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瞬僵持。
克麗絲的父親, 布魯諾索圖大步朝這裏走來。
“她說的是真的嗎?”
這位上位者的威嚴讓所有人喘不過氣來,除了喝的醉醺醺的林蔚想。
“當然是真的!伯父,你把你的女兒養的太好了, 她太單純,怎麽會把仇人當朋友, 還跟敵人越來越好, ”林蔚想把近日來的委屈一股腦傾訴, “我才是她的朋友!”
向之華想攔著林蔚想都攔不住,他和澤塔不由得有點後悔, 倒不是後悔把殷萊帶過來, 而是後悔不該讓林蔚想喝這麽多。
“那個毀了你精神體的人, 就是她嗎?”布魯諾索圖指著坐在沙發上的殷萊。
克麗絲抿著嘴低頭不吭聲。
她的沉默在索圖眼中就是默認, 索圖氣憤難當。
他的女兒本該有大好的前程, 她是自己最滿意的作品, 不論是外貌或是品行還是能力。
“當初你守口如瓶,怎麽都不願意說出來, 究竟是誰毀了你的精神體就是這個人, 對嗎?”
克麗絲臉色煞白,布魯諾夫人連忙走上想拉住自己的丈夫,克麗絲精神體的事情是她去處理的, 根本不敢讓丈夫知道。
“好了, 今天是什麽日子, 不要在今天鬧得難看好嗎索圖!”
布魯諾索圖充耳不聞, 特別是當她看到那個女生還坐在沙發上,絲毫不為她的所作所為感到愧疚。
唐笑翟邊給智腦那一頭發去消息邊笑著走上前:“布魯諾叔叔, 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孩子的事讓孩子自己解決, 好嗎?”
布魯諾見是唐笑翟,怒氣絲毫不減,隻是停了下來和唐笑翟說:“唐少爺,這是我們家的家事,外人還請不要插手。”
唐笑翟訕訕一笑,無奈隻能催促智腦那一頭的人趕緊過來。
“你叫殷萊?”布魯諾站到殷萊麵前。
成為眾矢之的,殷萊被迫無奈站起身來。
她看了一眼克麗絲,克麗絲低著頭不發一言,殷萊不知道她是在糾結還是依舊決定不把真相說出來,但是對於殷萊來說,她給的臉麵已經夠多了。
“對,我叫殷萊。”
布魯諾哼笑道:“很好,你傷害了我的女兒,還能腆著一張臉和她做朋友,是我低估了你們平民的臉皮。”
“我會像法院提起訴訟,對於你的行為,你和你的家人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唐笑翟嚇得眼皮一抖。
不是來真的吧?
殷萊:“歡迎您去起訴我,我會向法院如實告知你女兒身上發生的事情。”
克麗絲渾身一滯。
殷萊知道?
她抬起頭,對上殷萊那雙淡漠的眼睛,瞬間涼意從頭皮湧遍全身,下意識挪開了視線。
殷萊沉了沉眸子。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你什麽意思?”布魯諾索圖問她。
殷萊直言不諱:“您的女兒精神識海紊亂,識海在瀕臨破表的邊緣,如果當時我不破壞她的精神體,您的女兒就沒命了。”
大廳的議論聲停了下來。
“你胡說!”林蔚想怒斥道,“就憑你,你能破壞克麗絲的精神體?分明是你當時搞破壞,才導致克麗絲識海紊亂,精神體爆炸的,你休想推卸責任!”
話音剛落,林蔚想雙腿一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有什麽東西在壓著她的身體,她動彈不得,無力反抗,酒醒了她的臉色也變了。
“林蔚想,你突然跪下來幹什麽?”向之華要把她扶起來,剛朝林蔚想那裏邁出了一步,渾身就僵硬地停在原地,不是他不想動,而是動不了。
現場許多精神力等級低的賓客已經汗水簌簌地往下掉,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網,將他們罩在了碗底。
與此同時,大廳四個角的精神力檢測儀盡數爆炸,被驚嚇到的賓客尖叫聲此起伏彼。
布魯諾索圖壓著心髒,承受不住地跪了下去,他剛剛經曆過手術,更加承受不了這麽激烈地壓力。
怎麽回事?
