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肉眼可見的, 這隻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雌蟲氣勢更盛,原先圍在吧台前不少準備刷星幣買酒的客人都忍不住後退幾步。

顧庭:我的業績!

他眨了眨眼,露出一個更加有親和力的笑容, “溫柔”兩個字幾乎要刻印在他的腦門上, 就那燦爛到能把其他雌蟲魂都給勾走的笑容直直落在了坎貝爾眼裏, 這個角度、這個距離,殺傷力加倍,“這位先生, 請問你有什麽需要嗎?我們這裏一定可以滿足到你的需求。”

坎貝爾從嗓子裏輕哼一聲, 他有意壓低了聲音道:“什麽都能滿足?”

顧庭信誓旦旦:“當然!”

在聽到對麵雌蟲說話的那一瞬間,他覺得有些奇異的熟悉感,但顧庭又很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樣聲線的蟲。

坎貝爾眯眼,紅色的舌尖抵著後牙槽, 那種從牙齦深處又冒出來的麻癢令他迫切地想要將什麽東西抓住咬在嘴裏。

他忽然靠近一步, 用自己優越的身形和等級徹底壓得其他雌蟲紛紛後退, 那種幾乎要成為實質的威壓就那麽剛好地繞開了吧台裏的小雄蟲,卷著圈兒,將其他雌蟲隔絕在外,甚至叫他們生不出反抗的心思——雌蟲之間向來強者為尊, 在高等級的雌蟲麵前他們隻能依據本能去退讓。

於是顧庭就眼睜睜看著自己麵前兩米之內的空間徹底清淨, 除了黑衣雌蟲,其他蟲都老老實實退到了後麵, 雖然一臉望眼欲穿的神情,卻沒有任何一隻敢踏一步上前。

那種威脅感尖銳地像是刀子, “嗖嗖”地往他們的身上戳, 試問誰敢靠近?

年輕的雄蟲差點兒撐不住自己的笑容, 這是他上崗以來第一次遇見工作上的滑鐵盧。

顧庭心裏默默吐槽, 但臉麵上還是在努力地維持著自己的笑容,“先生,你……”

“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隨著雌蟲說話,那純黑的麵具快速靠近,顧庭下意識地向後退,卻在瞬間被對方鉗製住了下巴。

陌生的雌蟲戴著一雙黑色的皮質手套,指腹的位置有些粗糙、帶著暗紋,一股冷硬的硝煙味兒鑽入鼻腔,顧庭感覺自己的全身都要被那種剛下了戰場後的滋味兒席卷,並不難聞,反而有種難以名言的、充滿刺激性的魅力。

是成熟與肅殺的結合。

皮質手套那不冷不熱的溫度從顧庭下巴上的皮膚傳導著,或許是與陌生的雌蟲太過靠近,令他無法忽視的戰栗感自背後升起,整個頭皮都開始發麻,就像是被某種藏身在深林中的大型食肉猛獸盯上了一般。

——應該逃離!

顧庭的心髒開始加速跳動,他不自然地皺起眉頭想要後退,卻被識破他意圖的雌蟲捏住了後頸。

年輕的雄蟲像是被捏到命門的小鵪鶉,立馬老實了。

雌蟲的拇指與食指隔著皮質手套捏著雄蟲的後脖頸,力道並不大,但足以叫對方無法掙脫,那副姿態就像是抓到了老鼠卻不著急吃,準備戲弄一番的惡劣的黑貓。

坎貝爾聲音微啞,再一次重複著之前的問題,“小家夥,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對於坎貝爾來說,顧庭那不到他一半的年紀可不就是小家夥,年紀小小,失蹤一趟還變野了。

“……知道。”

顧庭本不想回答的,但捏在後頸的手指似乎又洞察了他的小心思,那微微加重的力氣不至於疼,卻足夠有存在感和威脅力,令他想忽視都忽視不了。他很害怕對方一個生氣直接大力捏碎他的脖子——畢竟這種事情對於雌蟲來說應該是很簡單的。

“那你說說,這是什麽地方。”

雌蟲的聲音不大,但語速很慢,似乎是故意為了讓顧庭聽清,但這種體貼顧庭表示自己並不想擁有。

顧庭感覺自己像是麵對老師的學生,此刻唯一做的就是乖乖回答,否則這位老師可能直接動手解決他這條小生命。

他道:“是黑市。”

“還有呢?”並不是咄咄逼蟲的態度,可顧庭就是覺得壓力十足,甚至圍在周遭的其他蟲們沒忍住又後退了兩步。

“嗯……娛樂場所?”

