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喜姝哪裏瞞得過胡家家主這樣的人, 很快就被逼問出了真實情況。胡家家主得知他二弟被坑殺在山陽道,軍隊以及後方輜重被也是偷襲損失重大,硬是被氣的嘔出了一口血出來。

胡喜姝見此慌得連忙讓等候在外麵的侍女們去把大夫請來。

這一口血嘔出來之後, 胡家家主胸口堵塞著的氣悶倒是壓下去了一點,他人也被氣的好像有些力氣了,用力坐了起來, “現在軍隊是誰在率領?”

“是二堂哥和三伯一起在管,表哥先前出了一個火攻的計策已經扭轉局勢把朝廷軍隊逼出金匾城,爹您就放下心別想了,小心點身子啊!”

胡家家主冷冷地說,“我怕我再躺下去,下一次聽到就是禹城被攻破的消息了。”

現在他是半點也不敢再躺下去了。

胡家家主怎麽也不明白, 禹城的四十萬軍隊對朝廷的十萬軍隊,到底是怎麽打成這樣的?還有他三弟, 朝廷一方在山陽道的軍力是一萬到二萬, 三弟他帶的也是胡家的主力軍隊,就算栓一隻豬在那也不至於那麽就沒打下,還被反殺吧?

“喜姝,你去把族老和你二堂哥三伯四伯他們叫來這裏, 我有話跟他們說。”胡家家主當即決定拖著病體開個會議。

胡喜姝有些猶豫地應下, “那我要把表哥叫來嗎?表哥獻上的計策也立了大功……”

胡家家主沉思的片刻搖搖頭,“不用。”

在胡家家主看來, 火攻這個計策雖然扭轉了一些劣勢, 但是在取得優勢之後,各家又各自為政, 把這個優勢浪費了個一幹二淨。以他對各家那些老對手老朋友們的了解, 他們應該不至於如此短視才對, 這其中必然是出了什麽問題,隻不過當時他人不在場,也無法分辨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

而祁冬寒那邊退到柴桑城後,依舊是按照原來的戰略與各士族軍隊打遊擊偷襲戰,雖然每一次他采用的都是損傷最小的戰略,但是這麽長時間的戰役打下來,他手下的軍隊也難免會有傷亡。隻不過因為敵方的兵力損失更大,看起來損失沒有那麽大罷了。

在胡家家主對火攻之後的形勢疑惑的同時,祁冬寒其實也在暗自琢磨。

火攻這個計策,看起來隻是隨意放一把火,但實際上在戰場上並沒有這麽簡單。想要成功用出火攻,實施計策的人一要對風向這等天時把握準確,二要對地利有所把握,如果禹城中真的有這麽一個人,可以準確把握好這個天時地利,那就不應當會出現現在這樣分散開來被他逐一擊破的情況。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是祁冬寒反複琢磨了每一個細節都沒有發現這妖出在哪裏,禹城將士的傷亡都是實打實的,到底是什麽布局,會讓他們甘願填進去這麽多的命?

“祁將軍,南北方有兩支分散的輜重隊伍,比上一次那隊人要多,大概有小一萬,還有輕騎。”祁冬寒的副將急匆匆進來匯報,“這支隊伍很肥,將軍您說會是誘餌嗎?”

“有可能。”祁冬寒依舊在沉思著。

副官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候軍令。

“先由輕騎去試探一番,不要跟進山地,注意一下這是哪家的軍隊……”祁冬寒思考無果後熟練地安排下去,在腦中勾畫出戰略地圖,說著說著腦子裏突然有一道亮光閃過。

他找到那不對勁的原因了。

或者說這其實是一個太過明顯,以至於他熟視無睹了的原因。禹城的軍隊是由各個士族組成的,而這些士族們也並不是一條心,這段時間以來,朝廷的軍隊與士族的軍隊互相消耗著,從人數比例上來看可以說是勢均力敵,但是換一個說法也可以說是兩敗俱傷。