就在他試圖清醒地去探究這股壓力的來源時,那股壓力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布魯諾先生,我是在說明實情,不是在奢求你們的相信,你們相不相信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
少女的聲音自上而下,布魯諾膽戰心驚地後怕起來。
是這個叫殷萊的幹的?
“你做了什麽?”布魯諾難受地咳嗽了兩聲。
殷萊:“我在回答她的話。”
她的話?
周圍的人霎時想起剛剛林蔚想說了什麽。
“就憑你,你能破壞克麗絲的精神體?”
林蔚想渾身顫抖,她酒醒了,徹徹底底地醒了。
這怎麽可能呢?她和殷萊是一個學校的,殷萊隻不過是一個蠢笨的吊車尾,為什麽會有這種力量?
殷萊:“隻要我想,我不光可以破壞你們任何一個人的精神體,殺死你們同樣輕而易舉。”
什麽……什麽呀?
這個瘋女人在說什麽?
和克麗絲關係好的幾個人瞠目結舌,例如向之華和澤塔。
大廳裏那些客人已經悄悄議論開來,毫無疑問,殷萊剛剛說的話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擊重創。
上流社會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是大家樂此不彼的談資,沒人會在意這場輿論裏受傷的人,不會在意誰受了委屈誰被誤會了,大家隻關注到了重點。
布魯諾的女兒精神識海紊亂,一個平民擁有遠超於富人的力量。
那股力量究竟是什麽也足夠吸引人的眼球。
“殷萊……”克麗絲朝殷萊的方向走去,伸出手想抓住殷萊,卻被殷萊閃了過去,她的眸光暗了暗。
殷萊不動聲色地挪開:“謝謝你的招待,祝你生日快樂。”
說完,殷萊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在眾人的目光後,她別扭地撇了撇嘴。
所以她一開始才不想來這種場合!
走到酒店大門口,殷萊吸了口冷空氣,心裏依舊不爽利,她正想著去找自己的車時,一輛豪華敞篷氣動車停在她麵前。
方時礪從車裏探出頭來:“上車。”
殷萊本想問他怎麽會過來,轉念一想,大概是唐笑翟喊他來的。
“我有車。”
方時礪拿了個銀灰色的魔方在手上,放在指尖晃悠著。
“在我這裏。”
殷萊驚訝地問他:“為什麽會在你那?”
方時礪笑道:“我和保安說我是你朋友,他就讓我把車帶走了。走吧,帶你去轉悠!”
殷萊最後還是上了車。
“尼普路有什麽好轉悠的。”殷萊說。
方時礪打開自動駕駛,往後座椅背上一躺,他的身體也沒完全康複,本來是不應該出來的,可是收到唐笑翟的信息,他沒有任何猶豫就來了。
他相信殷萊自己可以處理,但這和自己必須陪在她身邊並不相悖。
“轉悠不一定是為了看風景,也有可能是為了散心。”
“我需要散什麽心?”
方時礪笑眯眯地看著前方。
殷萊自己可能都沒有注意到,她剛剛的話多了幾分負氣,殷萊隻有在他麵前才會有這些小情緒。
這樣就夠了。
“你很開心?”殷萊也學著他靠在椅背上。
方時礪不置可否,輕哼了一聲,餘光掃至殷萊的耳廓、頸項,她好像不愛圍圍脖,這麽冷的天,穿的也是中領,因此露在外麵的皮膚是雪白的,窗外就是厚厚的積雪,白的晃眼,方時礪一時分不清,究竟是哪個更白一些。
似乎是積雪。
殷萊的皮膚不隻是白,白裏透著粉紅,臉也是紅撲撲的,應該是剛剛在雪地裏站了一會兒,隻那麽一會兒。
看著看著,方時礪覺得有點躁得慌。
殷萊注意到他時不時動一下的後背,突然來了一句。
“你的腰還沒好嗎?”