“嘖。”

像是不滿意,雌蟲從鼻腔裏哼出一聲有些發懶的調,他的手指“嗒嗒”隔著皮質手套敲了敲年輕雄蟲的後頸,露出半截皮膚的腕子被黑色的發絲掃過,有些發癢。

他道:“繼續。”

顧庭不解,還能繼續什麽?眼前這個雌蟲到底是想要聽到什麽樣的答案?

顧庭有些不耐煩了,笑容也逐漸消失,那雙晶亮的藍色眼瞳裏閃過了某些不虞的小情緒,“繼續什麽?先生,我們這裏是賣酒的,你如果沒有需求,可以先離開……嘶!”

脖子後的力道瞬間收緊,覆在骨上的薄薄的軟肉被捏了起來,就像是一團任蟲把玩的麵團,質感滑膩,是被嬌養後才有的結果,甚至很近的距離中那股摻雜在香濃玫瑰信息素下的森林一般的氣息又在起伏湧動,水意氤氳,打濕了葉片,往林子的更深處鑽著。

坎貝爾低聲道:“知道那些雌蟲腦子裏都在想著什麽嗎?”

年輕的雄蟲抿著唇不想搭理,他現在整個身子都被對方掣肘著,後頸被掌控,腦袋被直直按在距離對方胸膛不過幾厘米的位置,邊角微棱的黑色麵具蹭過了他的耳垂,危險的氣息在一步步地加重——

“他們可能在幻想著藏在你衣服下的光景,幻想你躺在**任他們為所欲為的模樣,甚至當他們知道你作為雄蟲的身份後,你或許會成為一隻蟲或者好幾隻蟲共同的禁。臠。他們會囚。禁你、掌控你,用鏈子拴著你,不會給你任何自由。”

“他們是星盜,或許會在每一次劫掠的時候將你帶上星艦,可星艦上不止那幾隻雌蟲,他們的數量可能會繼續增加,十隻?二十隻?或者是三十隻?你覺得你能承受得住嗎?你可能會被他們玩到昏厥……畢竟在他們的眼裏,你就是被剝幹淨糖紙的巧克力,任誰都想咬一口、任誰都想把你活活生吞下去。”

“再過幾年,或許還有很多新誕生的小蟲崽追在你身後叫你雄父,可是你想認他們嗎?應該是不想的,對於你來說,它們都是犯罪之後所帶來的生命……”

雌蟲說了很多,他微微沙啞的聲音有種獨特的魅力,那種磁性在故意壓低後反而更加令蟲的耳道發麻,就像是拿著一根細碎的羽毛輕輕蹭進去來回搔動似的。

但顧庭已經無暇顧及那麽多了,他略下垂的視線此刻不受控地落在了雌蟲被純黑色衣料包裹著的胸膛上——

這件衣服不像是作戰服那樣完全貼身,卻也能很好地勾勒出肌肉變化的線條,甚至在壓到喉結的領口之下能夠看到鎖骨蜿蜒出山脈一樣的痕跡,肩膀寬厚,胸膛在衣料之下凸起明顯,尤其微微反光的銀色暗紋自兩。乳之間穿過,弧度正好,翹起明顯。

整體是那麽地抓蟲眼球,又那麽地眼熟。

顧庭眨了眨眼,心裏出現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況且對方知道他是雄蟲誒。

他偏頭看向雌蟲的麵具,與衣服如出一轍的純黑色,兩個眼眶的位置因為疊加的陰影而很深,但如果仔細看,還是能夠發現藏在最深處偶爾閃過的猩紅色光。

——是熟悉的顏色。

顧庭忍著聲音穿透耳膜的酥癢,越是看著對方、越是能肯定腦海裏的想法,但剛剛被捏著後頸恐嚇的事情還在他的記憶裏盤旋,那一瞬間他惡從心生,有小惡魔開始扇著翅膀使壞。

於是在兩米之外圍觀的其他蟲們就看到身量對比之下可謂纖細的零八忽然也伸出了手,白皙的指骨微微彎曲,指尖泛著瑩潤的淺粉,幹淨的指甲搭在了雌蟲的頸側,隨後瞬間收緊,甚至可以看到指腹陷在了雌蟲側頸的肉裏。

