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倪秋朝驚疑不定地緩了一口氣, 臉上擠出點笑容試圖走示弱路線,王修文才悠悠地開口,說, “從王家搶去的秘笈,很好用吧?”

倪秋朝的笑容僵在臉上。

王家?哪個王家?

他心中飛快地思考。

驚天門本就是靠搶秘籍發的家,搶過的秘笈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而王修文的那個王家被滅門更是發生在五十多年前,那時候的倪秋朝甚至都還沒有出生。至於後來,那些搶來的秘笈被驚天門修改化用後,更是被他們當成了自己的東西去傳承使用,教授門下弟子學習的時候哪裏還會特意告訴弟子這個秘笈是從誰家搶來的,那個秘笈是從誰手上強買強賣來的。

也就是倪秋朝作為這一代的第一人, 可以隨意翻閱驚天門收藏秘笈的藏書閣,才會在翻閱原本秘笈時偶然知道一些秘笈的出處。

倪秋朝用了一些時間才想起這個點蒼步法由來的王家, 心思轉動間露出一個為難又好像別有隱情的表情來, “這……這裏麵或許有什麽誤解?”

“有沒有什麽誤解,就在大理寺的牢房裏說吧。”王修文冷眼看著倪秋朝的表演,倒是也沒有太多的怒氣與怨憤,隻是看著這個驚天門新推出來的‘武林天驕’的表演覺得有些可笑。

說到底, 與他有仇的是五十多年前滅門王家的那些驚天門的匪徒, 而那些人現在都是坐鎮驚天門輕易不外出的長老高手,像倪秋朝這樣的驚天門年輕一輩, 就留給……他徒弟孟星回吧。

所以說完之後王修文就拎起倪秋朝先輕功飛下了朝天門, 封了他的幾個穴道後把人丟給諦聽的其他人讓他們押下去了。

安臨落回到朝天樓頂上,看了看已經下去的王修文, 又看了看依舊待在朝天樓樓頂沒下去的白逐風, “你是自己下去, 還是我押你下去?”

白逐風摸了摸鼻子,收起劍,“我自己下去吧,就不勞煩姑娘了。”

於是白逐風也運起輕功幾個起落落到了地麵上,在士兵和黑衣人警惕圍上來的時候沒有做出絲毫反抗的動作,束手就擒。

在被綁起手的過程中,他聽到身後輕微的落地聲,知道是那位姑娘下來了。

在好友的事情暫時有了著落,他鬆了一口氣的情況下,白逐風骨子裏那股獨屬於天涯浪子的浪漫主義細胞也悄然冒頭了一點,一邊任由人把他手綁上,一邊轉過頭去,想到還不知道這位不知名姑娘的名字,便說,“在下白逐風,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然而白逐風還沒能說完話,一個暗衛就速度很快地上前說了一聲,“指揮使大人,朝天樓周圍的江湖人士已盡數抓捕,城中別處還有二十六人,天幹一隊已經前去抓捕!”

周圍聲音不少,安臨也沒有注意到被抓的金卡好像還有什麽話要說,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被暗衛匯報的情況給吸引過去了,聽完之後略微思索了一下,說,“你們現在分出一撥人去瓊安城外,謹慎些的都在城外留了人馬,沒有全部進城,務必今晚不能讓任何一個人脫逃。”

“是!”

之後負責其他各事宜的人也紛紛來匯報情況,軍隊結束了抓捕行動後也要調度離開,安臨遊刃有餘地把所有事宜安排下去。

“走吧。”綁好白逐風的暗衛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注視的方向後見怪不怪地叫了他一聲,“老實點。”

“原來不是月光啊……”白逐風哂然,本想灑脫一笑搖搖頭,卻依稀感覺心口有些發癢,有什麽東西恰恰好地敲擊在他的胸腔上,又像是一群蝴蝶蠻不講理地紮進了他的心口,撲棱翅膀搔出來的癢意。

他從少年時開始行走江湖,坐著舟楫遊過脈脈柔情的水鄉,也爬過人煙罕見的雪山,黃沙千裏的荒漠,同樣也遇到過許多性格各異的姑娘,她們或灑脫、或嫵媚、或清冷、或嬌俏,或是與他意氣相投一同行俠仗義過的,又或是想利用他,但是總歸白逐風其實並不是沒見過像她這般氣質的姑娘。

