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貝爾準備了一對對戒, 很簡單的款式,銀白色的小圈上鑲嵌著兩塊切割於同一顆原石的藍寶石,很亮, 在陽光下像是天空的蔚藍、在昏暗下則如深海的沉靜, 幾乎與顧庭的眼瞳色一模一樣,而銀白色的戒指托則與坎貝爾的長發有著相同的色澤。

“就像是把我們兩個的特點融合在了一起。”

顧庭對著光看自己的手指, 修長且骨結分明的手指被一個銀白色的戒指圈給套牢了, 戒指的內側還刻著他與坎貝爾的名字,紋路微微凸起,正好磨在了白皙的皮肉上,待經年累月後,被束縛的無名指上也會被留下愛侶之間廝磨的痕跡, 那會是一塊永遠都不會褪去的疤痕——以愛為名義的疤痕。

“喜歡嗎?”依舊跨坐在顧庭腰腹上的雌蟲半塌著腰,他的手臂撐在了雄蟲的耳側, 巧克力色的手指上一如顧庭套著銀白的戒指,藍色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閃爍著極為漂亮的光芒。

“喜歡。”顧庭被窗外的光晃得眯了眯眼睛, 他揪住坎貝爾的領口將對方拉了下來, 微微仰著下巴就落上去一個吻。

對以伴侶身份相處已經有將近一年的他們來說,接吻已經變成了最為普通的一件事情。這個吻可以發生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場所, 隻要他們想。

在同居同床的時候,顧庭更傾向於睡懶覺, 於是每當他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的時候,便會被早已經整裝待發、準備出門訓練或是處理公務的坎貝爾捏住後頸送上一個黏黏糊糊的吻。

而當到了晚上的親密時間後, 在一陣溢著熱汗的曖昧之下,這個時候往往會是顧庭按著坎貝爾的後頸使勁兒地吻,似乎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把自己無處傾倒的欲望與愛意盡數留在坎貝爾的身上——額頭、鼻尖、耳側、唇瓣、胸膛……

他們會親吻彼此的身體, 會在相融的熟悉氣息之下到達欲。望的頂峰。

但此刻剛剛接受了坎貝爾“求婚”的顧庭則貢獻出了一枚格外溫和、繾綣的吻,隻細細碎碎地啄吻著,緩慢而溫吞,叫習慣了狂風驟雨的坎貝爾有些不耐——

他眷戀顧庭的溫柔和煦,但在骨子裏流淌更多的則是想要被征服的烈性與野性,在喜歡著溫和的同時,坎貝爾也由衷地熱愛著顧庭給他帶來的“颶風海嘯”,那種顛簸的、能夠令他失神的、後背發麻、尾椎發酸的吻,總是散發著令他沉淪的香氛。

那是隻有顧庭才能帶給他的——他的小雄蟲一點一點地長大,也一點一點地在溫和下包裹著堅硬的棱角,不論是哪一個點,都令坎貝爾為之沉淪且熱愛。

——他想要更加猛烈的親吻,想要整個後背都發麻的激烈。

於是銀發雌蟲小報複地輕輕咬了一下顧庭的唇,正準備奪回主動權,卻被顧庭用手掌抵住了腰腹。

比起少年時幾乎長大了一倍的手掌正好罩在了坎貝爾的小腹上,隔著已經進入早春的輕薄衣料,顧庭甚至能夠感受到刻劃在銀發雌蟲腰腹位置上的腹肌線條,那是充滿了令他遐想無限的形狀。

“怎麽?”沒有在親吻上得到滿足的坎貝爾眉頭微蹙,眼底的水霧剛剛蒙上一層,將猩紅的眼瞳襯成了晶亮的紅水晶看起來要比平常柔軟幾分。

“我剛才高興地差點兒忘了。”顧庭因為膚色白,所以每每親密後的模樣就格外顯眼,尤其嘴角泛著薄紅,說起來話引得坎貝爾的視線時不時就落了上去,“——奉子成婚,是怎麽回事?”

銀發雌蟲懶洋洋地半闔著眼,扇子似的睫毛因為窗外光線的角度而在眼瞼上落下一層密密的影子,“字麵上的意思了。”

顧庭忍不住睜大了眼睛,甚至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眼睛還不夠大。

“字麵意思?”他說話間差點兒咬到舌頭,寶石藍的眼睛裏綻放出了無法忽視的光,“等等——等一下,讓我捋一捋,所以你的肚子裏已經有、有——”

“——有蟲蛋了。”

坎貝爾接過了顧庭張著嘴巴半天都沒吐出來的話,他抬手捏了捏小雄蟲那張早就褪去嬰兒肥的俊美臉龐,深色的手指與象牙白的肌膚對比明顯,忽然讓坎貝爾忍不住開一個玩笑,“以後生下的小蟲崽,還不知道是什麽顏色的呢……唔!”