原本祁冬寒占據了優勢,火攻之後這個優勢消彌,可禹城軍隊也沒有順勢占據優勢,這讓祁冬寒隱約間感覺有什麽人似乎想控製這一場戰役的消耗,不想讓朝廷軍隊壓過禹城軍隊,也不想讓禹城軍隊壓過朝廷軍隊,最好是恰恰好地互相消耗完精銳,好讓人……可以輕輕鬆鬆收拾殘局,漁翁得利。

“不。”祁冬寒麵色冷肅,“我們按兵不動,讓那對輜重回去,這一隊人運回去的糧草可不夠一城的軍隊馬匹嚼用,把其他人少的部隊攔下來。”

副官得令下去。

……

“被察覺到了嗎?”禹城中,陳群青收到最新傳回來的軍情,有些可惜地搖搖頭。

“那一點糧草於事無補。”範元正說,目光落到陳群青從容冷靜的麵孔,本該是勝券在握的事,他卻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雲州府的那一天,心頭有一種微妙的不安,讓他忍不住說,“主公萬萬不可大意,朝廷那一方派來的兩個將領,一個足智多謀,一個勇武無雙,對上這些人物若是不事事小心,難免會生出一些意外。”

“青省得(知道)的。”陳群青笑了笑,目光落到戰報上,感歎道,“此次朝廷派來的將領確實難纏,青都有些見獵心喜了,若是能收入麾下那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等到結束,未嚐不可一試。”範元正不置可否。

就在這笑談間,陳群青與範元正的謀劃被施行下去,具體所提現的就是,池子昂那一波在戰爭開始時被從城外的莊子轉移到禹城附郭裏的流民,在某一天所有的青壯年男子都被他們的管事叫了過去,帶到一個沒什麽人的地方。

池子昂與他這身體的爹麵麵相覷,接過管事發給他們的軍甲,慌得一批。

“這……這是要我們上戰場了嗎?!”他接過戰甲的手發著抖,其它那些被帶來的青壯年也是議論紛紛神情不安。

他們這些流民滿打滿算來到這裏也沒兩個月,而且本來也是因為活命逃荒來的,結果現在就要上戰場賣命,有幾個是樂意的?就算主家好心收留了他們,但是這麽點時間也不會有什麽歸屬感啊。

“諸位且放心,不是諸位想的那樣。”管事在青壯年們議論不安的時候抬手做了一個往下壓的手勢,示意大家安靜一下,然後解釋道:“主家發這些兵甲的意思並不是讓諸位上戰場,隻是在城中跟著我們巡邏罷了,現在城中守備不足,為了防止宵小趁機作亂,主家讓我們出些人巡邏,也是為了保護大家家小的安全。”

流民們聽到這話,這才稍微安了安心。

唯有池子昂依舊有些狐疑的捧著發給他的軍甲左右打量。

這副軍甲上麵有不少刀劈□□的痕跡,還有一些黑黑的,可能是火燒到的吧,總之就是一副曆經千帆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扒出來的,池子昂翻到背麵看到一個精巧的鏈接鎖甲,手頓了一頓,再看那管事的目光頓時變得怪異起來。

池子昂雖然對曆史了解得不多,僅限於自己感興趣的人,但是巧得是他以前曾經看過官方出品的一部細節都很講究的曆史劇,這部曆史劇有多細呢?它甚至根據曆史完美還原了當時各方勢力的軍甲細節。

趙東來家草根起家,軍甲就很樸實實用,有限的鐵都用在保護關鍵部位了,陳群青是用的現成的北方士族造的軍甲。而朝廷的軍甲……嗯……則是被評為款式最好看的一款,代表了什麽從繁榮走向沒落之類的,其他的點評池子昂也沒記得多少,就是記住了戰甲的樣子。

雀食帥。

有這麽一個前提在這,池子昂能夠認出此時他手上的這幅戰損戰甲是朝廷那方的,也很正常吧?

所以陳群青這是讓他們這些被收攏的流民穿著朝廷的軍甲出現在禹城裏……巡邏?

騙鬼呢。

陳群青這個老苟逼肯定憋著大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