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赫爾狄克星到翡冷翠的回程路上, 為了保證能源充足,坎貝爾決定在中途的補給星暫時停靠一天,等所有的能量都補給完全後再上路。

星艦上, 顧庭抱著聯絡器窩在小型閱覽室內,正在淺藍色的電子光屏上查找著資料。

他一邊在搜索引擎中輸入著內容,一邊自言自語, “異獸……最初的異獸……唔,在哪裏呢?誒,這個是不是?”

正掃視著屏幕的藍色眼睛一亮,清透的瞳孔中倒映密密麻麻的資料記載, 那些資料多數是很陳舊的版本, 甚至帶著老舊照片的電子版,很多照片即使經過了高科技的修複, 也依舊有些字跡模糊。

“我看看……嘶, 這根本看不清啊……”

在赫爾狄克星上聽到阿諾德說起關於“異獸”的時候後,顧庭就留了一個心眼, 之前因為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而沒顧上琢磨, 此刻正巧回程的路上有時間, 他便準備找找資料, 確認一下當初到底是什麽情況。

但眼下能從星網上找到的資料多數是內容模糊的,甚至有些還殘缺不全, 且真真假假、眾說紛紜。好在顧庭昨晚從葉萊那裏要來了星網上帝國資料庫的通道和密匙,很多加密的資料可能都儲存在資料庫中,隻是不知道有沒有他需要的。

好在輸入“異獸”二字後,顧庭需要的內容就被密密麻麻地列了出來, 一眼看過去有幾十頁。

這類資料屬於加密內容, 根本不在外界傳播, 據顧庭瀏覽,整個星際中關於異獸最多、最詳盡的資料基本上來源於一個名叫“α”的實驗室。

α實驗室出現的很早,它成立於帝國初期,最初是用於檢測宇宙新物種的實驗室,甚至在那個時候,它被帝國認定為榮譽極高的存在。直到現在星網上還能搜到零星的、對於α實驗室的讚譽,但相關內容卻也僅僅停留在帝國頒發的榮譽以及來自外界的讚美。

不過在資料庫中,還有更多的紛雜資料。顧庭找到了一段有些模糊、但也可以勉強辨認的照片內容,它看起來像是某位研究員手寫的回憶錄——

“最初提出建議的是我們的領隊,在這一個臨時組建的實驗室成員中,不論是誰,都渴望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中發現新的物種,那是新的裏程碑,也是新的榮譽,不論是金錢還是地位,新發現能夠將一切帶給我們。”

“我們乘著榮譽而行,也需載著榮譽而歸。”

“……已經在宇宙中前行了半年,但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現,來自帝國的催促就像是迎風吼叫的野獸,逐漸向我們逼近。帝國說,如果還沒有發現,他們將換一批研究員……”

“該死的帝國官員,他們根本不懂什麽叫做探索!”

“又發來了催促,帝國的走狗說我們這群研究員是廢物……”

“一整天,整個星艦上的氛圍都很低沉,我們不願意空手而歸……晚飯時,我看到領隊的神情有些奇怪,他是找到了說通帝國的辦法嗎?”

“7月29日,領隊做出了決定,他打算偏離原定的航線,因為他在這段時間的觀測中發現了一顆全新的、未經帝國探索的星球,他相信那裏或許存在新物種的痕跡。”

“……8月3日,是我們第一次登上那顆遙遠的星球,在星艦上看到它的時候,它就像是一顆遺落在宇宙中的橙黃色珍珠,色澤明媚鮮亮,但是等我們上去後,才發現是一望無際的黃沙,漫天揚風,如同幹枯的枝葉,缺乏生命力的支撐。”

“領隊帶我們深入星球,在那裏我們發現了一個石碑——石碑上用古老的文字刻下了星球的名字,通過日夜的研究以及古文字的對比,我們破譯出來那顆星球的名字。它叫‘赫爾狄克星’,據說是孕育蟲族的搖籃,這是一個有過蟲族足跡的星球……或許我們又要失敗了。”