“咳咳咳……”方時礪劇烈咳嗽了兩下,滿臉通紅,坐起身的時候又扯到了後麵正在愈合的皮膚,“嘶”地一聲悶哼完,生無可戀地躺了下來。
殷萊一頭霧水。
方時礪怎麽突然就咳成這樣?
方時礪看向殷萊,後者滿臉寫著心懷坦**,正大光明,他歎了口氣:“我受傷的地方是後背,不是腰。”
殷萊:“有什麽區別嗎?”
方時礪一時語塞:“沒有……”
車晃了一圈,最後停在了殷萊家門口。
殷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她每次坐自己的車好像都會睡著,而且好像一次比一次睡得沉。
方時礪撐著腦袋輕笑,手指纏著殷萊耳邊的發絲繞過她的耳後。
“這樣都不醒嗎?”
方時礪輕聲問。
“殷萊,再長大一些吧!”
殷萊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間聽見有人在她耳邊呢噥,但她並不覺得厭煩。
“到家了!”
殷萊被叫醒,第二次在方時礪車上睡著,這次殷萊的接受度好多了。
殷萊朝窗外一看:“你把我送回家了?”
方時礪點頭:“對啊,不然我要把你送去哪裏?我家嗎?”方時礪替她解開安全帶,“你還沒成年,我不是那種人。”
方時礪靠過來的時候,殷萊眯著眼睛盯著他的發旋,心裏腹誹不止。
我們倆到底誰大,你該管我叫姐姐才對!
回到家,殷母已經做好了飯菜,見到殷萊回來還挺吃驚的:“你不是去參加同學的生日會嗎?”
殷萊這才想起來在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她本來的確心情不太好,雖然她不會把那些人放在心上,但平白無故挨了頓堵誰心裏都不會舒坦,但她現在的心情不錯。
“宴會已經結束了。”
殷母也沒太在意:“那你要不要再吃點?”
殷萊搖搖頭:“不用了,媽,我不餓。”說完她就溜進了房間。
克麗絲的視頻通訊姍姍來遲,殷萊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克麗絲不放棄地又發送了三個申請,殷萊全當沒看見。
等到殷萊洗完澡躺到**,才發現克麗絲最後發了一條很長的訊息,洋洋灑灑幾百字。
殷萊粗略地掃了一眼,大體意思就是她父親對她的要求很嚴格,那段時間她自己也有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不對勁,總是浮躁不安,可是精神力紊亂意味著她自己的心理素質不過關,是沒辦法進入軍隊的,她沒辦法對父母交代,所以一直瞞著父母沒有去治療。比賽的時候她很痛苦,正好那個時候“殷萊”弄壞了她的精神體,精神體被破壞,她的情緒才穩定下來。事後她有想過把真相告訴父母,但是當時“殷萊”承擔下了所有的責任,她一時的遲疑,就錯過了說出真相的機會。
殷萊冷“哼”一聲。
什麽叫殷萊承擔了所有的責任?原身腦子不清楚,意識不連貫,無法為自己解釋,她明明是做了好事卻被千夫所指,被迫承擔了莫須有的罪名。
克麗絲有千萬種機會說出真相,但她沒有。
誠然,殷萊知道克麗絲不算是個壞人,但她無形中傷害了原身是事實。
過去克麗絲主動接近她,對她好,大概是想讓自己心裏好受一些。
因為每次克麗絲和自己相處的時候,隱隱的討好,都是騙不了人的。
她給過克麗絲很多次機會,去往虛空競賽的飛船上,一起去沉浸樂園的時候,甚至是平時,她都有意無意地引導克麗絲說出真相。
可是她沒有,那是因為麵對克麗絲的是殷萊而不是原身,與上流社會格格不入的氛圍,那些指桑罵槐的嘲笑和諷刺,無法消弭的偏見,殷萊不在意,但她眼裏的補償,對原身隻會是第二次傷害。
隻要一想到原身受過的委屈,殷萊的心就揪著作痛,她分不清是身體殘留的痛苦還是自己對原身的憐惜。
殷萊毫不猶豫地把克麗絲拉入了黑名單。