銀發雌蟲忽然被捏了一把腰——坎貝爾熟知顧庭身上的每一個敏感點,而顧庭也是如此。

此刻手還搭在坎貝爾腰間的顧庭卻又捏了一下,眼見坎貝爾不滿地看過來,顧庭回了對方一個更加不滿的眼神,“坎貝爾!你昨天晚上還……”

“昨天怎麽了?”銀發雌蟲此刻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

“有蟲蛋了還敢亂來?”顧庭皺眉,“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在蟲族社會中,並不存在有了蟲蛋不能發生劇烈親密關係的說法,或許這種說法即使有,很多雌蟲也並不在意,畢竟他們深知自己的體質強大如此,怎麽可能因為普通的歡愛而失去腹中的蟲蛋?當然某些過分的“歡愛”將另當別論。

可顧庭不這麽想,他靈魂中剩下一半屬於人類的部分已經開始譴責他昨晚不顧孕夫的“過分”行為了——雖然說起昨晚的事情,其中有80%是坎貝爾主動挑起來的,但身為成熟的雄蟲,是該好好監督家裏這個“不知節製”的伴侶了。

“大概天前吧,”坎貝爾回憶道:“最開始隻是因為注意到精神力世界中的樹已經結滿果子了,然後身上的蟲紋也固定在腹部不動了,所以才能確定。”

“蟲紋?”顧庭一愣,他昨晚還注意到了安穩盤踞在雌蟲腹部的紋路,那時候他就想這幾天怎麽不見這蟲紋鑽到其他地方去……

那時候顧庭腦海裏雖然思考著問題,但並不妨礙他在夜裏輕輕啄吻。這不能怪他急色,而是巧克力的肌膚上點綴著猩紅的蟲紋簡直就像是某種被封印的惡魔,強大又性感,充滿了禁忌的美感,似乎時時刻刻都在吸引著可以看到蟲紋的“路人”前往深淵腹地。

“嗯,其他蟲種不知道,但是黑寡婦蜘蛛有這樣的特性。”

該蟲種的雌蟲擁有一身會自由活動的蟲紋,那些蟲紋往往彰顯著主人心底的情緒變動,且隨著**期、精神力變化以及某些外界刺激,蟲紋也會發生相應的改變,直到該雌蟲懷了蟲蛋,一直流動於整個軀幹的蟲紋才會安靜在他的腹上,就像是在保護腹腔中新生的那個小生命似的。

顧庭頓了頓,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好像在一個多月之前還吃了坎貝爾精神力空間中的一枚小果子,“那果子是怎麽回事……我總不能把自己的蟲崽給吃了吧?”

坎貝爾不確定,“可能隻是一種預兆。”

還處於一種“我可能把自己的蟲崽當成果子吃了”的狀態下的顧庭揉了揉臉,無奈道:“那你怎麽今天才告訴我?”

銀發雌蟲在顧庭眼前晃了晃手,銀白色的戒指在他的手上格外明顯,藍色的寶石一閃一閃,晃眼極了,“因為這個還沒做好,想等做好了一起說。”

“關於今天,你籌劃多久了?”

“嗯……”

坎貝爾想了想,“大概快兩個月,戒指的工期有點長,不然一個月前我就該提了,隻是沒想到後來發現懷蛋了。”

“嘖,好吧。”顧庭的視線落在了坎貝爾的小腹上,此刻還看不出來什麽起伏變化,隻是每當他一想到這裏已經存在了一個小生命後,心裏便會湧現出一種怪異的感覺——有些溫暖、驚喜,也有意外和茫然。

但總歸他很開心。

坎貝爾:“都說完了,現在可以繼續接吻了吧?”

沒有被滿足的銀發雌蟲拉回了顧庭的注意力,隻是在坎貝爾剛剛低頭準備碰上雄蟲的唇時,卻被對方給捏住了後頸,在一寸左右的距離下半途停止。

坎貝爾不解,“又怎麽了?”

“今天禁止親親了。”顧庭一臉嚴肅地扶著坎貝爾的腰坐起來。

此刻黑發雄性盤腿坐在地毯上,而同樣被拉起來的坎貝爾則彎著膝蓋坐在顧庭的身側,神色中夾著一絲忽然被拒絕的委屈。

當然一向沉穩可靠的首領大人自然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更多的還是來源於顧庭的想象。

顧庭揪了揪自己的衣服的下擺,“你現在剛懷蛋沒幾天,還是要注意點的,要是再親下去,我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坎貝爾餘光自雄蟲的衣擺下側看了過去,立馬又被顧庭捏著下巴、抬起了頭。

顧庭:“別看,緩緩就好,等等去醫療室。”

坎貝爾:?

“去醫療室幹嘛?”

“檢查身體啊!”顧庭看雌蟲那一副不怎麽在意自己身體的樣子就頭疼,“你都懷蛋了,還不去看看情況?”