“在第三天,我見證了生命中最恐怖的事情——在這裏有很多的怪物,它們高大卻細瘦,渾身漆黑,掉落著黏液,沒有眼睛,卻長著一張巨大的嘴巴,對我們這樣的外來者充滿了攻擊性,我的幾位同僚……死在了怪物的口中。”

“我們在耗費了很多物力後,終於抓到了一隻怪物,並將其帶上了星艦。”

“這樣的怪物,被我們定名為‘異獸’。”

“我們向帝國報告了這一次的發現,同時在異獸的身上進行源源不斷的實驗——它們很強大,那甚至是一種毀滅性的力量。”

“在異獸的身上,我看到了閃閃發光的榮譽,我甚至想象到回帝國後那些因為榮譽而願意青睞我的雄蟲。”

“……在經過了三天內的第七次會議後,我們最終決定向帝國申請隱藏α實驗室的存在,那些發現太過新奇,它們就像是一種未知的、具有極大殺傷力的武器,不論是出現還是後續實驗的延伸,都充滿了無言的魅力,甚至我曾幻想過,如果它們能夠被改造成一種可控的武器,那會將帝國推向一個全新的高度……”

“帝國同意了。”

“我們回到了帝國的星域之內,並在一處偏遠星球上繼續進行實驗。”

看到這裏,顧庭已經皺起了眉頭,那些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意味令他渾身不舒服。他端起手邊的杯子輕啜一口,溫熱的**進入微澀的喉嚨,緩解了那部分回憶錄帶來的焦躁。

他繼續往下看,比起前段對榮譽的追求和渴望,後麵的部分則充滿了歇斯底裏的瘋狂——

“不行、不行、不行!”

“……第186遍實驗了,又失敗了。”

“異獸死了,簡直就是廢物,帝國決定分設其他實驗室,屬於我們的榮光被分走了。”

“帝國派軍隊去抓來的新的異獸,我們又有實驗材料了。”

“……新成立了八個實驗室,分別在八個星球上,我們的α已經不再是唯一了。”

“到底應該怎麽辦?這隻異獸逐漸變得沒精神了,它的黏液失去了腐蝕性,可依舊達不到我所想的效果,切割、電擊、分離、浴水……到底應該怎麽辦呢?”

“帝國的軍隊又去了赫爾狄克星,他們發現了一處流沙,那裏就像是異獸的老巢,我相信這一次我們會有很多很多的實驗品。”

“……死了,帝國的軍隊全死了。”

“為什麽……會發瘋……”

後麵的字跡越來越模糊,筆鋒之間充滿了顫抖,就像是在某種極端的情況下慌忙記錄的——

“我看著同僚們死在我的眼前,而我藏在最後一間實驗室的材料櫃中,我很怕它們會找到我。”

“……慘叫聲,我懷疑整個實驗室裏隻剩下我了,可是它們沒有離開,似乎還在尋找著什麽……是在找我嗎?”

“第十三天了,僅剩的水已經告罄,如果我想活下去,必須去物資室。”

“原來它們一直守在門……”

剩下的字跡被拉出了一道長長的油性筆的痕跡,很長也很深,差點兒劃破輕薄的紙張,在邊角之上,還印著零星的幾點血跡。

顧庭的手指從光屏上劃過,僅從這位研究員的回憶錄中,他已經能夠差不多拚湊出來當初異獸會從赫爾狄克星上出現在其他星球的原因了。

“實驗品……”

年輕雄蟲的眼睛幾乎要被那三個字刺痛了。

如果是在以前,在他了解到赫爾狄克星上的真相之前,他會和其他蟲族們抱怨、憎惡異獸的可怕以及它們對待軍雌的殘忍;可是當他知道異獸是尤坦的化身、知道是蟲族將異獸帶離了赫爾狄克星後,原先的憎怨消退,甚至轉移到了曾經的那批研究員的身上——如果他們不為了所謂的榮譽而抓捕異獸,那麽異獸不會離開自己的家園,其他星球上也不會出現成潮的異獸,而今的蟲族更不會與之成為死敵。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這句話浮現在顧庭的腦海裏,真實卻又莫名地諷刺。

——咚咚。

是敲門聲。

顧庭從寬大的椅子裏略微坐起來,看向緊閉的房門,“進來吧。”

門被緩緩推開,一個陌生的軍雌探了頭進來。

顧庭一愣,他並不認識對方,於是友好道:“你也要進來看書嗎?這裏隻有我一個。”

“不不,”軍雌搖了搖頭,他臉上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解釋道:“請問是顧庭閣下嗎?”

