爭執,顧寧玖卻抓著盛野的手,看著這走進來時讚歎不已的裝潢陷入沉思。
看似富麗堂皇,實則就是那半空中的高樓,稍有不慎,就會跌了個粉身碎骨。
他打的名號是給客人帝王般的享受,人性大多醜陋,這些所謂的階層享受到的東西又是多少人跌落深淵的一生呢?
夜色裏最適合藏汙納垢了。
周逢秋微眯起眼睛,他眼尾本就上挑,這下更顯得他很有壓迫感,像藏在黑夜裏的狼崽子露出獠牙,隨時準備在獵物的喉間咬上一口。
他比周成墨要高上一頭,他打量著周成墨那很明顯的心虛表情,輕笑一聲,熠熠生輝一詞形容他恰到好處,他皮相冷白,卻在此刻綻放出驚人的豔麗。
葉晏晏看呆了,忍不住用手搗了搗顧寧玖,回過神來的顧寧玖隻看到了他那唇角的絢爛。
“關了吧。”這話他是跟周成墨說的。
“什麽?”周成墨沒聽清楚。
“關店。”周逢秋很有耐心的又重複了一遍,隻是眼中透著明晃晃的疏冷。
“憑什麽?!”
“你自己給周叔打電話還是我給打?”
周逢秋壓根不屑回答周成墨,周成墨這個人,從小的時候就已經爛透了。
“你先告訴我憑什麽?!”
葉?還在,他的投資還會有著落,周成墨知道現在隻要咬死不承認,周逢秋就奈何不了他。
但有些恐懼看似已經消失在了時間裏,卻又會在午夜夢回變成鎖鏈,毫不留情的綁住害怕的那個人,周成墨聲音裏都在發虛,他現在還能完整對話隻是憑著一腔怒意在支撐。
不想輸給周逢秋的怒意。
“因為髒。”
話音剛落,葉?的秘書返回,湊到葉?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葉?看了顧寧玖一眼後,對周成墨道:“周總,我們剛剛談的事情我可能還要回公司考慮一下,我們內部開個會以後再決定是否注資,今天晚上多謝你的款待。”
葉?是個很有修養和禮貌的紳士,哪怕是拒絕,也拒絕的滴水不漏。
“乖乖,帶著你身邊那個小朋友,我們一起去派出所一趟,讓那個小朋友做個筆錄。”這句話是跟顧寧玖說的。
剛剛他的秘書出去轉了一圈發現整個酒吧已經被清場,卡座內沒有客人了,饒了好大一圈才在酒店後門看到兩個男人喝的醉醺醺的在怒罵:
“真他娘的晦氣,今天聽說老板搞了幾個雛,我打算先在外麵爽一波再回家交公糧,結果他媽的被個瘋女人給攪和了,真這麽想當英雄她怎麽不去拯救世界,壞我好事,操!”
另外一個男人也附和道:“我可是花大錢交了會費的,這店總不能倒了吧,當初說好想玩什麽樣的老板都能搞到,真被端了我的錢去哪要啊,早知道那女人發瘋的時候我們就應該幫看場子的把她們按下,別說,我還沒嚐過瘋女人什麽滋味呢。”
說完他嘿嘿一笑:“上次老板給我搞的那個小丫頭可真他媽的爽,好像還沒初中畢業,比我女兒還小一點,血流了那麽多,一看就很幹淨,比我們家那個不知道幾手的老虔婆幹淨多了,果然還他媽是處爽。”
這兩人喝大了,滿地噴糞。
那秘書是個正常男人,聽到這話後眉頭死死的皺著,胃裏止不住的翻滾。
心裏卻是讚同顧寧玖今天一定要把事情鬧大的做法,這種蛆窩再不炸,指不定還有多少女孩要遭殃。
打電話給在車裏等著的司機讓他把這兩個醉鬼扭送道派出所以後,他原路返回,跟葉?匯報情況。
“周總,你來北城這麽久了,還沒去派出所參觀過,你今天招待的我很好,所以我決定禮尚往來,帶你去派出所參觀一下,走吧。”
葉?聽完秘書的匯報就已經做好了決定,讓秘書在前麵開道,準備一同‘護送’周成墨去派出所。
顧寧玖抓著盛野的手輕輕拍了拍:“別怕,沒事了,欺負你的人已經被抓了起來。”
這把隨手灑下草種後長出的一片野草迎來了屬於她的甘霖,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小姑娘徹底繃不住了,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落了下來,心頭有千言萬語說不出來,最終隻變成一直重複的兩個字:
“謝謝……”
謝謝你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還在保護我,謝謝你在所有人都冷眼旁觀的時候站在了我跟前,謝謝你讓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顧寧玖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都過去了,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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