“謔——”

看熱鬧的雌蟲們都繃緊了心,他們生怕這隻實力難測的家夥一抬手就擰了零八的脖子。

但現在兩個當事蟲之間的氛圍卻緩緩改變——

坎貝爾的肌肉在刹那緊繃後又放鬆,被捏著的位置有些麻,甚至那柔軟的指腹還在調情似的輕輕畫著圓弧。

他麵具底下的臉更黑了,這才離開他的視線幾天?就學成這個樣子!要是他再來遲一點兒,是不是能直接從誰的房間裏把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雄蟲抓出來?所以他的教育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自詡大家長的坎貝爾忍著心頭戰栗,準備出言教訓,在他嘴巴剛剛張開了個縫隙的瞬間,那藏在口中的話就被憋了回去——一隻白白嫩嫩、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借著衣服的遮擋直直捏上了他的胸膛。

壓抑的呼吸被坎貝爾咽了回去,他的鼻息瞬間紊亂,原來想好的教訓的話也徹底消失。

他幾乎震驚地低頭,就對上了小雄蟲略戲謔的視線,漂亮地像是藍寶石一般的雙眸裏夾著狡黠的色彩,幾縷被彩色燈球照應出來的流光閃爍著朦朧的光影,像是一記流星滑過,快速而迅捷,卻又深深地留在了坎貝爾的心裏。

這一刻還有什麽不懂呢?某個聰明的小家夥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

原本還氣勢洶洶、想著教育孩子的坎貝爾瞬間泄氣,他不著痕跡地用餘光瞥了眼還在低頭說著什麽的葉萊、恩格烈,見他們沒有注意到這裏,才又轉了視線看向顧庭捏在他胸前的手指,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故意壓低的聲音瞬間複原,“找到你了。”

——是對應了烏比斯聯盟群中的那句話。

“剛一找到我就威脅恐嚇?”顧庭手指不鬆,就像是看不懂坎貝爾的暗示一般,甚至在心裏小惡魔的**下又微微加重力道。

“唔……”

戴著麵具的雌蟲生生咽下一口悶哼,他眼裏的尖銳早就被包容和寵溺代替,放在小雄蟲後頸的手掌也鬆了勁兒,安撫性地揉了揉,直揉得顧庭那一塊軟肉發紅發麻,有種想要靠在雌蟲的懷裏、任對方搓揉的衝動。

坎貝爾看到顧庭像是慵懶的小貓咪半眯起眼睛後,低聲說道:“怕你在這群雌蟲裏保護不好自己。”

今天從遇見顧庭開始,坎貝爾張嘴說的話幾乎要比他上半年加起來的都多,他忍不住,也不想忍,雖然這種情緒來地莫名其妙,但坎貝爾就當他是對小寶石失而複得後的喜悅了。

“所以你就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

“是什麽?”

“是告誡和提醒。”是忍不住去預料最壞結果的擔心。

“我會變成禁。臠?會被囚。禁?會被鏈子拴著?”

年輕的雄蟲一字一頓地重複著剛才坎貝爾說的話,字眼被咬地很清晰卻又含著溫柔,這是顧庭近日在琉璃的“教導”下逐漸習慣的一種說話技巧,對於多數雌蟲來說簡直就是十級溫柔鄉,直接樂不思蜀。

坎貝爾沉默。

此刻氣順了以後他才發現剛才說來的話對於這顆剛剛成年不久的小寶石來說似乎不太適合,可說出的話卻像是潑出去的水一般收不回來,故而身高腿長的雌蟲隻能悄悄心虛,原本瘮蟲的氣勢瞬間沒了,甚至站在比自己身量還小的雄蟲麵前氣勢卻莫名矮了一頭。

顧庭:“你覺得我不能保護好自己嗎?”

——不能。

坎貝爾繼續沉默,此刻他還能說什麽呢?