他眼瞳晶亮,裏麵夾雜著興奮、崇拜的情緒。

“嗯,我是的。”顧庭微微頷首,他從椅子上下來,修長的身形被淺米色的休閑衫包裹,藏在領口的鎖骨上隱約可見一抹淡粉的吻痕。

軍雌黢黑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紅,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合照,上麵印著的是他和摟在臂彎中的亞雌,“您、您好,我的伴侶是您的粉絲,這次打擾真的很冒昧……但是他很喜歡您,所以我才找您來,希望可以得到一份簽名……”

“我的粉絲?”顧庭驚訝,他雖然知道自己“藍寶石”的稱號在星盟裏小有名氣,但卻沒想到還有一天能夠成為被要簽名的存在。

“可、可以嗎?”

望著軍雌臉上害羞的神情,顧庭勾著唇點頭,神色溫和,“當然可以。”

深色的簽字筆被修長、骨結分明的手握住,黑白的顏色對比格外明顯,流暢的字跡從筆尖劃出,在合照上流下了筆墨的痕跡,“唔,或許我應該知道一下你和你伴侶的名字?”

“大人,我是裏爾,我的伴侶叫佩裏。”說起自己伴侶的時候,軍雌的臉上浮現出柔情,“他是個亞雌,很會攝影,我們最初就是因為攝影展認識的,就連這張照片,也是他調整成自拍模式……抱歉,是我說得太多了。”

“沒事,”顧庭握著筆從照片上劃過,留下了自己的祝福,“希望你們會永遠幸福。”

“謝謝您!”軍雌一邊道謝一邊鞠躬,他在離開前鄭重道:“我們會幸福的。”

頓了頓,他向顧庭敬了一個禮,“也希望您和首領永遠幸福。”

黑發雄蟲翹起了唇角,那種溫柔感覺幾乎要從他的眼裏溢出來,是一種流淌著的春水,任誰看到都無法拒絕,“好,我們也會一直幸福下去的。”

望著軍雌離開的背影,靠在門口的雄蟲抽了抽鼻尖,像是不經意道:“咱們的首領大人怎麽還偷聽呢?嗯?”

唇舌中輕咬著某種狎弄意味的“首領大人”四個字就像是染了蜜糖似的,上麵甚至還撒著白色的糖霜,一個一個落在坎貝爾的耳朵裏,至於那尾隨其上的“嗯”字更是有些沙啞,比起麵對麵的對話,那倒是更想被淹沒在被褥之間的曖昧呢喃。

“沒偷聽。”坎貝爾從後麵走了出來,他有些掩藏似的撩了撩耳側的銀白色發絲,指腹輕輕蹭過巧克力色的耳廓,卻發現那溫度似乎比平常高了幾分,“正巧路過。”

“隻是路過嗎?”顧庭轉頭,他三兩步走到坎貝爾麵前,抬手捏住那捋落在雌蟲凸起胸膛上的發絲,在手裏團成一簇小刷子的模樣,輕輕搔上了對方的喉結。

喉嚨上的癢意在蔓延,坎貝爾近乎緩慢地吞咽了一下唾沫,藏在嘴裏的尖牙蠢蠢欲動,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咬上某個亂勾蟲的小壞蛋。

他道:“是來找你的。”

顧庭像是沒有骨頭似的,半截身子靠在坎貝爾的肩頭,看多了資料而有些幹的眼睛半眯,幹澀感湧現,連帶著眼角的紅血絲都顯得有些明顯。

他懶洋洋地提出要求:“想要一個吻。”

而坎貝爾也很配合,“要什麽樣兒的吻?”

“唔,那請問你這裏可以提供什麽類型的吻?”

