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你好愛接吻啊。”蘇釉含含糊糊地說,聲音裏帶著些意亂情迷和情難自控的笑意,但很快, 便隻剩了鼻腔裏輕微的哼唧聲。

“我還愛別的。”片刻後路橋抬起頭來,他居高臨下地看他, 指腹不輕不重地揉在他被**到嫣紅濕潤的唇瓣上。

蘇釉的唇不像平時那麽微微發涼了, 而是變得又熱又軟。

像他此刻的心一樣。

路橋垂眸看他,片刻後低低地笑罵了句,“敢算計我。”

又叫他, “小崽子。”

似乎還是有些生氣的。

蘇釉將臉埋進被子裏,隻露出一雙幹淨靈動的眼睛來。

那雙眼睛看著路橋,慢慢地彎了起來,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路橋抬手碰了碰他的眼尾, 將薄被從他臉上拉下來:“起來吃飯。”

或許是出於某種特殊的感應, 路橋這句話剛一出來,蘇釉的肚子就在被子下麵叫了一聲。

他抿了抿唇,隨後鴕鳥一般將臉埋進了枕頭裏。

路橋看著他, 心情忽然愉悅了起來。

他隔著被子在他小腹上輕輕一按,語意意味不明。

“沒吃飽?”他說, 語氣十分正經。

“我還沒吃……”蘇釉反駁到一半, 忽然領會了他話裏的意思。

他的臉紅了起來,連帶著耳朵都紅成了一片。

“你開黃腔, ”他控訴道, “哥, 你是不是在開黃腔?”

“什麽是黃腔?”路橋似笑非笑地看他, “你懂得可真不少。”

蘇釉:……

他確實懂得不少, 但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沒人會說, 蘇釉抓起枕頭來撲了過去,但無奈雙腿酸軟,一下被路橋撲在了**。

“餓了就吃。”路橋說,一語雙關。

蘇釉的臉更紅了,連眼尾都飛起紅來,忍不住羞的咬住了唇。

路橋本還在逗他,可真把人逗住了,自己心底的火苗也蹭一下竄了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將目光移開,用餐巾將餐具一件件擦拭幹淨。

尷尬又曖昧的氣氛略微散開一點,他對蘇釉道:“起來吃飯。”

蘇釉慢慢地靠在床頭上做起身來,薄被滑落在肩頭,鎖楠‘楓骨處若隱若現一個淺緋的牙印。

路橋看見了,又忍不住傾身過去,很小心地用指腹碰了碰:“疼嗎?”

“你說呢?”蘇釉看他,眼尾和牙印的顏色幾乎重疊在了一起。

路橋沒說話,他低下頭來,很溫柔地用嘴唇輕輕在那處輕輕吮吻了一下,又問:“疼嗎?”

不疼。

隻有癢,隻有柔軟,和蘇釉幾乎從未體會過的珍視。

這樣的感覺很陌生,讓蘇釉忍不住想要逃避。

他的手指蜷了蜷,在薄被下不自覺抓緊了床單。

路橋看著他,眼睛裏含著柔和的笑意,像是向家長要糖的孩子般,無比期待他的答案。

“不疼。”蘇釉說,傾身湊過去親他的嘴角。

又說:“我喜歡你咬我。”

路橋沒有回應蘇釉的親吻,相反,他驀地抿緊了唇角。

可眼底卻有什麽東西失控般翻湧了起來,遮都遮不住。

是蘇釉昨晚在**看到的那種極度強烈的情感與欲望。

“還想不想吃飯了?”他問,不等蘇釉回答,又說,“我下樓去給你拿套衣服。”

房門合上,聲音略顯倉促,蘇釉看著那道門扉,忍不住輕輕地笑出聲來。

路橋這次去的略微有點久,等他回來時,蘇釉已經用完了早餐。

他隨意找了路橋一件襯衣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正光著兩條長腿坐在靠窗的沙發邊,低頭看路橋放在沙發扶手上的那本書。

書是英文的,和輔助生殖技術有關,路橋在空白處做了筆記。

他的字寫得很小,蒼勁有力,紅色的筆跡夾在黑色的英文字母空隙間十分好看。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蘇釉烏黑的發頂,讓他的發看起來十分柔順,隱隱透出一圈光澤。

他垂著眼睛,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片小小的陰影,唇瓣紅潤的過分。

聽到開門聲,他將書合上,抬起臉來衝路橋笑:“這麽慢?”

