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 免死金牌這種東西,雖然是皇帝給的,一般要用上的時候也是皇帝想殺你的時候, 但是皇帝真想殺你了,拿出這東西除了讓自己死得更快好像也沒有什麽別的用處。

更何況那金牌還是老皇帝給的,和她有什麽關係?

不過由此倒是也可以看出, 老皇帝活著的時候那個什麽珍貴妃大概確實也挺受老皇帝寵愛的,不然也不會連這種一般隻給有功之臣的免死金牌都給出去了。老了昏頭也是真的昏頭。

安臨冷眼看著自以為拿出這玩意就勝券在握的方家家主,又將百姓們隱隱的**盡數收入眼中,知道這件案子絕對不能就這麽輕易判掉了,單是流放也不大夠。否則公信力降低,就會出現無數像張四這樣不信任衙門, 選擇自己動手殺人報仇的人。

不過這件案子安臨本來就打算拿來做些文章,這也不算出乎意料。

“你打算怎麽辦?”祁冬寒在安臨身邊開口問。

“其實我還挺想滿足一下他想見我的願望的。”安臨一臉深沉, “不過我現在出麵有些早了, 看來還是要拜托信竹一下……”

安臨招招手讓祁冬寒附耳過來,如此這般地安排了一通,一身張揚少年氣的小將軍聽著聽著,眉毛一挑, 以一種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眼神看了看安臨。

“這麽一來反倒顯得我落後了不少啊……”祁冬寒聽完之後這麽嘀咕了一聲, 安臨隻是笑著,在祁冬寒按照她說的往衙門裏走過去的時候, 又把跟在後麵的王修文給叫過來, 輕聲交代了幾句話。

其實這種時候安臨以皇帝的身份出現,可以說是標準的微服私訪爽文, 又裝逼又爽, 還可以震驚一把到現在還沒猜到她身份、以為她就是個平平無奇皇親國戚的李笙……這麽聽著這劇情倒是有點像她小時候偶爾跟著大人看過的一部電視劇, 叫什麽龍行天下還是龍遊天下的?記不大清楚了。

不過對於現在的安臨來說,遠有比裝逼更有意思的事情。

那就是抄家[屑皇帝的微笑.jpg]

哎,她這也沒辦法,這不是人家拿出免死金牌來了嘛,沒拿出來之前安臨也沒想怎麽插手這個案子,之後移交大理寺還是該怎麽判就怎麽判,不至於說特地交待一句重判或者輕判,畢竟法律這種東西嚴格來說可以說是用來約束執法者的,如果沒有必要安臨也不會隨意插手。

但是免死金牌都拿出來了,不抄個家說不過去吧?

方家家主拿出這麽個免死金牌時,安臨這個皇帝本人是以一種看傻子一般的態度看的,不過公堂上的其他人卻都是一愣,就算是府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這免死金牌拿出來,案子該怎麽判。

此時此刻,府尹十分想把這個棘手的事情甩給大理寺,讓他們去煩惱這案子該怎麽判,但是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反應,府尹也不可能說現在就把大理寺卿拉來把人按在自己坐著的這個位置上甩包袱。

頭疼。

府尹是頭疼了,被祁冬寒隨口稱呼作方小狗的方某倒是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老爹拿出這麽一張免死金牌是經過了多少心理鬥爭、承擔了什麽代價。剛剛還痛哭求饒否認自己罪責的方小狗以為這下自己沒有了生命之危,趴在地上的身體都直了起來,頤指氣使地對兩邊架著自己的衙役說,“看到沒?還不快把本公子放了!這可是先帝禦賜的免死金牌,就憑你們還敢抓我!”

說著直接揮開兩人在公堂上站起來,旁邊的衙役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攔,竟也真的被他掙開了。

“你給我閉嘴!”方家家主怒斥了不爭氣又不會看顏色的兒子一句,然後轉向府尹又變得和顏悅色了,“府尹大人您看,這事能否算了?我帶犬子回去後定當好好管教,定不讓他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番話的人,顯然也不會是什麽聰明人,但是衙門中跟方家家主離得近的人卻能從方家家主的神態中看出他的態度,方家家主也許並不是不知道衙門外的百姓聽到這番話會是什麽反應,他隻不過是太傲慢了,沒有將百姓的話語放在眼裏。

“憑什麽算了?別人有免死金牌的是祖上立過功的功臣,要是那種的也就不說什麽了,可方家立過什麽功?不就以前出了個寵妃嗎……”

“聽說先帝晚年疾病纏身,時清醒時不清醒,誰知道這東西是怎麽來了。”

“噓,那珍貴妃還在的時候方家可更飛揚跋扈呢,也就今年才開始收斂了點……”

“……”

安臨站在衙門外的人群中,更容易聽到衙門外百姓們壓低聲音的議論,目光平靜地望著衙門裏麵,過了一會兒突然發現旁邊那個老婆婆熟練地把隨身攜帶的籃子挎起來,揭開籃子上麵蓋著的布,然後熟練地開始兜售,“臭雞蛋一文三個,先到先得!”