“不用,到時間直接生下來就行。”

坎貝爾不理解顧庭的小心翼翼,同樣顧庭也不理解坎貝爾的隨意無畏。

深知可能是因為時代問題而產生代溝的顧庭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有關於“事後清理”的事情,於是他主動問道:“雌蟲有蟲蛋以後都這麽……隨意的嗎?”

“嗯。”坎貝爾點頭,“有蟲蛋後繼續領兵打仗的不在少數,雌蟲的身體很強健,普通的勞累不會對蟲蛋產生任何影響。”

在坎貝爾小時候——他雌父還在的時候,他曾見過自己雄父的其他雌蟲在懷了蟲蛋後上戰場、加班工作,可能直到即將生產的前一天才會稍微休息一下,等蟲蛋出來後便將其交給保溫箱,至於剛剛當了雌父的雌蟲則要繼續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他們那一代一向以來都是這樣的生活習慣,而從小生在這種家庭中的坎貝爾也在某種程度上被潛移默化。況且不隻是他,絕大多數的雌蟲有著和他一樣的想法,以至於認為孕期應該好好保養的顧庭倒是成了異類。

當然,這種“異類”是被坎貝爾所珍惜且偷偷私藏的。

“那我不管,其他蟲是其他蟲,你是你,反正有我在的一天,你都不可以懷著蟲蛋去幹一些危險的事情,至於每天早晨的對練……”

顧庭感覺自己又在坎貝爾的眼裏看到了可憐的光,當然這也可能是他的臆想。硬下心腸的黑發雄蟲嚴肅道:“必須我盯著才能進行。”

坎貝爾嚐試為自己爭取權利,“可你要睡懶覺。”

“那就不睡了。”顧庭擺了擺手,他站起來又把坎貝爾也拉了起來,“反正懷蛋期間你要聽我的,所以現在走吧。”

“走哪兒?”

“去醫療室,等喬安給你做了檢查我才放心。”

黑發雄蟲扣著坎貝爾的手往醫療室走,一邊走忍不住一邊數落道:“真是的,昨天晚上你還一個勁兒地勾我,萬一——我是說萬一出問題了怎麽辦?平常你自己吃了一半都說脹,怎麽有了蟲蛋反而對自己的容納力有了不清醒的認知?總之最近我看必須要禁止一下了……”

被拉著訓的坎貝爾一直悄悄聽著,時不時在顧庭“說教”的空隙裏聽話地應一聲,看起來像是顧庭說什麽他就聽什麽的樣子,當然這僅限於此刻以及某一段短暫的未來,等肚子裏的蟲蛋月份大了後,倒是叫顧庭有功夫好生領教什麽叫做雌蟲的“叛逆期”。

……

醫療室裏,再一次被抓壯丁的喬安抵著眼鏡看了坎貝爾的身體數據,他道:“沒什麽問題,這個蟲蛋也就剛懷上不到一周——確切說來現在還是卵的狀態,據現在預測大概個月後會逐漸發育為帶有蛋白質軟殼的蟲蛋,等五個月後進入生育階段,軟殼發展為微硬質殼,屆時需要看蟲蛋的具體情況才預測需要在保溫箱裏呆多久。”

正準備應聲然後結束檢查的坎貝爾被黑發雄蟲一手按住了肩膀,滿眼放光、幾乎要拿個本子記筆記的顧·準爸爸·庭立馬問道:“懷蛋期間可以進行劇烈運動嗎?比如格鬥什麽的?”

喬安道:“一般情況下雌蟲身體狀況強健,他們自己也認為劇烈活動不會對蟲蛋有什麽影響,雖然說多數情況也確實如此,但就我看來,懷蛋的雌蟲最需要的還是好好休息,畢竟你們也不是生完這一個蛋就沒有下一個了吧?好好保養的身體才能反饋給你更好的結果。”

說著喬安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喏,之前就想過首領可能懷蛋的事情,所以提前做了一個禁忌事項的記錄,回去參考這個就行,有什麽問題隨時找我就好。”

“好,謝謝。”

“客氣什麽。”

目送顧庭和坎貝爾離開後,喬安便繼續低頭處理自己的事情,順便又看了看蟲母和尤坦的身體數據,見他們的各項指標都在正常回升,喬安滿意地點了點頭,隻是剛過提筆寫了幾個字,他忽然揉了揉腦袋,低聲道:“好像忘記說什麽了……”

喬安低頭在抽屜裏找了一陣,在深處翻出了一張被壓下去的紙,上麵零星寫著幾行字,內容大約是一部分雌蟲在懷蛋後可能泌ru,但又被黑色的記號筆全部劃了去,似乎是因為記錄出了錯誤。

“唔,”喬安摸了摸下巴,視線掃過被自己親手劃黑的字跡,自言自語道:“隻是小一部分的特例,應該不至於也落到首領身上,不說也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