又說,“我都想你了。”

“別撒嬌。”路橋說,但嘴角卻還是忍不住翹了起來。

他手上托著套衣服,垂眸看向蘇釉,看他那雙白的反光的筆直長腿,在陽光下泛出柔和的微光來,比昨晚穿著絲襪時還要細膩。

除了腳踝處那兩道淺淺的指痕。

“我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在自己家做賊的感覺。”路橋在蘇釉身側坐下,將衣服塞給他,“快穿上,別感冒了。”

“被人發現了嗎?”蘇釉驀地張大眼睛,難掩緊張。

“早晨路濰州和洛頎就要讓劉嫂去叫你起床,”路橋靠在沙發上,忍不住有點好笑,“還是劉嫂善解人意,覺得你好不容易睡次懶覺,就給你留了飯菜,結果我剛下去,她就問我給你留的早餐怎麽沒有了。”

蘇釉抿著唇笑,眼睛彎出好看的額弧度來:“那你怎麽說?”

“我能怎麽說?”路橋揉了揉額角,“我隻能說我幫你送過去了。”

“那你取衣服又遇到劉嫂了?”蘇釉要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了。

“想笑就笑。”路橋抬手在他眉心輕輕彈了一下。

“我不笑。”蘇釉識時務地停了下來,十分好奇地看著路橋,“然後呢?”

“我下去的時候劉嫂正在一樓打掃衛生,好不容易等她拖完地,進去收拾好衣服,誰知剛一開門,又看到她在那邊擦玻璃,擦樓梯……”

路橋真是第一次察覺劉嫂原來竟然這麽勤快,勤快到幾乎無處不在。

“好不容易我才能出來。”路橋說完,無奈地笑了,隨即安靜地看著蘇釉沒再說話。

蘇釉被他看得心虛了起來,解身上襯衣扣子的手一抖,好幾下沒能解開衣領。

路橋傾身過去,他抬起手來,垂眸認真為蘇釉一顆顆解開紐扣。

“所以,你特意搬下去,也是為了刺激我嗎?”

蘇釉沒說話,胸口微微起伏著。

路橋為他穿上襯衣,套上外麵天藍色的毛衣,又蹲下身去,捏住了他的腳踝。

蘇釉的腳趾蜷了蜷,看路橋取了他的襪子,很仔細地為他套在了腳上。

最後還有一條褲子,路橋遞給他,像是有些不耐煩地道,“自己穿。”

蘇釉笑著接過衣服來,將自己收拾幹淨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為自己穿衣服,小時候父母都沒有做過多少次的事情吧?

不知道為什麽,和路橋一起的時候,總有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容易讓蘇釉覺得心頭很軟。

“哥,”但蘇釉還是問,“我們以後都要和今天一樣偷偷摸摸嗎?”

偷偷摸摸才該是標準答案,無論是路橋還是蘇釉,太早被人發現的話,沒有任何好處。

但「偷偷摸摸」四個字,卻也是蘇釉加給路橋的砝碼。

果然,路橋那雙漂亮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但隨即他又看向蘇釉,目光堅定。

“兩年。”他抬手輕輕碰了碰蘇釉的麵頰,說辭還是和以前一樣,“給我兩年時間。”

蘇釉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路橋環住了他的腰,像個渣男一樣低低地哄他,親吻他的發頂:“你乖,好好讀書,將來就進龍大做我的學弟,不要去太遠的地方,兩年後,咱們結婚。”

蘇釉怔了一下,驀地抬起眼來。

路橋給他畫的餅也未免太大了吧?

結婚?

他連想都沒想過。

他本以為路橋會說兩年後兩人就不用再偷偷摸摸,或者兩年後兩個人想辦法和路濰州夫婦分開住,再或者……一些其他的好聽的,讓人覺得舒服的話。

就算他這樣說,他也覺得不是沒那麽不可以理解。

事實上,他並不想在這段感情中爭取任何的權益。

蘇釉心裏很清楚,自己不過是在利用路橋。

從情理上來說,從下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就已經對不起路橋。

他要的就隻是要和路橋上床,讓路橋真的喜歡上他,然後在快畢業時找個合適的機會,讓路濰州發現他們的奸情,讓他知道,路橋喜歡男生。

隨後將他和洛頎一起趕出去。

到時候他遠走高飛,甚至可能會隱姓埋名永遠不再回來,留下路濰州和洛頎互咬就足夠了。

他相信,以路濰州的報複之心,洛頎後半輩子絕對不能好過。

這是他處心積慮送給洛頎的大禮。

是時隔八年之後,他給自己十歲那年洛頎那句話的回應。

那年,他差點沒能活過來,而脫離危險後,他第一次下定了離開蘇懷民的決定。

他想去尋找自己心心念念那麽多年的媽媽。

在他心裏,媽媽肯定是要比蘇懷民好的。

即便她也會打他,但是女生的力氣也總沒有男生那麽大吧?