本來銀發雌蟲隻是想問問自己的小伴侶是想要一帶而過的輕吻、還是汗流浹背的深吻,卻餘光中瞥見了對方眉眼間淡淡的疲憊,於是70%的配合立馬變成了100%的配合。坎貝爾道:“顧客想要什麽樣兒的吻,我這裏——都有。”

“那就要你最拿手的吧?”

“好。”坎貝爾拿手什麽樣兒的吻呢?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但他卻知道自己的吻,對方一定不會拒絕。

銀發雌蟲並不多言,他忽然偏頭,巧克力色的手指握住雄蟲的後頸,指腹下還壓著幾縷漸長的黑色碎發,溫度微涼,但這個從唇瓣上開始的吻卻足以讓他們兩個熱起來。

溫熱的手指摩擦著白皙的後頸,不論是坎貝爾還是顧庭,他們似乎都從骨子裏喜歡這個動作,就仿佛能夠抓緊伴侶的命門,不論何時何地,都能將自己的愛侶控製在掌心裏,不讓對方掙紮、也不讓對方逃脫。

“唔……”

潮濕的吻帶著滾燙的意味,鼻間交錯的氣息令顧庭有種自己即將被燙熟的錯覺,他感覺到了坎貝爾想要分開的意圖,便又追逐了過去,像是一隻蛇似的纏著對方,直到自己氣息不太足的時候才舔著唇角放開。

坎貝爾摸在雄蟲後頸的手又轉而覆在他的耳廓上揉了揉,“不開心?”

顧庭一頓,搖了搖頭,“沒有……唔!”

耳尖被輕輕掐了一下,不疼,但隱約能見到薄紅。

銀發黑皮的雌蟲用鼻尖蹭了蹭顧庭的側臉,捏著對方耳側的發絲在指尖把玩,“寶寶,別騙我。”

說著,他另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心髒,“我感受得到。”

“……好吧。”顧庭反手握住了坎貝爾指著胸口的手,埋頭進去深深吸了口氣,悶悶道:“我問葉萊要了之前帝國的資料庫,然後查到了異獸的資料,是蟲族把異獸帶到其他星球上的。”

他喃喃,“如果不是因為那一批研究員的野心和虛榮,異獸們應該是一直生活在赫爾狄克星上守護著蟲母和尤坦……”

年輕雄蟲因為回憶起了不愉快的事情,於是身後的尾鉤也蔫搭搭地垂在小腿邊上,水滴狀的尖端幾乎要落在了地麵上,渾身散發著一股鬱氣。

坎貝爾拍了拍他的脊背,“蟲族和異獸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很久了,雙方中基本上很難說是誰占有優勢,每一次犧牲在異獸潮中的軍雌數量很龐大,但同時在平常戰役裏被軍雌解決掉的異獸也有很多……”

他聲音有些低沉:“現在已經形成了一種殘忍的平衡。”

“但是異獸本不屬於這裏。”顧庭從坎貝爾的懷裏退出來,他摸了摸下巴思考道:“如果可以,我想把它們送回去,反正阿諾德也說了,它們不可能傷害我,甚至還會聽我的話……”

“會很費勁,你要麵對的還有外界的關注。”

“可以慢慢來。”顧庭道:“總能想到辦法的。”

顧庭湊上去又親了親坎貝爾的嘴角,“陪我進去繼續看看資料吧,我還有很多沒看完。”

“好。”

在他們進去閱覽室後,從牆角蹦蹦跳跳出來一顆小指指甲蓋大小的卵,黑色的圓核、半透明的卵膜,隻是還連接著很多瘮蟲的血絲。

蟲卵順著牆角,一路回到了星艦上軍雌的宿舍裏,它越過床鋪,正起跳的瞬間,被一隻粗糙的大手撈住了,很快粘連的血絲深入皮膚內側,那緩慢蠕動的卵膜也與皮膚融合,瞬間黑色的圓核便鑲嵌在了皮肉之中,又被一層一層的血肉覆蓋,消失地無影無蹤。

“嗯?剛才是飛過去什麽東西了嗎?”一個棕發雌蟲撓了撓頭,看向坐在床鋪上的謝德。

謝德搖了搖頭,他伸開手擺了擺,“什麽都沒有,是不是看錯了?”