但也許是因為今夜,有月光,有花燈,又有映著月光的劍,而顯得一切都恰到好處吧,就連那心口的鼓動也是如此恰如其會。

當然,即使是從客觀的角度出發,白逐風也覺得如果她早在江湖中露麵的話,江湖第一美人的稱號非她莫屬,但這樣想,就算是在心裏悄悄評價的,多少也顯得有些輕浮了。

白逐風想起朝天樓上那驚鴻一瞥所看到的,那微微彎起的唇角,還有月光下映出月光冷色的剪水雙瞳。

她不是月光,而是那把映著月光的劍。

“你說什麽?”白逐風的聲音太輕,那個暗衛沒有聽清他的話。

“那個啊,不是要去大理寺嗎,我說辛苦小兄弟帶路了。”白逐風臉上掛起瀟灑自在的微笑,“不過說來慚愧,我今夜比試沒顧得上吃飯,不知道你們大理寺給不給吃飯?”

那個暗衛:?

好家夥,你在想什麽?

我們陛下連入宮選秀都不包飯,你們這些擾亂瓊安城治安的人還想包飯?做夢吧你們!

*

“這是結束了嗎?”跟著大部隊看完了全程的宋菱,直到所有江湖中人都被打包丟進了大理寺、包圍在朝天樓四周的軍隊緩緩退去,才慢慢直起身深吸一口氣,嘴裏念念叨叨的隻有三個字——“太絕了”。

“太絕了,這也太絕了……!”

“這是我可以免費看的大片嗎?是神仙吧!”

“不過古代居然真的有這種不科學的武功,原來武打片不是瞎拍,而是寫實啊,突然覺得不管多玄幻的武俠片都能接受了呢……”

念叨到後來她都有些恍惚了,陽毓找到她跟她匯合的時候就聽了滿耳朵這些震驚的碎碎念,不過在天工部的那些日子,陽毓都已經習慣了宋菱經常說出來的那些新鮮詞,淡定地扯著宋菱跟她一起到皇後跟前,乖巧地等吩咐。

“今晚已經沒有其他事了,你們要是困了可以先回宮休息,我讓暗衛送你們。”安臨看到她們兩個後,對她們說。

宋菱連忙搖頭,眼巴巴地看著她,“娘娘我不困!我還能熬!”

“我也不……”陽毓也想說不困,但是還沒開口說完就無法抑製地打了個哈欠,打完之後用手捂住嘴。

安臨失笑,“好了,今晚剩下的就是抓人了,城裏的和城外的,審問之類的事情要從明天開始,你們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跟來幫忙吧。”

她倆這才願意回去。

不過送走兩人的時候,安臨又想起一件事,讓宋菱先留下跟她一起去一趟大理寺,打算用宋菱的未來知識做個弊看看能不能先把那些江湖人中有用的給挑出來。就算不能說具體的,但可以看宋菱聽到名字時的反應啊。

於是宋菱就這樣跟在安臨身後興高采烈地向大理寺去了。

在前往大理寺的路上,宋菱還不住地打聽今天出現的那些江湖中人的身份,還有什麽門派、武學之類的,邊打聽邊拿著一個小本本記下來。

這也多虧了今天在這的是皇後,宋菱在皇宮中跟皇後打交道得比較多,也親近一些,這要是皇帝在這她也不敢問這麽多,怕明帝嫌她煩人。

“你記這些做什麽?”安臨要來宋菱記東西的小本本看了看。

“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職業病啦,不瞞娘娘您說,其實我本職是編故事寫話本的,所以就會忍不住把沒見過的事情記下來,說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宋菱說。

“那倒是沒怎麽見過你寫話本。”安臨若有所思,把本子還給她。

宋菱臉上的表情一塌,“娘娘您是不知道,我哪是不想寫啊,我是根本沒得空寫!先前在農署的時候陛下就讓我接手做曲轅犁和筒車,還有肥皂玻璃之類的,後來到了天工部更是水泥、榨油機連番安排下來,我真的……哎。”

安臨就這麽聽著宋菱跟她的皇後號抱怨皇帝號,但笑不語。

在踏進大理寺牢房大門的時候,安臨忽然聽到一聲嘹亮的鷹啼在天空上方響起,然後有一道黑影撲棱著翅膀就從頭頂上飛進了牢房裏,橫衝直撞驚動了不少人。

這應該就是白逐風的那隻鷹了,在天空上方給他丟劍接劍鞘的那隻。

這鷹倒是訓得不錯。

作者有話說:

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