“老板蟲很好,我在這裏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賣酒水、整理杯子,哪有你想的那麽多!坎貝爾叔叔,是你的思想太有顏色了!”說著,顧庭沒忍住又動了動手指,那緊緊貼在指腹上的觸感太好了,不是他心誌不堅,而是坎貝爾的胸肌太誘蟲。

一聲“叔叔”似乎含著莫名的意味,那種禁忌感突增,就好像在眾蟲的麵前上演了一場你知我知的親昵。

年輕雄蟲以前藏起來的羞澀似乎被這幾天黑市中的所見所聞徹底打破,顧庭隱隱感覺到了自己在性格方麵的某些變化,但此刻隻能見到端倪,往後會發展成什麽樣還不好說。

坎貝爾咽了口唾沫,被衣領半包著的性感的喉結上下滑動,比起顧庭的略遲鈍的自我感知,他更能明顯地感受到對方的變化,不討厭,甚至還有些喜歡——他藏在冷靜皮囊下的身體與心髒深深喜歡著與顧庭接觸的感覺。

他的嗓子已經啞了,明明什麽都沒幹,可藏在後脊背的蟲紋卻枉顧主人的意願,囂張地蔓延至周身,甚至像是想與胸前的軟肉搶奪雄蟲的注意,而肆無忌憚地擠了過去,猩紅色的紋路在衣物的遮擋下已然霸占了整個胸口,正巧是以雄蟲手指的位置為中心。

——除了坎貝爾,無蟲知道那蟲紋下的滾燙與戰栗。

他本試圖“教育”小寶石,卻轉而被對方拿捏了心髒的躍動。

忽然,大廳的門被“轟”地一聲踢開,顧庭偏頭看過去,就見到格蘭帶著一眾手下闖了進來。

“糟了!”

一聲“糟了”伴隨著是手下力氣的忽然加大,坎貝爾被刺激地差點兒軟了腰,這才伸手握住了雄蟲的手腕,黑色皮質手套包裹下的手指輕輕滑蹭到對的掌心之間,終於救出了自己已經發麻的部位。

坎貝爾:“怎麽了?”

顧庭藏著腦袋幹脆一頭紮到了雌蟲的懷裏,悶著聲音道:“那隻打頭的亞雌就是抓走我的蟲,他和辛先生……就是辛燭認識,辛燭是黑市幕後的主人,想用我做實驗。”

做實驗……

坎貝爾眼神瞬間變冷,他懷裏摟著玫瑰香濃鬱的小寶石微微側身,擋住了其他蟲窺視的視線,“沒事,我在呢。”

“嗯。”顧庭眼前一片黑暗,反正有坎貝爾在,就算格蘭等等走到他麵前要抓他走,也絲毫不會令他緊張——坎貝爾就是他安心的源頭。

顧庭:“三年前在天堂鳥社區的時候我幫過他,他是從其他雄蟲手裏跑出來的,我看他可憐就給他了一筆貢獻點讓他離開這裏……但是我沒想到後來見麵,他卻打算把我關起來。”

農夫與蛇的故事真正發生在顧庭身上的時候,還是會令他不開心,即使格蘭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普通的過路蟲。

在格蘭已經命令下屬舉著激光槍開始搜查的時候,坎貝爾卻撫著小雄蟲的脊背低聲安慰:“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再一次看向那隻亞雌——今日的格蘭並沒有戴麵具,他露著那張精致的麵孔,淡金色的長發以及不同色的眼珠,但坎貝爾看著卻覺得有些熟悉,隻是這樣的熟悉感一時半會兒卻令他無從對應。

他道:“你說他是從雄蟲手裏逃出來的?”

格蘭的手下距離他們就三米多了,原本坐在另一桌上的葉萊他們都站了起來,後知後覺發現到了坎貝爾那邊的異常。

顧庭埋著頭回憶了一下,“對,好像是克萊恩?”

久遠的名字再一次被提起,坎貝爾的思路卻在一瞬間被聯係起來,某些細枝末節被他一一記起,逐漸拚湊成了一個真相。

坎貝爾忽然輕笑一聲,語氣中外溢著危險,可撫摸在雄蟲脊背上的力道卻輕柔厲害。他誇讚道:“好孩子。”

——沒有小寶石,他或許要錯過這位逍遙法外的凶手了。

顧庭:“嗯?為什麽?”

那群來搜查的蟲距離他們不過一米半的距離。

“還記得紗南嗎?”坎貝爾扭了扭手腕,肩胛骨開始發燙,隨著敵對者的靠近,逐漸冒頭的骨尖已經在他的衣服上刺破了一層布料。

“難道是他?格蘭就是紗南?”顧庭有些難以置信。

那他豈不是救了恩格烈他們的仇蟲……

當初在看阿萊一事的案例時,裏麵提供過照片——少將阿萊渾身浴血地被壓在地上,幫凶紗南形容憔悴、身姿狼狽,再加上顧庭現實裏第一次見到紗南還是幾年前,於是亞雌的形象在他印象裏便淡了很多;後來遇見了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格蘭,那副瘦削嶙峋的模樣也很難與最初一麵之緣的形象對上號;至於幾年後再遇的格蘭,對方從打扮到氣質都是大變化,顧庭沒認出來也很正常。

“嗯,八九不離十。”

說這話的時候,格蘭的下屬已經走了過來,態度惡劣極了,“站開點,我們找蟲呢!”