“嘿,還真是……難不成是我昨天晚上睡得暈了眼睛?”雌蟲露著大白牙笑了笑,“怎麽不見裏爾?這小子大清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之前他還說要帶上伴侶一起聚個餐呢,我倒是沒想到他是第一個脫單的。”

“裏爾啊……”謝德笑了一聲,“可能是在星艦裏換班?我等等正好要出去,看看他哪兒。”

“好,上次裏爾就說了等回去一起喝酒,等到了補給星,咱們可以先聚一聚!”說著雌蟲熱情地摟上了謝德的肩膀。

原本還笑著的軍雌忽然沉了臉,但他很快又掛起了笑容,不著痕跡地從對方的手臂間脫離。謝德道:“我先去準備換班的事情了。”

“好好好。”看著謝德走開的背影,雌蟲摸了摸腦袋,嘀咕道:“怎麽感覺這家夥這兩天有點兒怪怪的……”

另一邊,從宿舍中出來的謝德立馬陰沉了臉,在無蟲的走廊裏,他的臉皮上有肉塊在蠕動著,那被撐起來的腫脹裏擠滿了黑色的卵核,似乎下一刻就會噴湧而出。

“顧庭顧庭顧庭顧庭……”

“藍寶石!還有……”

“裏爾。”

他喃喃著,加快腳步,臉上的凸起頃刻間又恢複如初,甚至掛上了憨厚的笑容——他在轉腳那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謝德揚聲道:“裏爾!”

被叫住的雌蟲滿麵紅光,帶著點兒難言的興奮,他似乎是剛剛結束一場視頻通話,眼裏還有沒徹底散去的思念。

裏爾樂嗬嗬地看向謝德,“怎麽了?”他把手裏的照片揚起來,向自己的朋友展示著他的“戰利品”。

“你看看,我要到了藍寶石閣下的簽名……他真的好溫柔,他甚至在照片背後寫了祝福語,等回家以後,佩裏一定會樂死的!”

謝德咧了咧嘴角,他知道佩裏是裏爾的伴侶,於是配合,“他一定會喜歡的。”我也喜歡。

“對了,你怎麽來了?還沒到換班的時間呢。”

“啊,我有點兒事情想和你說一下。”

裏爾一愣,“說什麽?”

“我們去那邊說吧,”謝德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這個話題,我有些難以開口……”

裏爾嘿嘿一笑,上前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行行行,咱們去倉庫那兒說,那裏沒有蟲。”

“好啊。”

倉庫在星艦的最底層,謝德和裏爾去的路上沒遇見幾個蟲,等到了地方,裏爾靠在倉庫的門口,“怎麽?你是有什麽秘密想和兄弟分享?”

謝德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裏爾感覺自己在對方的眼球上看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小黑點一閃而過。

他後背顫抖了一下,抬手摸了摸發毛的手臂,“謝德?怎麽不說話了?”

“沒什麽,剛剛走神了。”謝德歪著頭,忽然伸手搭上了裏爾的肩膀,“我想……”

“你想什麽?”裏爾沒有聽清,於是又靠近了一點兒。

隻是下一刻,他的瞳孔瞬間緊縮,密密麻麻的圓卵從謝德的指尖鑽了出來,又順著裏爾頸側的皮肉鑽了進去,整個過程不超過半分鍾。

等裏爾回神的時候,他有些迷茫地拍了拍腦袋,“我剛才是怎麽了?”

謝德:“你在發呆。”

“……這樣嗎?”

“把你口袋裏的照片給我。”

“好、好的。”忽略了心裏那一絲淺淺的不舍和怪異,裏爾像是聽話的人偶一般將口袋裏的照片遞到了謝德的手裏。

上麵兩個蟲的笑容很燦爛,但謝德的視線卻隻落在了黑色的簽名字跡上。

他小心地將沾著字跡的部分撕下來,剩下殘缺不全的照片被隨手扔在了地上,還伴隨著一個深色的軍靴腳印。

望著謝德離開的身影,裏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動作有些僵硬地撿起了地上的照片。

“這是我和誰……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