而且,他聽過歌,歌裏麵都唱「世上隻有媽媽好」的。

那一年周茉也不過剛剛十八歲,為了她母親的病,她跟著一個男人,身份不倫不類。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知道洛頎的蹤跡。

她也有洛頎的電話,隻是洛頎厭惡舊街的一切,從不願意搭理她,更不會接她的電話。

蘇釉記得很清楚,自己出院那天,周茉求了那個男人,那男人讓司機帶他和周茉去了洛頎在的地方。

蘇釉記得,那是一個度假村,抬頭可以看到巨大的樹屋。

周茉先上樓,讓蘇釉在樓下等著。

但等了好久周茉都沒有下來,最重要的是,蘇釉是真的太想太想見自己的媽媽了。

他下了車。

因為車子就停在那棟房子前,司機並沒有阻止他。

小孩子的腳步很輕,他緊張地走上木質樓梯,上到二樓,站在門口。

那是他第一次聽到洛頎的聲音。

很小的時候應該也是聽過的,隻是他早已不記得了。

洛頎的聲音好聽,笑聲也好聽,可說出的話卻惡毒至極。

“蘇懷民不想要了,就扔給我?當我是傻得嗎?”她說,聲音裏笑意盎然,“既然都要死了,為什麽還要救回來,就讓他死了不好?一了百了,大家都沒有煩惱。”

蘇釉沒聽到周茉的聲音,後來才知道,洛頎前麵已經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周茉已經氣到沒辦法發聲。

“既然你這麽好心,都為了你媽出來賣了,再多一個拖油瓶又能怎樣?”蘇釉僵在了門口,眼淚不自覺流了一臉,他一動都不動地靠在木質的樹屋門外,聽洛頎繼續說,“畢竟你願意為人犧牲,我可不願意。”

原來,“世上隻有媽媽好”都是騙人的啊。

蘇釉想。

木門被拉開,周茉走了出來,看到了門邊的蘇釉。

看到他的那一刻,周茉略顯呆滯又憤怒的眼神變了,變得痛苦又心疼,一瞬間,眼淚不可控製地從她眼睛裏滑落。

蘇釉年幼時過的不好,吃的最多的是白麵條,所以直到十歲,仍像個小不點。

他抬起自己紮滿了針眼兒的手,握住了周茉冰冷尚在顫抖的手,帶著她下樓。

看起來那麽冷靜。

十歲那年,蘇釉遭了兩次劫。

第一次,是那柄差點穿過心髒的刀。

第二次,是洛頎的那些話,即便他隻聽到寥寥幾句,即便周茉不肯再告訴他他沒聽到的那些內容。

第一次沒能殺死他,第二次卻真的要了他的命。

要了那個對生活還尚有憧憬與牽掛的孩子的命。

從此以後,蘇釉就再沒了根。

如果還有什麽的話,他心裏大概就隻有對自己父母的恨意了。

恨他們生了他,恨他們作踐他,更恨的是,親生母親笑著表達遺憾,表達他沒能死掉的遺憾。

他來路家,不過是想報複洛頎罷了。

既然老天不能給她報應,既然法律不能給她懲罰,那麽,他自己來。

誰讓路橋這麽倒黴,偏偏生在了路家,成了路濰州的兒子?

誰讓路濰州眼瞎,金尊玉貴的大小姐他不珍惜,偏偏娶了個蛇蠍美人回來。

蘇釉呆呆地看著路橋,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太高的道德感,可是來路家之前,他也曾千萬次地用「大部分人一生中都會失戀幾次」來說服自己。

所以他鐵石心腸,從不為自己勾引路橋而羞恥歉疚。

可他卻從未想過,路橋一開口就是結婚。

他們不過就是睡了一覺而已……

蘇釉想問至於嗎?

可不知道為什麽,那三個字仿似三根利劍一樣,仿佛說出來刺傷的不是路橋,而是自己。

他的眼睛迷惘地眨了眨,最終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路橋看著他,以為他被高興衝擊壞了。

他很低地笑了一聲,隨即像是無比珍愛地抬起手來,按住了他的後腦,輕輕地撫了幾下。

“可以嗎?蘇釉。”路橋的表情認真又鄭重,眉眼間洋溢著溫情,和平時的路橋一點都不一樣。

“給我點時間,最多兩年,”路橋低低問他,“我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