顧庭:“要不……唔!”

話還沒說完,破風之聲響起,等他的視線再聚焦的時候,就見原本都站到坎貝爾身側的三隻亞雌被那揮動著的四對蛛腿甩了出去。

與此同時格蘭抬起手裏的激光槍就對上了坎貝爾的後心窩。

整個變故就發生在短短幾秒鍾之內,當激光槍內瑩藍色的光線迸射的瞬間,黑亮的蛛腿撐著地麵,借由力道的支持,銀發雌蟲單手環著顧庭翻起,瞬間腳尖離地,像是做秋千一般,等顧庭嘴裏的“小心”二字說出來的時候,激光槍的槍痕已經落在了他身後的壁櫃上,瞬間十幾瓶酒水炸碎,飛濺的玻璃碎片被坎貝爾抬手擋開,沒有一塊碰到懷裏的雄蟲。

正從後麵跑來的琉璃一臉心痛,拉住了準備上前的零七躲到了一個安全的位置,驚叫道:“誒誒!那都是錢啊!是錢!打完架要給我原價賠償的呀!”

——並不怎麽著急,甚至還有種準備看好戲的意味。

零七偏頭看了琉璃一眼,眼中流露出的疑惑引起了紅發亞雌的注意。

“嘿,看我做什麽?看他們打架啊!我就知道零八不簡單,我等著一天好久了!終於熱鬧起來了!”

一時間零七一言難盡,他忽然不明白把自己撿回來的老板到底是個什麽品種的蟲了。

坎貝爾動作很快,他懷裏的雄蟲就好像毫無重量感,隨著激光槍的開啟,另一桌子上的葉萊、恩格烈也瞬間反應,三兩下就踢飛了試圖靠近的其他蟲。

索勳咬著牙按住一蟲的腦袋狠狠砸在桌子上,任由對方鮮血流出來,他隻是惡狠狠地瞧著抱住了顧庭的坎貝爾,“被搶先一步。”

“那是你沒老大眼神好使!”阿莫爾踢飛一蟲,趁著混亂三兩下就衝了過去,雖然和小寶石還隔著幾米的距離,但足以他看看對方以解相思之苦。

格蘭臉已經氣黑了,他身手靈活,握著激光槍隨時趁著空缺放冷槍,但依舊被葉萊側身踢飛了手裏的武器,下一刻被掐著脖子按到了牆壁上。

金發碧眼的葉萊臉色極冷,一向溫柔的麵容此刻壓迫感十足,“讓他們停手,否則現在就掐死你。”

“咳咳……住手!”隨著格蘭一聲嘶啞的令下,原本還活動在大廳裏的蟲們也停了動作。

坎貝爾輕輕落地,放開了懷裏的小寶石,他身後的蛛腿瞬間回縮,重新藏到了皮肉之下。

格蘭的目光死死盯著坎貝爾,他最初沒認出來戴著麵具的雌蟲,可是當那蛛腿露出來的時候,對方的身份已經徹底明晰了,“嗬,我真沒想到,星盟的首領竟然會親自前來。”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被攬著肩膀的雄蟲身上,眼底藏著的私藏之欲驚心動魄,令坎貝爾看了都忍不住皺眉。

這話一出,周圍的蟲們立馬發出了驚疑——

“真的是星盟的首領?他為什麽會來著?”

“媽的該不會是最近有星盜盯上他們的星艦了吧?所以人家老大來這裏找麻煩?老子可不想給陪葬,晦氣死了!”

“我聽說的另一個事情,星盟的藍寶石失蹤了,前兩天黑市裏不是掛出來個雄蟲玩偶的通緝令嗎?所以零八就是藍寶石?藍寶石就是零八!那是同一隻蟲!恐怕星盟首領就是為這而來的。”

“一隻雄蟲而已,他們翡冷翠上還缺雄蟲嗎?”