因為安臨站得離老婆婆最近,所以老婆婆也是第一個向他兜售的,“公子,要來幾個臭雞蛋嗎?等下趁亂砸幾個,能開心一天呢。”

原本還認真地想著事情的安臨差點沒繃住,噗得一聲笑出來。

“阿婆,這人可是把免死金牌都拿出來了呢,說不準就無罪釋放了,那這臭雞蛋不是白買了?”安臨臉上帶著忍俊不禁的笑意說。

“年輕人,這你就不懂了吧。”白發蒼蒼的老婆婆搖了搖頭,看了眼衙門內說,“咬人的狗不叫,一般像這種急哄哄把底褲露出來的,都是死得最快的,這個姓方的怕是跑不了嘍。”

“這樣嗎。”安臨一臉受教了的表情,頗感新奇地向這個老婆婆買了一個臭雞蛋,多了她也揣不住,然後老婆婆給她找了更小的零錢。

剛準備上前付錢的王修文腳步頓住,表情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陛下,您身上是怎麽會隨手一摸就摸出來一文錢的???

不對,應該說這一文錢是哪兒來的啊??

安臨無辜回望。

朕也不知道.jpg

周圍的其他人也有幾個向老婆婆買了幾個臭雞蛋,看樣子這老婆婆在衙門門口賣臭雞蛋的次數也不少了。

而在衙門裏,府尹好歹也是皇帝換了這麽多次府尹挑出來的人選,麵對急著帶犯人走的方家家主也隻是冷靜地說,“本官還需將此案上報給陛下再做決斷。”

“用不著這麽麻煩吧。”正當此時,一道聲音從衙門門口傳來,是祁冬寒越過人群走來,“按照宣國的律法,這件案子並不在十惡之罪裏,本來也談不上要判處死刑的重罪,談何‘如有重罪可免一死’?”

“誰不知道流放之途九死一生,這與死刑有什麽區別!”方家家主轉頭看到祁冬寒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人,“你又是什麽人?這堂審與你有什麽關係?府尹大人,你就這麽任由無關的人隨意闖進公堂嗎!”

“他是……”跟祁冬寒一起走了一路的李笙正欲開口幫他解釋,話要說出口卻想起以祁冬寒的職位好像確實沒有恰當的理由出現在公堂上,祁冬寒則是在府尹把目光轉到他身上時拿出了一塊令牌。

那是安臨剛剛給他的,差不多就是‘見此令牌如朕親至’的那種,認出令牌的府尹從位置上站起來,向這塊令牌行了一個朝見禮。

“方家主不是想見陛下向陛下討個公道麽,我就是代陛下來的。”祁冬寒接著說,銳利的眉壓著寒星似的眼,被他注視著的人被一股壓力籠罩在肩上,不自覺地萎縮下去。

他說,“既然是先帝禦賜的免死金牌,那當然是有用的,不過方家主確定要把這塊金牌用在方小狗身上嗎?”

方家家主乍一聽聞此言,心裏咯噔一下,不安的預感放到最大。

“祁冬寒,你這是什麽意思!”方小狗按捺不住性子指著祁冬寒破口大罵起來,“就是你帶人到我府上抓我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報私仇!”

祁冬寒看都沒有看方小狗一樣,隻是盯著方家家主重複了一遍,“隻可以免一人死罪的免死金牌,你確定要用在他身上嗎?”

他的話仿佛在預示什麽。

方家家主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不知不覺間背上已經遍布了冷汗,“我……”

“報——衙門外有人敲響了鳴冤鼓!”

一個衙役急匆匆跑進來,大聲匯報。

而在這名衙役進來沒過一會兒,又有另一個衙役跑進來匯報,“大人!又有一人敲響鳴冤鼓!”

“報——”

接二連三的緊急匯報給府尹人都整懵了,下意識地想往衙門門口走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邁出一步才想起自己還在堂審,咳了一聲沉穩地坐回去,“來人,將擊鳴冤鼓的人都帶到堂上來!”

於是乎,那一二三四五六七……目前是十九人都被帶到了公堂上,除此之外衙門外還不停地有人敲響鳴冤鼓被帶來。

這些人一到堂上就說,“草民要狀告方鈞山侵占農田,打死草民父母,因草民想要討回公道還打斷了草民的腿!”

“民女狀告方家方隆強搶民女……”

“草民狀告方……”

一連幾十個人,全部都是來狀告方家的,報出的方XX的名字眾多,上上下下幾乎涵蓋了方家直係所有的人,尤其是方家家主本人,更是因為侵占農田被狀告了十多次。

跪了一地的人,全都是這些年來被方家肆意妄為所迫害過的人,敘述完方家眾人的罪狀之後,齊聲俯身懇請,“請府尹大人為我們做主!還我們一個公道!”

眾人這才明白,祁冬寒剛才問的那句,‘你確定要把免死金牌用在你兒子身上嗎’是什麽意思。

“侵占農田,強搶民女,肆意打殺奴仆,為了打壓別人商鋪還雇凶殺人……這些可都是死罪啊。”結束探案環節找到凶手之後就在旁觀堂審的李笙忍不住咋舌,為這方家罪名之多。

作者有話說:

一更,這是昨天的,晚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