“那可不一樣……小道消息,那隻藍寶石好像是被最初的烏比斯聯盟養大啊!”

“我聽說過一個秘密,你們知道嗎?這個藍寶石是他們聯盟裏的童養夫,據說很小的時候就看中了,後來一直當蟲崽養,沒想到一成年還被黑市的給抓走了,差點成了雄蟲玩偶,你說人家能不氣嗎?”

“嘿嘿沒想到我這幾天真的和雄蟲說上話了,還是星盟的藍寶石……他真的好有魅力,不然我也申請星盟試試?”

“想屁吃呢你!”

坎貝爾盯著格蘭,一語道破了對方掩藏了幾年的身份,“紗南。”

“紗南?”葉萊一愣,扭頭看向手裏的亞雌,這下可是越看越像。

“竟然是你……”比起其他幾隻雌蟲的冷靜,恩格烈的情緒明顯激動。他和阿萊曾經是戰友、是朋友,當年那件事情發生後,雖然他們及時在荒星帶回了身受重傷的阿萊,可自那以後對方就陷入了昏迷,直到現在都還用營養液吊著生命。

這麽多年過去了,阿萊以失去蟲翅的慘痛方式脫離的帝國,卻也一直深陷於黑暗之中,這公平嗎?不公平。因此恩格烈無時無刻不憎恨著這件事中的參與者——作為凶手的克萊恩,以及慫恿者紗南,這件事情的因果,總是要比案例以及眾蟲口中傳言的更加嚴重、更加惡劣。

他手臂上隱約浮現出維塔蟲專有的倒刺,整個蟲的情緒已經在冒火的邊緣,“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現在正好,我也該為阿萊討要一個交代了。”

格蘭見事情已經曝光,也沒有了隱瞞的必要,他非但不心虛,反而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容,眼神直勾勾地纏在顧庭的身上,“福大命大,當年有小寶石救我一命,我該感謝你們的星盟藍寶石呢!阿萊?阿萊是誰?”

他被掐著脖子咳嗽幾聲,臉上的惡意格外明顯,語氣卻忽然染上了悲天憫蟲的溫柔,隻是那溫柔裏藏著的是帶毒的刀片,“啊!阿萊是那隻可憐的雌蟲少將吧?年紀輕輕、儀表堂堂,我記得他長得很俊美呢,原型是竣蜓吧?是雄蟲們最喜歡的對象了……唔咳咳咳!”

葉萊收緊了手指,恩格烈麵色難看,心裏的衝動在催促著他擰斷這隻亞雌的腦袋。

“等等——”葉萊搖頭,他用理智製止了恩格烈的意圖,“把他帶回星盟,重新判決。”

“呼……”恩格烈喘著粗氣,眼底發紅,他緊握著拳頭,手臂上的肌肉鼓鼓囊囊地繃了起來,明顯是在壓抑著怒氣。

“恩格烈。”忽然顧庭開口了。

雖然已經長開了、但是在雌蟲堆裏依舊沒有任何身高優勢的小雄蟲走了過來,手掌輕輕拍了拍恩格烈的手臂,“別難過。”

不是別生氣,而是別難過。

那一瞬間立在他周身的尖刺一鬆,強忍著的火氣就這麽簡單地被一句話給打散了。

寸頭雌蟲艱難地勾了勾嘴角,他抬手摸了摸小寶石毛茸茸的發頂,看向葉萊沉聲道:“可以重新審判,但是他必須要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

葉萊頷首,看向小寶石的眼裏帶著暖意,他對恩格烈鄭重承諾:“一定。”

“誒誒!你們是準備走了嗎?”琉璃衝了過來,身後還拽著不情不願的零七。

顧庭看向紅發雌蟲,“老板,這些天謝謝你了。”

“客氣什麽?別客氣!”琉璃眨了眨眼,捂著嘴輕聲道:“砸了我店,多少要給點吧?”

葉萊抬手直接敲暈格蘭,出麵解決這場經濟問題:“當然,我們願意支付店內的一切損失。”

“那可真是太好了!”

對於琉璃而言,能用金錢解決的從不是問題。

正當他們進行金錢交易的時候,巨大的嗡鳴聲響起,閃亮到刺目的燈光忽然從外麵打了進來,照亮了店內的一切。

琉璃半捂著眼睛,“我的天……”

門外浮著一艘巨大的星艦,星艦底部幾乎要靠在這一帶最高的樓層之上,那黑壓壓的陰影有種摧毀城市的事態,即使是見慣了大場麵的星盜在被那道過於明亮的光籠罩時都忍不住退後。

星艦上的艙門打開,一道黑影一躍而下,瞬間驚起一片塵土。

逆著光,戰斧軍團的軍團長圖因斯大步走來,待認出坎貝爾後抬手敬禮,“首領,一切準備就緒。”

原來顧庭發出去的消息雖然沒有被坎貝爾他們接收到,但卻被在星艦上待命的圖因斯捕捉到了信號,這才進一步進行追蹤揭秘、得到了小寶石目前安全以及對方當前所在的目的地。再加上最初有坎貝爾叮囑,一切以顧庭的生命安危為重,於是捕捉到有用信息的圖因斯立馬帶著下屬,以無可阻擋的強硬態勢壓入了黑市——藍寶石出境安全的前提下,沒有任何能夠威脅到他們的攻入。

坎貝爾點頭,他輕聲下了一道命令,“炸了地下街。”

圖因斯立正應答,“是!”

周圍圍觀的蟲不敢說話,星盟的勢力不是他們能招惹的,即使近來各大星盜團有隱隱統一的趨勢,但那畢竟是趨勢,模棱兩可的亞雌首領不得他們信服,因此整體說來還是有名無實,於是此刻麵對坎貝爾可能要搗毀黑市的發言,他們隻能悄悄裝著鵪鶉,但不少蟲卻在心裏暗罵那位黑市主人的愚蠢。

好在坎貝爾下的命令很清晰,雌蟲屬下們先是去地下街搜了一通,早就不見了辛燭的身影,這才將盤踞在OE08號星球上許久的最大勢力徹底炸掉。

轟隆隆的聲音久久不絕,顧庭看著不遠處的一片火光,低聲道:“辛燭已經跑了。”

坎貝爾:“嗯。”

辛燭很狡猾,他或許從一開始坎貝爾他們登上OE08號星球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隻是令坎貝爾不解的是,為什麽這隻雌蟲能如此大方地放棄自己經營了這麽多年的產業呢?還是說那蟲背後還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地下街的消失,彰顯著黑市陷入無序,同時原本流通於市場內的“雄蟲玩偶”被星盟以一種非常強硬的手段徹底剔除,對此星盜們敢怒不敢言。自從前幾年烏比斯聯盟崛起後,除了幾個老牌的星盜團,其他的拿出來說隻能算是嘍囉,在星盟巨大的權利強壓下,這件事變成了板上釘釘,畢竟本就互不相和的星盜團即使聯合起來,也不過是星盟眼中的小石子兒。

蜉蝣撼樹,結果一目了然,於是OE08號星球暫時歸於星盟的管轄之下,星盜們更是隻能夾著尾巴做蟲。

顧庭是被幾隻雌蟲簇擁著走上星艦的,他被眾蟲護在中間,像是在護送什麽珍貴的珠寶,這一次他們可不會再弄丟自己的小寶石了。

琉璃揮舞著手裏的帕子,他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眼淚,感動道:“嗚嗚他們可真大方啊,希望以後這樣的事情能多發生幾次……”

零七抽了抽嘴角,視線落在顧庭的背影之上,神色有些恍惚,他隱約想起了一部分模模糊糊的記憶,但是並不清晰——他似乎真的和那隻雄蟲曾經見過。

“這麽看著,你是想跟著一起走?”琉璃笑了幾聲,他拍了拍零七,“想去就大膽點啊!主動才會有故事。”

“可是我……”

還不待零七說完話,琉璃忽然大聲喊道:“零八寶貝!零七想和你一起!”

走了半截的顧庭立馬回頭,他的笑容幹淨溫柔,不曾被陰霾籠罩:“那就一起走唄!”

零七一愣,露出一個淺淺的、近乎於無的笑容。

琉璃送走了自己的兩個店員,他看著星艦起飛,原本笑眯眯的臉上有些悵然若失,“真是的,都已經三個月了,怎麽還不回來看我……”

當巨大的星艦帶領著周圍的附屬星艦即將進入飛躍軌道時,其側翼的一端忽然發生爆炸,瞬間火光四散,刺耳的警報聲在星雲之間蜂鳴。

黑市街頭,一隻穿著黑色風衣的雌蟲望著天際的火光,輕笑一聲,“這是一個不錯的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